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夫根本沒把崔主任當回事，哪裡還有工夫聽他在那裡絮叨，直接從護士手裡搶過登記表，就要填。
崔主任氣得臉都紅了，只是不敢動手，眼睜睜看著。
林珊珊到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工夫已經慢慢下床了，把柜上的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
「我住哪都一樣的。」她看了看崔副主任和玉嬰，歉疚的說，好像是她給大家添了麻煩。
「不行，我阿爸說了，要我們照顧你。你不能搬！」玉嬰來脾氣了，走到高大夫身邊，仰著看著她，扯了扯她的袖子。
「幹什麼！討厭呢！」高大夫反應很激烈，一甩胳膊。
誰也沒看清，玉嬰跌跌撞撞就飛出去，頭正撞到床角上，往地上一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你幹嘛！你瘋了啊？這么小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林珊珊一見玉嬰被推倒，當時就暴跳如雷。
護士和崔副主任搶著過去，把玉嬰抱起來。
還好，只是額頭上有個包，倒也不嚴重，只是玉嬰哭得凶，引得病房外都來了許多看熱鬧的。
「哭什麼？多大事兒？」高大夫想不到玉嬰這麼難纏，剛她明明沒使多大勁，這是怎麼回事，她也沒弄明白。
「高大夫，做人不能太過分了。」崔副主任嚴肅的說，現在已經是上綱上線了，高大夫突然覺得事情好像對她不利。
這時外面傳來車輪的轟轟聲，是手術室的車回來了。
那邊的人也不少，一哄而進，把林珊珊給擠回到病床上，高大夫在屋子裡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病房不要換了。」崔副主任還抱著玉嬰，搶過高大夫手裡的登記本，遞到玉嬰的手裡，哄著她說，「看，叔叔給你要回來了，咱不換了，不哭啊。」
高大夫氣得瞪著眼珠子，半天說不出話來。
這老宋家的小丫頭，夠煩人的了。
崔副主任還有手術，把玉嬰放在林珊珊身邊就離開了。
林珊珊的情緒不大對勁，人呆呆的，也不說話。
這時月容和秋月跑過來，孟巧蓮讓帶了兩瓶罐頭，這季節青黃不接，沒有水果吃，怕林珊珊上火，給她吃點黃桃罐頭。
月容手麻利，把罐頭給打開了，用小碗盛上，捧給林珊珊一碗，又拿了一碗給玉嬰。
「林阿姨，你怎麼了？」秋月心細，坐到林珊珊身邊。
「沒事，就是覺得沒有什麼希望，以後不知道要做什麼好了。」林珊珊一低頭，一雙眼淚掉下來。
其實玉嬰一直擔心林珊珊的狀態，她很可能是抑鬱了。
現在被王楠媽刺激一下，只怕一時半會調理不過來。
「玉嬰，你頭上怎麼紅一塊？」月容撩起玉嬰的流海兒看了看。
「剛讓人欺負了。」玉嬰嘟著嘴說。
「還說呢，要不是玉嬰，我都被攆到大病房去了。」林珊珊是想說得輕描淡寫，可不知怎麼一張嘴，哆嗦一下，眼淚就掉了下來。
玉嬰忙把她抱住，林珊珊嗚嗚咽咽哭起來。
對床的女人已經醒過來，麻藥勁剛過，人還不太清配，嘴唇抖得厲害。
「你給她弄個熱水袋，她是冷了呢。用了麻藥，體溫過低。」月容熱心，跑過去指點。
「謝謝。」男人忙應了一聲，跑出去找水袋。
女人抬起眼睛看了看她們，目光朦朧，蒙著一層淚。
月容熱心腸，看對床的幾個老女人都不會照料，上前指導了一下。
秋月扶著林珊珊躺下，她背對著門口，不肯再轉過來了。
玉嬰從病房溜出來，她要找個對付高大夫的辦法，剛太窩囊了。
她順著走廊往外走，迎面來了一對夫妻，女的挺個大肚子，鼻子腫得嚇人，呼吸困難，雖然身體的重量都放在男的身上，還是走一步一喘。
男的邊走邊看旁邊的房門標誌，好像在找什麼。
不知怎麼的，玉嬰看著這男人眼熟，可明明又沒見過。
「高大夫在哪？」男人叫住一個護士。
「高大夫剛還在，可能去前面的門診了吧。」護士手裡端著托盤，是要送藥的，答一句就匆匆離開了。
「門診說是在病房的，怎麼回事！」男人瞧著妻子痛苦的樣子，急得頭上直冒汗。
他四下看了一眼，有點絕望。這是走廊的盡頭，除了前面站著那個瞪著圓溜溜大眼睛的小不點，連個人影都不見。
他只好咬牙拖起妻子，想往樓下去。
「不要走，我不行了。」女人的臉已經在扭曲，可以看得出來她在經歷巨大的痛苦。
「叔叔，把阿姨送進這個房間，我姆媽那裡有張床，總比讓她躺在地上好。」玉嬰說完就跑回房中叫人。
月容和秋月跑了出來，三人托著孕婦移向病房。
林珊珊焦急的站在門口，已經把床讓出來了。只是她沒有力氣，幫不上忙。
孕婦痛得厲害，地上已經有粉紅色的血跡，看樣子是羊水破了，她身體沉重，三個人搬她都很吃力。
好在另一個患者的家人也善良，兩個老女人也出來幫忙，算是把她抬上去。
這時玉嬰已經跑出去喊人了。護士聽說情況，也很焦急，跑來看一眼。
「是高大夫的患者，也不知她安排了什麼，要找她本人過來。」護士急匆匆的跑了。
孕婦已經忍不住了，大聲的呻吟起來。
時間像凝固了一般，每個人都度日如年，數著秒熬時間。
總算是把高大夫等來了，她進屋就一皺眉。
玉嬰的心格登一下，不好，好心辦壞事，會不會讓高大夫誤會她跟孕婦認識？
「我們不認識的，只是在走廊里見到，讓她進來躺一下。」玉嬰忙上前澄清。
高大夫橫了她一眼，那一眼裡的內容太豐富了，玉嬰當時就解讀出一千多字。
不認識？我信你個鬼！你個小奶娃壞得狠。等著吧，報應來得太快了，你就給我好好等。
「這剛開一指，早呢，等差不多了再進產房，我還有別的急患。」高大夫就這麼施施然離開了。男人雖然不願意，可在這裡醫生最大，他又敢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