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還記得不，秋月小時候總尿炕，快到上學了，我還天天曬被子。你家玉橋跑到我家，問秋月，是不是誰住你炕上，都得被尿沖走了？秋月氣得大哭，從那以後就再不尿炕了。」徐大嘴想起往事，兩個人笑得前仰後合，這人和人之間真是有緣分的，誰又說得准呢。
「娘，我餓了。」玉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
「先吃口點心墊下肚子，我去給你熱菜！」孟巧蓮忙移身來下炕。
給玉嬰的菜早就留出來了，孟巧蓮拿進廚房，捅開爐火。
徐大嘴跟玉嬰坐在炕上玩，見她還有迷糊，就逗她說話，怕她帶睡過去。
「玉嬰啊，過幾天就有冰燈看了，去不去？」徐大嘴一句話，把玉嬰問得打了一個冷戰，瞬間就醒了。
「咱可不去了！」孟巧蓮聽了更怕。
「我不喜歡看燈，我在家跟娘玩。」玉嬰發現八十年代初的業餘生活還是很枯燥的，不知道什麼時候，他家能搬台電視回來。
「我家準備過完年就買台電視，玉嬰天天過來看吧。」
「真的呀，那可太好了，多大的？」孟巧蓮羨慕的問。
「9寸的，我弄了一張票，這春風也不用上學不用考試的，買台電視也不影響他學習，不然早買了。」徐大嘴笑嘻嘻的說。
計家在宿舍里，算是中上等人家，雙職工，沒有額外負擔，收入算是不錯的了。
這宿舍家裡有電視的，一共沒幾家。
玉嬰一想9寸黑白電視的樣子，又有點泄氣，比手機大不了多少，還是黑白的，沒多大意思，熬吧，再過幾年，彩電就可以買到了，到時宋家肯定有錢買最好的。
孟巧蓮怕玉嬰積了食，並沒有讓她多吃。吃過了就陪她玩，徐大嘴嗑瓜子嗑得嘴都幹了，一個勁喝水。
「我跟你說，我還買個禮盒呢。」徐大嘴神神秘秘的說。
「你買什麼禮盒？用就過來拿啊！」孟巧蓮還真沒看到她幾時買的。
徐大嘴是留了一個心眼，怕她去買，孟巧蓮不收錢，所以讓同志給捎了一個。
「拿的心不誠，我這不是想中個自行車嗎。」徐大嘴不放心，又問道，「肯定有是吧？」
「有，到正月十五就當眾公布，一萬盒沒賣掉也抽號碼。當時沒出來，剩下的禮盒裡也一準兒有。」
宋玉橋這辦法太好了，不管一萬個禮盒剩下多少，公布號碼當天，只怕就會被瘋搶一空。
玉嬰眼皮又粘到一處了。
午夜時分，各家的鞭炮響成一片，玉嬰迷迷糊糊坐起來。
院子裡小四小五在放煙花，她隔著窗子看，一片一片的開出來，美得像一場夢。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鞭炮聲驚醒的，各家都在放鞭炮。
風俗如此，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放鞭炮越早，說明這家人勤快。
這邊餃子已經煮好了，三種餡子，豬肉白菜，豬肉蒜苗，豬肉酸菜。
肉是玉嬰奶奶送來的，鄉下人自家養的豬殺了，她買下半邊，自己留一點，剩下的全給玉嬰家拿來了。
「今天得去拜年，玉嬰跟娘走嗎？累不累？」孟巧蓮貼心的問。
「不累，我願意跟娘一起走！」玉嬰一聽說出去拜年，馬上來了精神。
她想起林珊珊說的話，還有很多事兒要做呢。
第一個是去玉嬰姥姥家。孟巧蓮帶了八個禮盒，並不都是給玉嬰姥姥的，有兩個要送給樓上的周大娘。還有四盒給大舅媽，讓她留著送禮用，省得自己出去買了。
宋老蔫兒用自行車馭著禮物先走，孟巧蓮帶著玉嬰坐公交車。
車上人不少，孩子都穿著鮮艷，帶頭紅頭花。玉嬰也不例外，她帶的是那朵幸運紅絨花，當初要不是它，說不定他們會被困死在菜窖里。
孟巧蓮太忙了，沒時間給她買新衣服，過年的衣服都是林珊珊給治辦的。
米色娃娃服配褐色條絨褲子，玉嬰文文靜靜。
到玉嬰姥姥家並不停留，每年的規矩都是如此，拜完年就往鄉下趕。玉嬰姥姥雖然是矯情的人，可是老規矩還是要遵守的。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是宋家人了，初一是團圓的日子，當然要跟婆家在一起吃飯。
今年的行程多了一個去洪廠長家拜年。他們把禮盒全部放到玉嬰姥姥家，空手就出來了。
「總覺得彆扭。」宋老蔫兒嘀咕一句，被孟巧蓮一眼給瞪了回去。
剛為這事兒在家生了一回氣了。
孟巧蓮是要給洪廠長帶禮物的，洪老太太喜歡她的炒貨，正好給多送點。
她也留了一個心眼，不能拿禮盒讓人看著不好，所以就裝在口袋裡，滿滿的有十來斤。
「娘，不要帶禮物，想送什麼時候不行啊！」玉嬰氣哼哼的說。
她說了半天，孟巧蓮充耳不聞。
「哎呀，大過節的，怎麼也不能空手。這點炒貨也不算什麼，不算禮。」孟巧蓮笑嘻嘻的過來要親玉嬰，被她一把推開，自己跑到院子裡生悶氣去了。
這才剛開始，孟巧蓮就不聽話了，以後不好管理呀。
玉嬰正想辦法，宋玉橋多外面進來，一聽就明白了，抱起玉嬰往裡走。
「娘，你有點飄了。」
「什麼話？」孟巧蓮被他說得一怔。
「說你翅膀硬了，咱玉嬰的話都不聽了。」宋玉橋板著臉，可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
孟巧蓮呆了呆，突然一拍腦門，把手裡的袋子扔下了。
「娘錯了，怎麼不聽我玉嬰的，錯了！咱空手去！」
到了洪廠長家門口，孟巧蓮和宋老蔫兒就知道沒帶禮物是多么正確的決定。
院子裡屋子裡擠的都是人。
且來且走，到都是空著手的。
洪廠長人不錯，不止是平級的同事來給洪老太太拜年，有的工人路過，也來打個招呼。
宋老蔫兒剛到門口，洪老太太眼尖，就看到玉嬰了，忙招手讓她過來，「這玉娃娃來了，真招人稀罕。」
「洪奶奶過年好！」玉嬰恭恭敬敬給她鞠了一個躬，就乖巧的站在一邊。
「小敏，玉嬰來了！」洪老太太叫兒子，洪廠長叫洪敏。
「喲，這機靈鬼丫頭來了。」張琳從樓上走下來，看到玉嬰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