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綰去鋼鐵廠家屬院的路上，路過一家報刊亭，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
根據她上輩子的記憶。
君子蘭大概就是在這段時間，突然大熱，被有錢人爭相追捧。
沈綰將報刊亭里的報紙，一樣買了一份。
確保自己能夠最早看到那條新聞，趕上這場君子蘭熱，趁機掙一筆快錢。
沈綰剛從老闆手裡接過報紙，突然聽到背後有人叫自己：「小姑娘，你還記得我吧？」
沈綰轉頭一看，表情頓時驚喜起來：「嬸子！我正準備來找你呢。」
說完，沈綰將背簍里的山貨拿出來，亮給老太太看。
她道：「我今天來鎮上賣山貨，特意給你留的。想著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上次的山貨，你們該吃完了。」
老太太當初，因為沈綰多送了她兩斤山貨，對沈綰的印象本來就挺好的。
現在見她來鎮上賣東西，還特意給自己留一份，頓時更喜歡沈綰了。
老太太笑得見眉不見眼：「唉喲，你這個小姑娘，真是太招人喜歡了，還是老價錢吧？」
沈綰點頭：「嗯，老價錢。」
老太太摸了下包，什麼都沒摸到。
這才想起，今早出門忘了揣錢包。
她轉頭朝身後招手：「老大，過來給錢。」
然後沈綰就看到，一個三十來歲，身穿制服，身形挺拔的男人，牽著老太太的孫兒走了過來。
老太太笑眯眯的跟沈綰介紹：「這是我大兒子向岩，看起來氣派吧？他可是咱們鎮派出所的所長呢。」
沈綰手裡還拎著那兩斤山貨。
聽到老太太的介紹，頓時雙腿一軟，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跑。
但沈綰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跑什麼跑，她現在乾的可是合法買賣。
沈綰硬生生克制住想跑的衝動，抬頭沖向岩擠出一個笑：「那個，向岩同志，你看報紙了嗎，現在買賣自由了。」
向岩顯然沒想到，沈綰開口第一句話，說的是這個。
他愣了一下，強忍住笑意。
清了清喉嚨，一本正經的點頭：「我知道，我們派出所每個星期都會學習最新思想。」
一旁的老太太也反應過來，沈綰這是怕被她大兒子抓。
「哎喲」一聲：「小姑娘，把你的心放到肚子裡去，我兒子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人。」
沈綰知道自己鬧笑話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她沖向岩重新自我介紹：「向岩同志你好，我是紅星大隊的社員沈綰。」
說完，沈綰將山貨遞給老太太：「嬸子，你的山貨。」
老太太接過山貨，眼睛朝沈綰的背簍里瞧：「小沈，你就只剩這麼點山貨了？」
沈綰眨了眨眼，反問道：「嬸子你還要嗎？」
她是想著，老太太上次買了不少山貨，估摸著都吃膩了。
所以這次才只給老太太剩了一兩斤，意思一下。
沒想到老太太居然還嫌少。
老太太問沈綰：「你能拿出來多少？」
沈綰底氣十足：「您要多少，我就有多少。」
向老太太想了下，猶豫道：「其實不是我要，是我家老二要。他到底要多少，我也不清楚。」
「不過他現在正好在家，要不你跟我回去，當面跟他談？」
沈綰幾乎只思考了一瞬，就點頭同意了。
老太太的大兒子是派出所所長，二兒子肯定差不到哪去。
自己跑這一趟，指不定能談成一樁大生意。
......
向家老二向松，二十八九歲的樣子，胖乎乎的，跟他哥完全是兩個類型。
正躺在沙發上看黑白電視的向松，看到他媽帶了一個不認識的女人回來，一臉疑惑：「媽，這是？」
向老太太一臉得意：「老二，你不是成天念叨，想要再買點上次那種山貨嗎？人我給你帶回來了。」
向松一下子坐起來，兩眼放光的盯著沈綰。
向松：「你就是上次賣我媽山貨的人？我要一百斤的量，你能拿出來嗎？」
沈綰暗道自己果真來對了，這真是一筆大生意。
她立刻道：「沒問題！」
向岩的眼神，輕飄飄的落在自己身上。
沈綰心裡頓時警鈴大作。
自己賣一點山貨，能藉口說是自家吃不完的，拿出來改善生活。
但要是幾百斤幾百斤的賣，那性質可就成了走資派。
沈綰乾笑了兩聲，立刻找補：「向二哥，你別誤會，這些山貨不只是我們家的，還有我們大隊其他社員的。」
「你們也知道，我們鄉下人平時除了干農活，也沒別的進項。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這些東西能換錢。」
「所以就想，帶著我們大隊響應號召，一起提高生活水平，給國家創收。」
向松買山貨，是想送給頂頭上司。
因為從去年年底開始，鎮上的領導班子，就隱約有要大換血的意思。
上個月，一手把向松提拔到國營食堂總經理的師傅，也退了下來。
這下向松徹底穩不住了。
怕師傅人走茶涼，自己被調去坐冷板凳。
因此想著，弄點好東西，跟新頂頭上司打好關係。
恰好上次，他媽不知道從哪買了一堆山貨。
他瞧著稀奇，就煮了一鍋帶去食堂，跟其他人一起吃。
恰好當時新頂頭上司也在，嘗了幾口，夸好吃，向松就記在心裡，一直惦記著再做點送過去。
他不求什麼升官發財。
就希望對方吃高興了，能夠顧念著自己這些年，在國營食堂乾的還算是認真，別把自己給換了。
向松本來想得挺簡單的。
直到聽沈綰說，她是在幫社員們一起賣山貨，響應政策的時候，眼珠子轉了一下。
「啪」的一聲，一巴掌拍在大腿上。
向松笑眯眯道：「沈綰同志，你有沒有興趣跟我們國營食堂合作？」
沈綰心裡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她咽了一下口水，試探著問道：「向二哥，你該不會要說，以後國營食堂會固定從我們大隊收山貨？」
向松讚賞的看了沈綰一眼：「你這姑娘還挺聰明！既然上面都說了，要人民發揮主觀能動性，」
「我們國營食堂也應該順應政策，力所能及的幫助你們這些農民發展經濟，改善生活嘛。」
國營食堂以往的許多食材，都是統一進貨。
錢花了不少，質量沒看出有多好。
以後直接跟鎮子下面的大隊合作，既給國營食堂省錢，還能顯出自己的進步思想。
到時候領導看到，自己跟以前的那一撥人，觀念完全不一樣。
應該就不會讓自己滾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