「那是給我夫人買的,你沒買嗎?這點事都辦不好!虧你還跟我了八年,我一向忍著你,現在你都做到這步了,也別怪我不客氣,明天去秘書處報到了,給你換個新人來。」方老爺子這番話,實在有欲加之罪的意味。
看得出來,他讓買東西時給陳秘書的感覺,就是要送她的,所以她並沒有帶來。抑或就沒有買東西這件事,就是故意說給方老太太聽的。
原來他要正門風,是從自己下手,這倒是個狠茬子。
方老太太也沒想到是這結果。
不知不覺淚乾了,腰板也直了。
陳秘書跟了方老爺子八年,比誰都了解他,知道他說話是板上釘釘,求是沒用的,捂著臉跑了出去。
方老爺子這才轉向那兩個兒子。
「你們過來,都給我跪下。」
方成均和方成儒到聽話,都轉過來乖乖跪好。唐佩佩和郭小美都不知所措了。
她們嫁進方家也有十來年,這十來年中,正是方老爺子和方老太太冷戰期間。兩個人同時出現的時間都不多,各自為政,都習慣了。
方老爺子也不管家裡的事,大事小情都是方老太太一手遮天。
今天不知抽了什麼風,回來整頓家風,剛把小三都打發了,這力度夠大的,難道要回歸家庭?
她們妯娌兩個面面相覷。
「你們知道錯在哪嗎?」方老爺子發問了。
「我們不應該道聽途說。」方成均遲疑一下答道。
「好一個道聽途說。我們自己家的事,還要你們出去聽說,是嗎!這不是你們的家?這不是你們的媽媽,不是你們的妹妹?」方老爺子咆哮一聲,那兄弟二人跪得更低了。
「爸爸,我錯了。」方成儒嘴好會哄人,先認錯。
「那你說你錯在哪?」方老爺子轉向他。
「錯在……」方成儒轉了轉眼珠,順著方老爺子的話說,「沒聽我媽的話,讓我妹妹受委屈了。」
「呵呵,我以為我生了兩個蠢貨,你們這不是還明白嗎?到什麼時候,你們和怡蘭惠寶,流著的是相同的血,別人那是什麼?那叫外人!是用錢就能買通的!你看看你們這哥哥當成什麼樣了!」方老爺子越說越激動,工作人員忙端了一杯茶過來。
「這什麼溫吞吞的,不喝!」方老爺子一抬手就把茶碗給掀了,摔了個粉碎,屋子裡的氣氛更緊張了。怡蘭忙悄聲走進廚房。
「你們真行,還幫著陳家來打自家的臉。丟人吶!我怎麼生了這麼慫的兒子!」方老爺子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呵,這話按說我不應該說,上樑不正下樑歪。」方老太太終於開口了。
「如荷你說得對,我現在就是在正梁,如果再不正一下,方家就要塌了!」方老爺子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分明是幡然悔悟的樣子。
玉嬰可沒把他的話全信,這種男人,一瞧年輕時就不安分,也可能是得了什麼絕症,或是想回歸家庭了,借著由頭鬧一下,把大權再收回去,看方老太太的意思已經想接納他了,唉,也是可憐的女人。
玉嬰轉著大眼睛想自己的事,不想被方老爺子點名,嚇了一跳,細聽原來是在表揚她。
「看看,如眉把孩子教育得多好,三觀正,這么小又聰明。你看看你們養的那些崽子,別說我不想看,一個個跟病貓似的,都什麼玩意兒!
這方老爺子把在場的兩個兒子兒媳都怪上了,他們一句話也不敢回,都灰溜溜等著挨罵。
這時怡蘭走出來,手裡端著一盞熱茶,親手捧給方老爺子。
方老爺子接過去,破例對她滿意地點了點頭。
怡蘭眼圈一紅退到一邊,自從她辦下離婚,方老爺子就沒正眼看過她。
「現在想想,當年怡蘭也是受委屈了。」方老爺子放下茶盞,嘆了一口氣。
怡蘭當下哭得更是悲慘,也不敢大聲,捂著嘴,嗚嗚咽咽。
「你這是,怎麼就醒悟了?」方老太太苦笑一聲。
「其實人吶,這一輩子,走錯路是難免的,重要的是能回頭,你說是吧,如荷。」方老爺子這話,讓玉嬰差點笑出聲來。
她倒要看看這個老渣男怎麼給自己圓場。
「玉嬰你不要笑我。你們這些孩子都不懂,到老了才知道,你能珍惜的,你能放在心尖上的,其實並不多,就那麼一小塊乾淨地方。給了誰,那就是誰的地盤,誰也要不去。還有你們兩個渾小子,好好過日子,別再犯渾了。真是不喜歡就離了,像怡蘭一樣,拿得起放得下。如果喜歡,就把心思都拿回家裡去。」
方老爺子這番話,可謂語重心長。
兩個兒子面面相覷,兩個兒媳卻一時被他收買了人心,當即都落淚了。
「謝謝爸,我們好好過日子!」唐佩佩哽咽著說。
「是,爸!我們再不讓您操心了!」方成儒也忙表態。
「行了,你們回去吧。」方老爺子一揮手,那幾位如蒙大赦,跑得飛快。怡蘭跟出去把門關好,回來時見方老爺子似乎有話要跟方老太太講,就給玉嬰和惠寶一個眼色,要帶她們上樓。
「你們等下,他們都是外人,走就走了。我們說說貼心話,你們都坐下。」方老爺子果然是奇人,把兒子說成外人,把女兒說成親人,這難道是……
玉嬰那個預感越來越強烈了。
怡蘭和惠寶與玉嬰不同,那倒底是父女連心,原來對父親有埋怨是難免的,現在聽他這樣,已經釋懷了。一左一右坐在他的身邊。
「你有話就說吧,這戲做得真足。」方老太太冷冷道。
「如荷,我不是求你一定原諒我。這些年我們也都有錯,你說你那脾氣……」
「是,我脾氣不好,可是我外面沒人。」方老太太直接懟了回去。
「那是當然,所以說主要的錯在我。現在我決定把我們最後的一點時間,好好過完。希望你能接納我。」方老爺子竟然眼泛淚光。
惠寶和怡蘭焦急地盯著方老太太,只怕她說出什麼話,再把方老爺子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