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寧是個怪人,他身邊的怪人也很多。
柳秀秀是個體內有舍利子的少女。
李家小妹會絕技千里走單騎。
張紫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張百公的孩子。
牛二。
這是張寧在楚江國內偶遇的山賊牛,化作人形後擁有童顏與特別成熟的身材。
後來一通亂戰之後,就成了張寧的坐騎,再後來張寧打算放走牛二,這牛卻不願意走了,死活要跟著張寧,抱住這一條又粗又大的粗大腿。
這頭牛對自己的大斧頭饑渴難耐,一直埋怨張寧將她的大斧頭丟在了別處。
是了大斧頭後渾身懶洋洋的沒有什麼精氣神,躲在梨樹下發呆,每天只是煽煽耳朵,甩甩尾巴。
牛二的心中有一團火,此刻想釋放出來,狠狠的踩踏一下這幫圍觀的江湖人。
不過牛二看了一眼張寧,沒有敢動。
這是牛二的反應,柳秀秀被這麼多人看著有點害羞,抓了抓張寧的衣袖,躲了躲。
李家小妹是個女俠,所以反瞪了一眼圍觀的江湖人。
張紫衫神色淡然,仿佛古井無波。張寧卻是嘆了一口氣,這教育真的是失敗啊。
這說話也是有方式的,在這種場合,說出這一番話,我的弟子也是夠可以的了。
張寧很怕麻煩,本躲在人群之中不起眼,此刻卻成了眾人焦距,他便打算朝著四下抱拳,道歉一聲。
比如說我弟子年輕識淺口無遮攔,還望諸位原諒云云。
但不等張寧舉動,便有人跳了出來。
劍皇乃是千百年來,大齊世界的劍中至尊。張紫衫這一番話,卻是惹了眾怒。
「乳臭未乾的女娃娃,竟然口無遮攔。不過正所謂養不教父之過,你這做師傅的也好不到哪裡去。這女娃娃口出狂言,說你的劍法比劍皇還高。我便向你領教一二。」
一位白衣劍客走了出來,來到張寧的面前,拔出了手中的寶劍冷笑說道。
這人面如冠玉,留著長須,品貌極為儒雅,眼神正而不詭,顯然為人也是正派之人。
氣不過,才走出來的。
至於修為已達天境,真氣不弱。
此人剛剛走出來,四周的江湖劍客便竊竊私語,道明了此人身份。乃是海外小有名氣的劍客,浪濤劍風不群。
風不群劍法出眾,為人確實也是正派,但也孤高不可一世。江湖上朋友極少,敵人很多。
生平最是仰慕劍皇。
正因為種種原因,才第一個跳出來為劍皇鳴不平,要出劍教訓一下,這個自稱是劍法比劍皇還高的人。
包括風不群,胡廣昌在內,所有的江湖劍客都忽略了一件事情,開口說了那句話的是張紫衫,而不是張寧。
張寧這是被徒弟牽累,瘋狂的拉了一波仇恨。
張寧嘆了一口氣,一是怕麻煩,二也是自家徒弟口無遮攔。便對風不群躬身行禮道:「這位先生說的是,確實是我的過錯。我的劍法當然是比不上劍皇的,在此向諸位為我弟子剛才的一番話道歉。」
說罷了,張寧朝著四周拱手作揖,姿態很低。
江湖人是一群奇怪的人,可以為了名氣與利益,殺了不認識的人。也可以是豁達的人。
張寧姿態很低,所以圍觀的劍客們便也輕輕放過了。許多人還是牽掛劍皇的劍術,於是又低頭觀看劍皇留下的劍痕,包括胡廣昌。
但也有極少部分人,卻是不依不饒。
風不群在海外小有名氣,為人正派,但十分孤高,又仰慕劍皇。這樣的人一旦認了道理,其實比那幫邪魔更加可怕。
「你侮辱了劍皇,一句道歉便算了?今天你要麼接受我的挑戰,要麼跪下來朝著劍皇衣冠冢的方向磕頭謝罪,沒有第三條路可走。」風不群手握寶劍,冷笑不已。
這座劍皇島,有一座劍皇的衣冠冢。之所以人們都知道是衣冠冢,自然是因為墳冢被人打開過。
江湖人為了利益,也可以是下三濫的。
若真的是劍皇墳冢,那麼或許有劍皇的陪葬品。盜墓賊是這麼想的,後來證明是衣冠冢,又沒有陪葬品,所以衣冠冢才安然無恙。
此刻劍皇墳冢乃是島上象徵,位於島嶼中央。兩劍鋒的東方。
張寧始終從容,極有風度。哪怕是道歉,也是極為誠懇,極為從容,做錯事當然得道歉,這沒有什麼。
但因為一句話,就跪下來磕頭認錯就過份了。
張寧也尊敬劍皇,之所以來到劍皇島,也是為了劍皇的劍法而來。
張寧的弟子張紫衫。
張寧真的十分疼愛張紫衫,不全是因為張百公的原因愛屋及烏,而是因為這大弟子從出生到現在,基本上都在他身邊長大的緣故。
人非草木,孰能為無情。
張寧在外活動有時候確實是冷淡了一點,但在家中卻是待家人極好的。
張寧甚至可以拿出張家的刀法,內功心法,甚至將張家的一切秘密,都傳授給張紫衫。
這是衣缽傳人,張寧的大弟子啊。
反正張家之所以一脈單傳又低調做人,乃是因為血河神教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張寧會自己解決掉。
未來張家,其實不需要一直維持傳統過下去。
但可惜啊。
張紫衫這大弟子,要學劍。
這是在張紫衫一歲的時候,張寧坐在炕上,張紫衫跪在炕下,張寧問了,張紫衫老老實實的回答的。
劍法。
張寧當然也會,但是張寧並不是頂尖的。比如說這劍皇的劍法,就要比張寧強。
但張紫衫說的這兩劍峰上劍皇留下來的劍法,比張寧的劍法差,這也沒有錯。
但關鍵是這兩劍峰上劍皇留下來的劍法,以及其餘劍痕加起來,組成的十八式劍法,並不是劍皇劍法的精髓所在。
有人學會劍皇島上的這十八式劍法,才可以前往一處地方,學得劍皇的真本事。
那劍法才是真正的舉世無雙,天下無敵。
張寧的劍法是比不上劍皇的劍法的。
而之所以張寧會知道這件事情,乃是因為張寧的爺爺張安世曾經帶張寧來到這劍皇島,張寧也學會了劍皇島上的十八式劍法,前去那傳承的地方。
但是張寧終究沒有學劍皇的劍法,因為張寧雖然精通各種武功,但最純粹的還是刀法。
張寧天生就是一名刀客。
總而言之,張寧這一趟出門,主要的目的就是徒弟的成長,教育問題。來到劍皇島,因為徒弟一句口無遮攔的話。
其實也不算錯,這十八式劍法確實是比張寧的劍法差。
因為這樣一句話,便要磕頭認錯。張寧覺得難以接受。
張寧打算離開了。
這風不群說張寧只有兩條路,一是跪下磕頭,二是接受挑戰。
卻是狂妄自大。
試問諸天萬界,誰能強讓張寧磕頭?
這時候徒弟站了出來,張紫衫將自己的青釭劍給了李家小妹,再抽出了李家小妹的佩劍。這把道門名劍,久不出江湖。
天涯浪子一眼認出,但是在場劍客,卻是沒有那個見識,否則風不群便不會這麼不依不饒。
一個女童能配上青釭劍,那來歷能小瞧?
張紫衫持劍走了出來,對風不群淡淡說道:「對付你這樣的跳樑小丑,無需我師傅出馬。你自封修為,我們斗一斗。」
人,地,天三境。
張紫衫乃是人境巔峰,而風不群已達天境。若是正常情況,二人不可能較量,但如果風不群自封修為到人境巔峰,便可以較量。
但這也是理論上。
因為風不群既然已經登臨天境,去與一個小姑娘比較劍法,絕對是占了莫大便宜。
除非這小姑娘,乃是怪胎。
風不群覺得被冒犯了,當即漲紅了臉,冷聲道:「乳臭未乾,也敢羞辱我?」
此人為人正派,但畢竟也是江湖劍客,好勇鬥狠。江湖上名利最是寶貴,風不群竟沒有忍耐住,一劍拍向張紫衫。
風不群並沒有自封修為,這一劍也不是要殺張紫衫,乃是要以劍面拍飛張紫衫,教訓這個口無遮攔的小女娃。
「哼!」卻是泥巴人也有火氣,張寧見此人不依不饒至此,竟然連一個小姑娘也下得去手,便真的生氣了,冷哼一聲,足下一踏,眨眼間便來到了風不群的身邊,雙掌伸出在風不群的身上拍了八下,雄厚的真氣當場封住風不群全身真氣,讓風不群全身的真氣,只能釋放出人境巔峰的水平。
說的複雜,其實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而已。
眨眼間張寧已經近身了風不群退回了原來的位置,在場都是江湖劍客,最差的也有地境修為,但所有人只能看到白影一閃而逝。
白影之後,風不群的真氣陡然軟弱了許多倍。
眾人震驚的看向張寧,這才驚覺乃是遇到了真正的不出世的高手。要知道風不群乃是海外小有名氣的劍客,天境修為。
能眨眼間封住了風不群真氣的人,不是不出世的高手又是什麼?
「好強的真氣。」
「好俊的輕功。」
「好厲害的手段。」
「好一個高手。」
在人群之中的胡廣昌倒吸了一口涼氣,連說了四句話,說出了在場眾人的心聲。
風不群本想拍飛張紫衫,教訓一下這個口無遮攔的女娃。哪知道眨眼間自身真氣被封了九成九,自然是瞬間懵住。
繼而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後退了一步。
「這個人,怎麼會這麼強!!!!!!!」風不群無比震驚的看著張寧。
我剛才要叫這個人跪下,向劍皇磕頭?
風不群意識到了自己剛才做了什麼事情。
「我給你兩條路,要麼跟我的弟子比一比劍法。要麼我廢了你的武功。」張寧是真的生氣了,負手而立,一身白衣仿佛霜雪,冰冷無比。
卻也是以牙還牙。
風不群剛才便給了張寧兩條路選,一條是接受挑戰,一條是跪下磕頭。
風不群一張俊臉,頓時漲成豬肝色。卻是進退失據。
接受挑戰,勝之不武。
這個時候風不群還是不認為自己的劍法,會不如一個小女娃。
若不接受挑戰,則要被廢掉武功。
前者會讓他顏面大失,後者更不必說了。
但如果在失去顏面與武功之間做出選擇,那麼風不群選擇失去顏面。於是,風不群冷靜了下來。
他將手中的寶劍橫在胸前,左足向前一踏,做出了一個起手式。
「請。」風不群臉色蒼白,卻還勉強冷靜,沉聲說道。
意思是讓張紫衫先出手。
張紫衫也不客氣,便出手了。一劍如煌煌大日,直取風不群的中路。
這一劍赫然是兩劍峰上,劍皇遺留下的劍詔。
風不群也是小有名氣的劍客,在兩劍峰上苦苦思索三月,卻不曾領悟一點劍皇的劍法。
卻眼見劍皇的劍法被一個小女娃給使出來了,頓時一個恍惚。手中便慢了一點,等他想到要去抵擋的時候。
「叮」一聲,風不群手中的寶劍已經被張紫衫擊飛,張紫衫手腕迴旋,又一招劍皇的劍法,將風不群給殺了。
張寧稍稍皺起了眉頭,卻也沒有制止。江湖上的人,人人都該死。不管是正道,還是邪道,黑道。
先出手的人更該死。
風不群或許為人正派,但太心胸狹隘,好勇鬥狠。他剛才出手教訓張紫衫,若是得逞,張紫衫必定吐血重傷。
既然如此,那便去死吧。
張紫衫的這一劍極快,劍鋒割破了風不群的脖子,卻半分也沒有血跡。當張紫衫收劍走回向張寧,走出三步之後。
風不群的脖子才出現了一條血痕,並噴湧出大量的鮮血,下一刻身體搖晃了一下,倒在了地上,不久後,便徹底沒了聲息。
「啊呀。」柳秀秀驚叫了一聲,連忙往張寧的背後躲了躲,她小時候去看過菜市口殺頭,長大後卻是從未見到過這樣的場景。
有點怕。
張寧回過頭抱起秀秀坐在了牛二的背上,招呼了李家小妹,張紫衫一起,四人一牛便騰雲駕霧,往東方而去。
一句話也沒說,既不得意,又不自傲,仿佛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張寧出現的突兀,乃是因為張紫衫的一番話。
張寧的走也是突兀,騰雲駕霧乘坐神牛而去,眨眼間便已經消失在了天邊。
正所謂驚鴻一瞥,回神過來,便只剩驚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