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張著嘴說不出話。
周圍這些人,誰肯替老王作證?紛紛說沒看到打人。
就這樣,公安就要把老王押走。
「那位同志,你來報的警,也跟著做一下筆錄吧。」公安一眼看到盧旺香,叫住她。
這也是事出有因,他們只來了兩個人,老王反抗激烈,全力對付他。
等控制好他時,那幾個債主怕惹事兒,早跑了,只留下看熱鬧的,所以才叫盧旺香的。
老王萬沒想到,報警抓他的是盧旺香,當時火氣就衝上來。
「同志!我也報警!有我同夥!」
公安一聽忙問,「你同夥在哪?」
「就那個姓嚴的小子,我們總一起賭的,抓他!」
「別呀!那是我男的,他不賭錢,別聽老王瞎嘞嘞!」盧旺香急了。
嚴有實可不傻,見勢不妙先就要跑。
現在老王倒配合了,站著不動,跟公安說,「同志你先抓他,反正我現在無家可歸,跟你去還有吃有住,我不跑了。」
這看熱鬧的人笑得肚皮都疼,看著嚴有實像兔子似的,東竄西竄,最後被按到雪地上,吃了個嘴啃泥。
「敗家娘們!」嚴有實吃力的擠出一句話,他是真窩火,就忘了是他讓盧旺香去的。
盧旺香可沒想到,最後自己男人也被抓走了。當時也是急得肝火上升,潑辣勁兒就上來了,早忘了身份,隨手抄起一把鐵鍬,嗷嗷怪叫著沖向公安。
公安沒成想來了一個母老虎,一個不提防,被拍在背上,打得半天透不過氣來。
群眾可不幹了,剛還抄手看熱鬧的,一涌而上,把盧旺香給按到地上。
最後這兩口子都被抓了進去,都是十五天拘留。
玉嬰也沒想到,事情發展到最後是這結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眾人又議論一回,都返身往家走,雖然熱鬧好看,可這零下二十多度也是冷啊。
孟巧蓮的鋪子又熱鬧一回,買東西的人都擠滿了,紛紛打聽情況。
「你家鋪子要擴大了吧?顧客多了人就擠。」
「對,要擴大。」孟巧蓮笑了笑說,「都是大小子在弄這事,我還不知道呢。」
「聽說這一幢房都要收了?」有人好奇。
「沒有,能收幾個收幾個,這筆錢也不少,我們也沒那麼多錢,先找我們的,就收了。後面的想賣,我們也沒錢不是。」孟巧蓮故意苦笑道,這話是玉嬰教的。
現在他們家收房子的事傳出去了,怕人坐地起價。乾脆就放出話,房子可收可不收,錢不夠,這樣房主就沉不住氣了。
「收房子這事兒找誰說?」大陳拿著一包瓜子走過來。原來她一直混在人群里。
大陳家的條件,是不會吃瓜子的,那麼多人口,一人一小撮就沒了,沒有買米麵划算。可見她是有目地來的。
「大哥,陳姨找你。」玉嬰過來拉著大陳的手,往後屋去了。
其實大陳和老張商量很多次了,這房子的事,他們也是猶豫不絕。
兩間房換一間是好事,可是紡織廠那邊地點有點偏,雖然有公交車到市里,可上學上班都要起大早。
方便也只方便了大陳和大女兒,大女兒上的紡織廠的技校,以後也要去紡織廠上班的。
這一家人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就把事能耽擱下來。
這邊不時有消息傳過去,老劉家房子賣了四百,他們聽這價眼都紅。
老王今天又鬧,說明宋家又收了一套房。
再聽孟巧蓮這口氣,也許他家的房子就不再需要,大陳真坐不住了。
一進後屋,大陳就愣了一下,屋子裡除了宋家人,還有個鄰居在。就是住在老王隔壁的老孔。
老孔家房子其實是空著的。
這房子是他家原來的私產。老孔是工具機廠高級工程師,廠里早給分了樓房。一家人住習慣樓房了,誰肯住這沒暖氣的平房。
宋玉橋收房子前已經了解了,知道他應該是第一個想把房子出手的。可是他故意沒上門去問,等老孔自己來。
老孔是打定了賣房的主意,開門就要四百。
宋玉橋喜歡的就是這樣直率的人,這商量著幾點去辦手續呢。
大陳一聽就慌了,這無形中又少了一個名額,萬一宋玉橋不繼續收房子了,她家不是還得在那小破屋子裡擠?
「你可是先跟我家談的,要收也得先收我們的!」大陳馬上說。
「陳姨,您那房子說的是用房子換,比這用錢收麻煩,所以……」宋玉橋為難的說。
「用房子換是你自己提的,可不是我們說的!」大陳忙說。
她想一鼓勇氣說我家也四百賣房,可轉念一想不妥。
她家過到現在這樣,也是男人太窩囊,什麼事都不出頭。她已經拼盡全力維持這個家了。
如果讓她拿著四百元,到處去找兩套房,只怕沒有那個精力。每天三班倒上班,已經把她給榨乾了。
這邊老孔已經跟宋玉橋談下來,兩個人準備出門了。大陳急得眼淚汪汪,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陳姨你坐,吃瓜子。」玉嬰拉過一個小馬扎,讓她坐下來,又抓了一小把瓜子遞過去。
大陳現在全無主張,由著玉嬰擺布,還真拿起瓜子嗑了一個,想不到眼淚就下來了。
她沒來由的絕望,剛看到一點光的日子,又被烏雲擋住了。
玉嬰看著眼前被生活折磨著的女人,一邊機械的嗑著瓜子,一邊滴著大顆的眼淚,也心疼了一下。
「陳姨,你不要哭,我跟大哥說,買你的房子,用兩套房子跟你換……」她一咬牙改了口,「三套!」
「三……三套?」大陳嚇的瓜子灑了一地。
「三套,我跟我哥說,我哥最聽我的了。」玉嬰伸出小胖手,在她粗糙的大手上拍了拍。那手被線割得生出一層繭子來。
「真的嗎?那我在這兒等吧!」大陳又不放心了,總覺得不真實。
她倒是聽說過,宋家什麼事都聽玉嬰的,可這麼大的事也聽孩子的?不能吧。
「您回去等,我哥要去好久才回來呢,放心,這事我說得算呢。」玉嬰認真的說。
「我家玉嬰說的話就是準的,你聽她的,沒錯。」張嬸進來取東西,笑著說。
「好,我下午還得上班去,明天在家,就拜託你了!」大陳千恩萬謝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