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子，昨晚聽我媽說你退伍回來，還想著去看你。」
「沒想到咱們今天就見面了。」紀江趕忙將手收回來，笑著跟顧衛東打招呼。
顧衛東點了下頭：「剛回來沒幾天。」
然後將視線落在了沈綰身上。
紀江挪了下身子，將沈綰擋在後面。
笑道：「綰綰跟我鬧脾氣呢，姑娘家心眼小，就為了一點彩禮鬧成這樣，讓你看笑話了。」
「聽說你跟劉美珍也相看過了，你比我還大兩歲，是該結婚了，正好咱們可以一起辦酒。」
紀江噼里啪啦說了一堆。
顧衛東沒搭理他，將兜里的一份報紙拿出來，徑直遞給沈綰。
顧衛東：「我去鎮上，正好看到這個報紙，上面有個新聞，你興許用得上。」
沈綰將擋在自己面前的紀江一把推開，接過報紙。
被推開的紀江臉色有些難看。
但礙於顧衛東在這，不好發作。
只能瞪著沈綰手裡的報紙，搞不明白兩人在說什麼。
沈綰將報紙展開，心跳的很快。
顧衛東既然能把這份報紙帶回來。
那就說明，這上面肯定有關於改革的信息。
也是。
這麼大的事，就該讓全國人民同時知道。
沈綰屏住呼吸，仔細翻看報紙。
很快就在報紙上最大的那個板塊，找到了關於「包幹到戶」、「包產到戶」的指導文件。
又在另一個小一點的版面上，找到了一條「鼓勵國民搞個體經濟，讚揚某村一個農民靠養豬致富」的文章。
沈綰嘴角咧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這下好了，紀家人再也不能用投機倒把來拿捏自己了。
一旁的紀江不知道沈綰看到了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但他下意識覺得，沈綰這個自信又得意的笑容很刺眼。
像沈綰這種漂亮女人，就該一輩子靠著自己才對。
紀江心裡莫名有些發慌。
他開口：「綰綰，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看報紙。你聽我的，待會跟我媽道個歉，服個軟。」
「投機倒把的事，我幫你平，我還娶你，你還是大隊長的兒媳婦。」
紀江用自己最溫柔的眼神看向沈綰。
沈綰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消失，取而代之的滿臉嘲諷。
她把報紙舉到紀江面前：「紀江，還在做你的春秋大夢呢。」
「睜大眼睛看清楚吧，改革了，你們紀家在紅星大隊作威作福的日子，再也沒有了！」
紀江眯著眼睛，將報紙上的文章看完，臉色發白。
沈綰：「看清楚了吧，看清楚了就麻溜的滾遠點。」
「我做的事，上面都專門寫文章鼓勵，用不著你爸媽原諒。你有這空，還是操心操心你們紀家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吧。」
紀江張了張嘴，正要開口。
紀大河還有張桂花，帶著一群社員跑了過來。
張桂花看到紀江偷了家裡的鑰匙，已經把沈綰給放出來了。
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一巴掌拍在紀江的手臂上。
張桂花：「你真是被沈綰勾了魂，巴巴跑來找她。」
「小賤蹄子做了這種不要臉的事，壓根配不上你，兒子聽話，媽回頭給你找個更好的黃花大閨女。」
紀江腦子裡亂糟糟的，全是關於報紙上的那些文章。
聽到張桂花這樣說，下意識反駁：「媽，你就少說兩句吧。」
張桂花一心為兒子前途著想，兒子卻幫著沈綰這個賤蹄子。
張桂花一下子炸毛了。
掐著嗓子大罵：「我憑什麼少說兩句，沈綰你可真不要臉，還沒結婚就勾著我兒子跟我作對。」
「你也不看看你什麼身份，我們家什麼身份。我男人可是大隊長，你根本配不上我們家。」
張桂花越說越離譜。
紀江怕他媽說出什麼丟人的話，趕忙呵斥：「媽，不要再說了！」
張桂花被紀江嚇了一跳。
她就紀江這一個兒子。
看到兒子不高興了，張桂花頓時慌了。
這都是沈綰勾的！
張桂花在心裡罵了沈綰這個狐狸精無數遍。
這才昂著頭，用鼻孔看向沈綰：「沈綰，既然我兒子稀罕你。」
「這樣，我給你一個機會，你跪下跟我磕頭道歉，之前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張桂花說完，朝兒子看了一眼。
她都這樣讓步了，兒子總不會繼續生自己的氣了吧。
至於沈綰。
一個沒爹沒媽的孤女。
以後進了紀家門，自己有的是法子收拾她。
沈綰沒有像張桂花想像的那樣感激涕零。
反而用嘲諷的眼神看著張桂花，看得張桂花哪哪都不舒服。
沈綰沖紀江意味深長的說道：「紀江，你快跟你媽說，外面的天已經變了。」
「不然她還以為，自己是紅星大隊的皇太后呢。」
張桂花一頭霧水：「小賤蹄子，你說話說清楚，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圍看熱鬧的社員，都被沈綰的話給弄蒙了，紛紛看向沈綰。
沈綰：「紀江，這消息是你說還是我說？」
沈綰覺得，這事還是紀江說比較合適。
這些年。
紀家仗著紀大河這個大隊長，在紅星大隊橫著走了這麼多年。
美夢結束的噩耗。
當然要讓紀家人自己說出來，才能更扎心。
大家又眼巴巴的看著紀江。
紀江張了張嘴，含糊道：「沒什麼，就是上面改了點政策。」
張桂花鬆了一口氣：「這算啥，這政策天天都在變，影響不到咱們大隊。」
社員們也「切」了一聲：「就是，公社那邊天天出新政策，也沒見折騰出啥花來。」
沈綰瞥了一眼心虛的紀江，跟大家解釋：「紀江，你好歹也是初中畢業，怎麼這麼簡單的事都說不清楚。」
「報紙上說的是，以後工分制就沒有了，咱們幹得好不好，也不是大隊長說的算了。」
社員們聽到這話蒙了：「不是大隊長說得算，那是誰說的算？」
「就是，那誰管我們啊？」
沈綰笑眯眯道：「以後咱們自己管自己，包幹到戶，包產到戶。」
「大隊的田，分到咱們自己手裡，除了交公糧那一部分，剩下的都歸自己。」
當即有反應快的社員大叫：「那豈不是咱們撅著腚使勁干，人人都能吃飽飯？」
之前工分制，人七勞三，總是有人渾水摸魚。
光顧著拍大隊長的馬屁，不好好幹活。
這下好了。
以後自己干自己的，只要肯下力氣。
不用看大隊長的臉色，也能過上好日子。
在場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唯獨紀大河和張桂花，臉一下子慘白。
張桂花覺得天都塌了，整個人搖搖欲墜。
她死死的抓住紀江的手臂，瞪大眼睛：「兒子，到底怎麼回事？」
「這是沈綰那個小賤蹄子瞎說的是不是？這麼大的事，哪能說變就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