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宛棠向門口望去,是幾天不見的小娟姐。
小娟姐在許宛棠當上播音員的那段時間,也面試上了供銷社的售貨員。
前些天才開始上班,這些天便沒來找許宛棠。
大白天的,小娟姐應該是在上班啊?怎麼這會兒來了?
許宛棠迎上去的功夫,羅小娟也進了屋。
羅小娟平時都是喜氣洋洋的,今天卻耷拉著眉毛,顯得好像有心事兒似的。
「姐,你咋來了?沒上班兒嗎?」許宛棠問。
羅小娟牽著虎子進了屋。
許宛棠摸了摸虎子扎手的寸頭,「果果妹妹在屋睡覺呢。」
虎子點點頭,乖巧地道,「那我去床邊守著她,不然她醒了是要哭著找人的!」
許宛棠和羅小娟欣慰地笑笑。
「去吧,等妹妹醒了跟妹妹在屋裡玩兒一會兒。」羅小娟囑咐道。
見虎子進了屋,羅小娟才嘆了口氣,「妹子,你可別提了,前兩天我不是去上班兒了嗎?這才幹了兩天,就出么蛾子了。」
許宛棠給羅小娟倒了杯水,「姐,你坐下慢慢說。」
原來,供銷社售貨員的這個職位之所以空出來,是因為之前的售貨員年齡到了。
原本老售貨員想把她的工作轉給女兒,但她女兒心氣兒高,一心想往外走,看不上連島上的這個職位。
可就在羅小娟工作的第二天,老售貨員帶著被騙光錢、灰溜溜地回到連島的女兒來了供銷社,讓羅小娟讓出位置。
羅小娟自然不干,但老售貨員一家和供銷社的社長是親戚關係,老售貨員咬死要將自己的位置給女兒。
羅小娟還沒來得及落編,便被社長「勸」了回來。
羅小娟氣得不行,胸膛劇烈地上下起伏,「我羅小娟從小到大便沒受過這樣的委屈,氣死我了!」
許宛棠給羅小娟順了兩下氣,安慰道,「姐,其實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妹子,你糊塗了?咋能是好事兒呢?現在工作多難找,丟了這個,找著下一個可就難了!」羅小娟愁眉苦臉地道。
「你說我這性格,在家裡也閒不住,好不容易虎子大些了,能送到學校去了,我還尋思找點兒事兒干,誰承想竟然泡湯了!」
許宛棠一時也不知道怎麼和羅小娟說。
難道要她說幾年之後,鐵飯碗就不吃香了?
被裁下來的大有人在。
許宛棠思忖了片刻,道,「姐,你知道的改革開放嗎?」
羅小娟回答得乾脆,「當然知道了!」
許宛棠點點頭,「咱們國家為了活躍經濟、增加就業,開始允許發展私有經濟了,這就意味著,私有經濟在以後的市場中,會占據越來越大的份額。」
羅小娟一點就通,壓低聲音道,「妹子,你是說……以後的供銷社,要走下坡路了?」
許宛棠頷首,「供銷社的鐵飯碗現在看是個寶,但過幾年就說不準了。」
陸運錚半靠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盯著許宛棠看,眼底閃過欣賞。
經許宛棠這麼一勸,羅小娟的心裡好受了不少。
「那我這一陣子再琢磨琢磨我能幹點兒啥。」羅小娟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許宛棠道,「對了!宛棠妹子,家屬院的公告欄上,給陸團長澄清虛假舉報的公告已經貼出來了!我剛才路過的時候,好多人正圍著看呢!」
許宛棠在心裡盤算著,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去找馬金花和謝老二,讓他倆做好準備,明天一起對著大喇叭道歉。
說走就走。
許宛棠回臥室換了身衣服,便打算和羅小娟出門。
陸昀錚也站了起來。
「我和你一塊兒去。」陸昀錚道。
許宛棠有些詫異。
這人知道她去做什麼嗎?就要跟她一塊兒去?
眼前的陸昀錚就像許宛棠肚子裡的蛔蟲一般,看著她寫滿疑惑的小臉兒,陸昀錚的那雙狹長的丹鳳眼輕眯了下。
「找馬金花和謝老二跟你道歉?我猜得沒錯吧?」陸昀錚緩緩道。
許宛棠這下沒了話。
這男人有點兒可怕,她還一句話沒說呢,竟然就猜出來她的打算了,恐怕連小娟姐現在都不知道她要幹嘛去呢。
還沒等許宛棠拒絕,就聽陸昀錚道,「見馬金花也就算了,謝老二那人對你沒安好心,我不放心。」
聽到陸昀錚這麼說,許宛棠便沒再拒絕。
陸昀錚說的對,謝老二之前就對她耍流氓,如今她要是和小娟姐單獨去,那個畜生說不定還要像之前那般耍流氓。
「好,那你和我們一起吧。」許宛棠抬頭,像是大發慈悲般地開口准許道。
活像個揚起高傲頭顱的小貓。
陸昀錚被她這副模樣弄得心裡軟軟的,嘴角微微上翹,「好。」
許宛棠這才想起來,看著陸昀錚的腳,「你的腳能走路嗎?」
經許宛棠這麼一關心,陸昀錚的嘴角翹起的弧度更大了,恨不得現在就來個負重越野跑,「能,你放心,我心裡有數。」
許宛棠見陸昀錚走路確實沒什麼問題了,才點了點頭。
臨行前,羅小娟交代了虎子,讓虎子在家好好帶妹妹。
虎子對此十分有經驗,拍著胸脯說,「保證完成任務!」
三人到了公告欄,許宛棠一眼就看到了馬金花。
馬金花站在公告欄前,牙都要咬碎了!
前些天,她丈夫朱文龍因為舉報信的事兒,被沈政委叫去辦公室很批了一通。
他男人心中有氣,自然就撒到了她的頭上。
馬金花有苦難言,天天在家裡盼望著那封舉報信的內容是真的。
可現在,公告欄上的白紙黑字卻打翻了她的期望。
陸昀錚和許宛棠竟真的是無辜的。
難道,她真的要用村裡的大喇叭給許宛棠和陸昀錚道歉?
「喲,這不是馬金花嫂子嗎?」許宛棠戲謔地開口,「怎麼樣?白紙黑字夠清楚吧?」
「那明天上午十點,在村委會見!」許宛棠笑眯眯地道,「我在那兒等你。」
馬金花聽到許宛棠的聲音,下意識地抖了抖。
聽到許宛棠的話,她討好般地道,「陸團長,陸團長媳婦兒,這……是不是有點兒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