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玉嬰對老王頭兒還沒有絕對的反感。聽過杜王兩家的恩怨後，玉嬰已經下了決心，這樣的人堅決不能用。
前期用老王頭兒做了召集工作，現在不用他，就要有人頂上，這個人最好的人選就是小杜，玉嬰拉著宋玉橋親自登門，去杜家拜訪，算是最後一次考核吧。
這次沒帶小魯，就兄妹二人同行。宋玉橋聽玉嬰說了小杜的事，也很好奇。
小杜家沒有搬，還是原來的平房，玉嬰打聽了一下就找過去。
來開門的是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個子高高的，穿著一件淺藍色的小襖，梳著一根大辮子。
「你們找誰？」杜梅笑吟吟地問。
玉嬰到吃不准她是哪個了，聽老李的意思，小杜的大姐是精神不大好，眼前的女子不像是精神不好的樣子，可是聽老李的描述，杜家又只有杜梅的個子最高。
「我是小杜的朋友，這是我哥，他在家嗎？」玉嬰笑問。
「他沒在，出去買年貨了，一會就回來了，你們進屋等吧。」杜梅把他們讓進來。
一進房門，就聞到撲鼻的香氣，玉嬰不由得吞了一下口水。
「這是燉豬蹄嗎？」
「對呀，你們留下吃飯吧，我燉了一大鍋呢。」杜梅說著走到灶前坐下。
玉嬰這才發現，杜家沒有煤氣灶，還是原來的爐子。
現在用煤氣罐做飯都普及了，杜家還用舊式的灶台，是有點奇怪。
玉嬰心念一動，有點明白杜梅的身份了。
昨天老李沒說杜梅後來怎麼樣了，看樣子是被家人照顧的很好，雖然沒有出嫁，可是也能正常生活。
「姐，你放誰進來了？不是不讓你隨便讓人進的！」杜傑進院就發現不對，怒氣沖沖地說。
「是弟弟的客人，我沒有隨便放人進來。」杜梅嚇一跳，馬上小起身，緊張地說。
杜傑梳了一個短髮，有點像假小子，偏瘦，面頰都有點撐不起來了，額角隱隱還有幾根白髮，看得出她為這個家付出的很多。
「您好，我是小杜的朋友，今天來找他談點公事。」玉嬰上前一步伸出手。
杜傑那也是久經風霜的人，有閱歷，也懂事，見玉嬰和宋玉橋的打扮神情，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不好意思，我魯莽了，快坐吧。」她歉疚地一笑。
玉嬰是理解的，如果燒火燉豬蹄的真是杜梅，那放人進來這種事，確實不安全。
「沒關係，都不是外人，不要客氣。」玉嬰笑著走到灶前，斤著鼻子道，「味真香啊，那我可真不走了。」
「歡迎啊，我大姐就愛做吃的，沒事兒就弄。我們吃不了，都拿去送人。」杜傑從院心房出來，已經換了家居的衣裳。
玉嬰現在對杜家的情況多少是了解的，杜家不缺錢。前面老杜留的錢就夠他們姐弟生活的了，這些年小杜和杜傑也賺了一些。
他們有條件住樓房，過更好的生活，不搬只有一個理由，就是為了遷就杜梅，怕她離開原來的家，適應不了。
「來，嘗一塊兒！」杜梅熱情地從鍋里挑了一塊豬皮上來，盛在小碗裡，端給玉嬰。
玉嬰夾起來嘗了一口，連連叫好。
「快過年了，我爸媽也要從南邊回來，多做點。」杜梅又坐回去專心燒火。
玉嬰聽著心裡一酸，原來杜梅看起來狀態不錯，其實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在她的想像中，父母都在，只是出遠門了。
能這樣也好，總歸不那麼痛。
杜傑是個爽快人，之前聽小杜也說過玉嬰在王家主持公道的事，對她印象不錯。現在對上號兒了，更是熱情招待。
眼看著到了吃飯的點兒，小杜也沒回來，杜傑就張羅四人先吃。
「廠里還是忙，再說電線老化也是個問題，超負荷了，就怕出事，我哥一直不放心。」杜傑憂心忡忡地說。
「是啊，我看了老舊作坊的工作環境都不好，衛生條件也差，說不好聽的，這是沒人查，查一家封一家，衛生防疫都不過關。」玉嬰也沒拿杜傑當外人。
「所以聽說你們家要弄工業園，我們開心呢。到時前店後廠，又有銷售途徑，何樂不為？」杜傑給玉嬰夾了一塊豬蹄，玉嬰也沒客氣，接過來就啃。
「現在問題是，要把這些人團結起來，總要有個挑頭兒的。那個老王頭兒……咳。」宋玉橋見玉嬰瞪他，忙把嘴閉上。
正吃飯的杜梅，手一哆嗦，碗一下就滾到桌上，要不是玉嬰手快，就摔到地上了。
杜梅眼睛發直，一下一下打起膈兒來。
「我，這，抱歉啊。」宋玉橋無力地說。
「沒事兒，我姐吃飯容易噎。」杜傑的解釋也無力，她看得出來，這二位是知情人，可總歸是要面子的，不想挑明杜梅的真實情部況。
「我也是這樣，吃急了就噎，來大姐喝口水，慢點……」玉嬰倒了一杯水，送到杜梅嘴邊，扶著她慢慢仰頭咽。
「是小蘭回來了？我還沒注意，放假了嗎？」杜梅這是把玉嬰錯認成三妹小蘭了。
「是我呀大姐。」玉嬰順水推舟，只要能轉移她的注意力，怎麼都好。
「不是說你大年三十兒才到家嗎？」杜梅眯著眼睛打量玉嬰，還有疑惑，她已經把剛玉嬰進門時的介紹早忘了。
「這不是提前買到票了嗎，不過明天還有事兒，要出去兩天，三十兒再回來。」玉嬰努力把話給圓回來，不能出破綻。
「還有事兒啊？」杜梅不安地問。
「去同學家拜年啊，總要走一走，走過了就能安心過年了不是，大姐你燉的豬蹄真想，我還要吃。」玉嬰怕言多必失，忙抓起一塊豬蹄把嘴堵上。
「你喜歡吃大姐就告訴，就愛看你吃東西，你這也太瘦了，太瘦了。」杜梅喃喃說道，看向妹妹的眼神滿眼的慈愛。
「門響，是不是我哥回來了。」杜傑鬆口氣。
真是小杜回來了，進門就跺腳，嘟囔著，「又下雪了。」
玉嬰和宋玉橋都站起身，杜梅不知出了什麼事，也慌慌張張跟著站起身。
小杜進屋才看到有客人，欣喜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