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是六歲?」
「還是七歲?」
童慶嘆息,「真的是時間太久了,久到我都忘記是那一年了。」
玉如意看向前方,發現狗富貴還在喝湯,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們這邊的對話。
「可能我運氣是真的不好。」
童慶低頭,神色黯然,「我好不容易逃脫,又被人給抓了。就好像他們什麼都不會,就只會用飢餓的辦法逼孩子就犯。不過這次運氣好,我才餓了兩天,他們就將我賣掉了。賣掉之後,我因為做家務打碎了一個盤子,然後他們就開始不給我飯吃,讓我反省。」
「時至今日,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錯了,你們可以打我,我做事不用心,你們也可以打我。可你們為什麼老是折磨我?非要把我餓死?」
「如果一開始就想餓死我,那為什麼還要買我?」
「突然我就意識到,買我的人和賣我的人,都沒有一個好東西,他們都該死!」
「你說,他們該死嗎?」
玉如意吞咽口水,「該……該死。」
「是啊,他們都該死。」
童慶咬牙,目露殺意,「可我真的是命不好,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我的命會那麼的不好。」
「我被人賣進過窯子裡打雜。」
「我被人賣給過屠夫。」
「我被人賣給過沒有兒子,卻因為後來有兒子而將我在大雪天趕出去的家庭。」
「我還被賣進過煤窯。」
「哦,我還賣給過一個有戀童癖的男人手裡,呵呵呵呵呵,他死的很慘,非常非常慘。我用一張大鐵鍋,就這麼大。」
童慶衝著玉如意的身軀比劃著名,「然後我就慢慢的將他給煮死了,哈哈哈哈,你說好玩不?」
玉如意目露畏懼,「好玩……」
童慶臉上的笑容忽然就沒了,「殺人……怎麼會好玩呢?還是說,你覺得我不停的被賣好玩?又或者說你覺得我被餓著好玩?」
玉如意顫聲,「我……我不是……不是這個意思……」
童慶歪頭,「你難道不好奇,我為什麼能夠殺死成年人嗎?」
玉如意不敢說話了。
童慶轉身坐在玉如意的正前方,「煤窯的那次,誰會在乎一個小孩呢?我製造了一場礦難,就只有我活了下來。一個路過的老頭見我可憐,便帶走了我。他是個好人,最起碼……在那個時候我覺得是。」
「我甚至以為,我找到了家,真正可以讓我有歸屬感的家。」
「他對我很好,一直到我發現……」
「他竟然用我在試藥!」
童慶小臉扭曲,厲聲咆哮,「難道我就不配活著嗎?為什麼都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狗富貴沒有反應,它還在繼續喝湯,因為它根本就聽不見。
玉如意滿目驚恐,它所看到的那張臉極度扭曲,一股股恐怖的煞氣激盪開來。
「我失望了,也絕望了。」
童慶低頭,發出自嘲的笑聲,「我大徹大悟了,人不能夠過分依賴他人,我要自強,我要比任何人都強。我後來就專門讓人賣我,賣給那些人,然後我再蠶食他們,將他們統統殺掉。」
「不管我殺了多少人,滅了多少家族勢力和宗門,都不會有人在乎我。」
「畢竟,誰會想到那些事情會是一個小孩子做得呢?」
「就好像現在,你能夠想像到,週遊他們回來之後,吃的會是你們的肉嗎?」
玉如意強行保持鎮靜,「公子不曾對不起你吧?」
「他是沒有對不起我。」
童慶獰笑,「可符尊對不起我,符尊是沒殺我,但她傷害到了我。」
玉如意顫聲:「可符尊都失蹤那麼多年了,你就算報復公子,她也不知道,也不會在乎的啊。」
童慶一怔,呆呆的看著玉如意。
玉如意又道:「公子那麼相信你,自不是簡單的把你當廚子啊,這你都是明白的啊。只要是你做得飯,他都會吃完的啊。」
「不對。」
童慶握緊血跡斑斑的剔骨刀,「他週遊過得太好了,好到讓我覺得不舒服。憑什麼他身邊可以聚攏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卻沒有矛盾?憑什麼你們這些妖獸、盜墓賊、飛賊、騙子、邪惡勢力以及正道宗門的人都可以和平共處?」
「這完全沒有道理可言,我想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想,我只有把你們都弄死,等他回來,我就栽贓到你身上,我就可以看到真實的他了。」
玉如意沉默,好一會才接話,「你可以只殺我,然後放了他們嗎?我不反抗,即便我知道反抗也沒什麼用。」
童慶看著玉如意,「為什麼?你不是被他打個半死,跪地求饒的嗎?」
玉如意道:「我一輩子一直都是遇到事情就逃,我甚至都給自己找了很多藉口,比如是天劍至尊的原因。但這一次,我不想找藉口了。我也沒有地方可去了,我不想在妖荒大陸流浪,被其他妖族看不起,更不想給麒麟一族丟臉。」
童慶站起,剔骨刀抵住了玉如意的脖子。
玉如意道:「謝謝,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真的很好吃的。」
剔骨刀刺入其皮肉,這刀並不簡單。
玉如意閉目。
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啊!」
後院忽地響起了一道慘叫聲。
童慶面色一變,附近的氣流涌動,他已瞬間消失不見。
後院一房。
盧任嘉的房間。
一位黑裙女子手持彎刀劃開了盧任嘉的肚子,左手伸入其中抓住其腸子,「說吧,最近周家有沒有殺過一個擅長隱匿的人?」
盧任嘉目露恐懼之色,他感覺到自己已經死了,可卻偏偏沒死。
因為,他可以看到自己的腸子。
「你若不說,我一會換個人也是一樣。」
黑裙女子低笑,「反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盧任嘉嘴唇顫抖,「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那算了。」
黑裙女子左手拉出其腸子,「我換個人問……」
嘭!
房門被踹碎的瞬間,一柄刀卻自窗戶那邊疾刺黑裙女子。
黑裙女子吃了一驚,迅速揮刀。
一道身影自門口竄入的瞬間,一股靈氣拍在盧任嘉腦門。
一個……
孩子?
黑裙女子右手轉動刀身,磕開的那一擊竟震得她手腕發麻。
童慶站在床邊,盧任嘉已經昏死過去。
「獵物犯沖了。」
童慶緩緩開口,左手化為一片幻影,將凌亂的腸子理順,靈氣撐開其肚皮,又塞了回去。
「所以,你只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