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高大夫囑咐了什麼,還是這時間護士忙,連個專業人士都沒有,病房裡幾個人面面相覷,有點發懵。
月容學的雖然是護理專業,可是她醉心針灸,別的科目馬馬虎虎。現在是人命關天的時候,她把嘴閉上了,不敢亂說。
孕婦的叫聲越來越大,終於有個護士過來看情況了。
「我看得叫醫生了。」護士簡單查了一下,皺著眉頭說。
「小陳,你亂跑什麼,高大夫叫你的!」外面一個護士,探頭進來叫了一聲。
屋子裡的護士只好隨她去了。
這期間男人出去找了幾圈,都是空手而回。
孕婦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她這鬧騰得太厲害,隔壁病房的人也坐不住了,兩個女人湊過來看熱鬧。
「媽媽呀!」一個胖女人在床上摸了一把,就尖叫起來。
男人慍怒地瞪了她一眼。
「快叫人啊!這麼下去孩子生不下來了!這床墊子都是溫的,怕羊水早流光了。生孩子都指著羊水往出沖呢,你見誰干生的?再說羊水沒了孩子也得憋死……」女人還沒絮叨完,男人已經衝出去叫人了。
高大夫不情願的走進來,一路上都在怪男人太大驚小怪。
現在老婆孩子命都握在人家手裡,男人也是敢怒不敢言。
「有什麼大不了的,蠍蠍蟄蟄的,別的女人還不生孩子了呢。」高大夫氣哼哼的走過來查看,只看了一眼,臉色也變了。
「快去調推車,送手術室!」高大夫心眼再不好,也是醫生,也有本能。這情況不能不救,也不敢不救。
這下子護士都不知從哪鑽出來了,很快弄了一個推車過來,把孕婦給推了出去。
屋子裡總算安靜下來,沒有人想說話,心都提著呢。林珊珊剛一直站在窗邊,玉嬰走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手,冰冷的。
「姆媽,你累了吧,坐一下。」
「沒事,放心吧玉嬰,姆媽沒有那麼脆弱。我是感慨,女人生個孩子就是在鬼門關走一回,太兇險了。」林珊珊把玉嬰攬在懷裡,腦補一下,玉嬰長大也要結婚,也要過這關,心疼得不能自已。
月容和秋月去手術室打探消息,每次都不太樂觀。
隔壁大娘說得對,孕婦的羊水過少,現在生不下來,大人孩子都很危險。
「聽說胎心都沒了。」月容的臉色蒼白。
「那還能不能救回來?」玉嬰一聽這話,眼淚就在眼圈轉,她後悔死了,如果不是自己管閒事,是不是高大夫不會把孕婦一直拖,也就不會發生這些不幸的事了。
「好像孩子已經保不住了,就看大人的了。」秋月也很難過。
玉嬰坐不住了,央著她們帶著去了手術室。
男人蜷在手術室的門口,半蹲半跪,無力的揪著頭髮。
這時,走廊那邊突然衝出一個人,嗓門還挺大,邊跑邊叫,「大壯!大壯!」
地上的男人猛然抬起頭,待看清來人,就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哭得像個委屈的孩子。
玉嬰看清來人,就全明白了。
這是田大爺和他的兒子田大壯。不用說裡面躺著急救的是田家的兒媳婦,傳說的千金小姐小娜。
這世界還真夠小的。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到後來高大夫的醫術已不足以應付,無奈之下請來崔副主任,這才把死胎剖下來。
做完手術,天都快要黑了。
孟巧蓮過來看林珊珊,聽說這事兒,過來一直陪著玉嬰。
開始她以為玉嬰就是心軟,不放心才來聽消息的。後來見她固執的留下來等結果,就知道這事情不那麼簡單,也沒多問,就安靜的在一邊陪著。
田大爺父子在另一邊,因為父親的出現,田大壯情緒平穩一些,眼淚也幹了,兩眼無神,空洞的無處安放。
女方的父母來得有點晚,進來就大呼小叫問情況。
田大壯不由得又流了一回淚,「產檢一直是找高大夫住的。三天前小娜就說不舒服,我們來了一趟,高大夫說還要等,用不著這麼早住院,就讓我們回去了,說還要等一周。今天小娜難受得厲害,我把她送來,結果樓上樓下找不到人。找到人她還讓等……」
他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這高大夫,不是你老姨幫著托關係的嗎?怎麼這般不上心?」小娜媽氣急敗壞的問。
「不知道她怎麼回事,開始老姨帶我們過來時,也塞了紅包給她,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我問老姨是不是她嫌錢少,用不用再給點,我老姨說不用……」
「她懂個屁,錢少了,能盡心嗎?」小娜媽罵完也無奈,小娜老姨是她親妹子,當初是怕女婿家裡沒人,不靠譜,她大包大攬給找人,現在弄成這樣,外孫子沒了,女兒還不知能不能保得住。
小娜媽悲從心起,哭得上不來氣兒了。
小娜爸爸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制服,氣質儒雅。跟小娜的表現相反,從進屋他就很沉默,只是從他跳動的太陽穴和緊攥的拳頭,可以看出來,他在壓制著怒火。只怕小娜真有個三長兩短,這個男人要拼命了。
從他們進來,跟田大爺就是零交流,眼神都沒對一下,看來是老死不相往來了,難得這份默契。
手術室里有動靜了,小娜媽自動止住哭聲,田大壯更是緊張地跑到門口,貼在門上。
裡面似乎有人爭吵。
「你死了這條心!我不會簽字的!」說話的是崔副主任,他怒氣沖沖猛的拉開門,把田大壯差點閃個跟頭。
高大夫緊跟著崔副主任,手裡舉著一個病曆本,滿面的焦急。
「我老婆怎麼了?」田大壯一把抓住高大夫。
「產婦脫離危險了,你說你們年輕人,心真大,早點送來不就沒事了?還在家裡老老實實等著,不知道女人生孩子是用命在賭嗎?」高大夫語氣一變,突然就和謁可親了。跟之前判若兩人。
玉嬰的心裡馬上劃了一個問號,這個女人想隱瞞什麼。再聯想到剛崔副主任的話,玉嬰懷疑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