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重轉

  【食用指南】

  1、小白龍的三觀完全跟著狐狸跑,正劇故事向,慢熱。

  2、涉及少量其他Cp。另外說明,狐狸妹妹對小白龍的喜歡單是崇拜,不會有兄妹翻臉狗血,劇情發展到合適會有解釋。

  3、大背景有篡改神話成份,一切設定只為劇情服務,不必考究。多個人物參考《山海經》里的異獸。

  4、女媧不是反派,只是立場不同。切入的視角非人,而女媧是人族的神,評價不一很正常,不存在抹黑。

  5、提意見可以,但不接受指點江山,且聽不聽在我。發癲更不行。來而不往非禮也,如果你罵我那我也罵你。

  6、友友們看文愉快,麼麼踹!

  *

  皓月不知蹤,天地間壓下黑雲。閃電若籠中困獸,撕裂沉悶空氣,刺耳的隆隆聲聽得人心神俱躁。

  山麓下,綠林將一座精巧木屋隔絕居落之外。

  籬笆前的湖泊波濤翻滾,院中栽種的大片蘭花遭不住風雨踐踏,不見往日亭亭,只剩斷枝殘瓣。

  木屋內傳出孩童的啼哭,同風雨悲嚎。

  燭光飄曳,白衣男子跪坐在地,雙目怔怔,久久凝視著榻上的女子。

  此女毫無生氣躺著,雙眸淺閉,面孔蒼比紙白。

  「一切都結束了……」男子閉上酸澀的眸,妄圖阻止淚水奪眶滾落。

  風暴愈發迅猛,將未關緊的窗拍得咯吱作響。床幔直撩往男子身上,難掩他一身孤寂悲涼。

  他低下頭去,淚水滑面,笑意諷刺,良久才喃喃自語:「累死全族!還未能保住愛人!日後吾也將被追殺,孩子出世便無父無母,吾何德何能!」

  「相公!我還在……」男子耳畔盈盈傳來一串柔情蜜語。

  男子詫異抬首,望見榻邊飄然而立的女子:「愛妻!」

  女子莞爾一笑,繼而看向襁褓中哭泣的娃娃。

  娃娃立即噤聲,歪起腦袋盯著她。

  女子沖娃娃挑挑眉,彈著舌頭髮出逗弄聲。孩子眨眨眼,咯咯笑開顏。

  男子打量起愛妻近乎透明的身子,久久發愣。他的愛妻終是去了,只剩一絲魂魄強留世間。

  女子回眸一笑,朝男子款款而來。

  男子立刻起身迎去,但他不敢觸摸,兩兩對視,只能幹笑:「愛妻是特意等吾嗎?」

  女子終把不住內心苦楚,小聲啜泣起來:「相公……孩子無尾!可如何是好啊!」

  「什麼!」男子頓遭五雷轟頂,定定望向孩童腦袋上的狐耳,「他……」

  女子已經猜到他的後話,解釋道:「他有狐耳應是隨了我。我青丘一族出世,狐尾數隨父或母,但孩子根本無尾,一出生便無尾……這可不就是……可不就是……」

  她不敢直面噩耗,嗚嗚咽咽說不成話,可見絕望,「女媧不會放過我們孩兒。我便因此不肯輪迴,我料想相公定將見我一面,特意在此等候,想相公同我一起出出主意。孩子將將出世,我不想他一出生,便要隨我二人去了。」

  男子沉默半晌,才道:「若吾只犯私下天界罪,女媧定只懲吾一人,愛妻可知神狐一族為何會被全滅?」

  女子搖首。

  「什麼剿滅神狐一族,方可阻止天下大亂,全部是假!阻止不了!天下大亂是必然之勢,女媧不可能參不透。無非是因吾擅用滄桑鏡,窺探了天機……」

  「相公……你……」女子不解。

  「吾本意是用滄桑鏡查看吾與愛妻相戀下場,可吾沒有操縱經驗,便未能如願。不過……吾預見了不該預見的……」

  「相公看見了什麼?」

  「二十年後,青丘將不復存在……」

  女子聞言倒退,若非只一縷殘魂,恐怕臉將煞白。

  男子動身去扶,女子先他有所動作。

  「相公!求你救救青丘,救救孩子!」她巋然下跪。

  男子擰住眉頭,不明情緒,思忖良久才下定決心,道:「並非沒有法子。」

  「當真?」女子欣喜萬分。

  「愛妻終究是太過柔善。那裡不過是汝的傷心地,他們將汝逼入如此境地,害汝不淺,你又何必在乎他們死活。」

  「人,是有令我傷心的人,可地,始終是養我之地,也是相公與我緣分開始之處。而且青丘並非皆是涼薄之人,我初化人形時,也曾受不少人幫襯。我何必因為一些個別人,結怨整個青丘,那在不曾傷害過我的無辜人眼中,我便與那些惡毒之人並無不同。」

  「好,依汝。」男子一陣心軟,忙去扶她,「吾本意是不管,不過是看在愛妻為他們求情的份上……愛妻快快起身,聽吾細細道來。」

  兩人相觸之時,雙手擦離,誰也拉不到誰。冷不丁被潑盆涼水,男子僵身原處。

  女子無奈叫了一聲「相公」,他們心意相通,一齊望向榻上女屍。

  「是這孩子將汝害死了吧?怪吾思慮欠妥。愛妻四尾的身子,怎供得住孩兒吸食?」

  女子無言。

  男子悔不當初,嗓音發顫:「愛妻受苦了……」

  女子了無遺憾,若將重來,她仍會選擇生下孩子,好一陣搖首:「相公此言差矣,我無怨亦無悔。快!相公還未與我講如何拯救青丘與孩子。」

  男子正色道:「吾終究免不了一死,不如化作混天珠庇佑孩子身旁。」

  「混天珠?那為何物?」女子疑惑道。

  「愛妻有所不知……吾一直有所相瞞……」男子一時變得吞吞吐吐。

  「其實……吾並非只是神狐一脈,更非七尾狐……也不喚作原來的名……簡而言之,吾無父無母,無名無姓……吾真實身份是太晏。出世之時,吾便擁有意識,吾的腦海中有一道聲音告訴吾,吾叫太晏,與其說是吾名,不如說是稱號……」

  「太、晏……」女子喃喃重複一遍,恍然而悟。

  數萬年前,混沌孕育出創世天神盤古。他甦醒後,抽出天生神力的盤古斧,劈開漆暗。清靈之氣就此緩緩上升為天,濁實之氣慢慢下降為地。

  盤古天神怕天地又將重合,便肩扛天,腳蹬地,隨天地升長。天日高一丈,地日厚一丈,盤古日長一丈。

  萬八千年後,天數極高極高,地數極深極深,盤古極長極長,天地大成九重。

  為此,盤古力盡倒下。

  他的元神化為五行神靈,五臟化作五行神獸,身體各部化成日月、星辰、山河、湖海、草木、魚蟲、飛禽、走獸。

  「怪不得……怪不得你可在天界來去自如……原來如此!你便是創世天神盤古五臟之一所化神獸——太晏……」女子並未因男子刻意隱瞞而怪罪。

  男子點頭。

  「既然相公原先的身份是假……那相公真身定然非狐吧,那又是什麼?」

  五位上古神獸中,數太晏身份最為神秘,關於另外四位神獸,種種傳聞流傳甚廣,唯獨太晏,連他真身都尚未可知。

  女子一邊好奇,一邊轉身,對孩子頭頂的雪白狐耳仔細端詳,當即心存僥倖,「孩子其實是隨我嗎?只不過天生異胎,並非神狐一脈?」

  「不,吾真身確實是狐,且是天生的九尾白狐,確屬神狐一脈,孩子血統隨我。」

  女子滿臉遺憾。

  男子回歸正傳:「吾身為盤古天神五臟之一所化神獸,天生可化作對應五行的混天珠。吾雖就此身死,但元神不滅,並可附著珠內。待到那時,吾的元神可不斷與孩子靈氣發生衝撞,壓下孩子身為神狐特有的氣息,女媧便察覺不到孩子的存在。」

  「這……」女子有所遲疑。

  「沒有別的退路。」

  女子見男子眉目未舒,想他還有心結,便問:「這法子是不是不靠譜?」

  男子點頭,片刻又搖頭:「現如今的世間,局勢愈難掌控,凡世漸漸質疑女媧之能。一旦世間不信神明,女媧便也失去簇擁,誰也料不定結局將如何……彼時,天下之勢將複雜到她無力計較是否有神狐一脈舊存。不過……吾擔憂一點……」

  「什麼?」

  「據吾百年觀察發現,神狐一脈出世時無尾,自出世以後,每兩載便化出一實尾。只最後一尾有所不同,需有同脈神狐輸靈開脈,加以引導,才可化實。若遲遲不得輸導,頂多緩時兩載,便也是二十年極限。二十年後還不得化實,勢必引發靈暴,連原身一併化出,天下必經二次浩劫,女媧為重建威望,定會徹查此事。待到那時,神狐一脈盡斷,已無族人可幫孩子輸靈。」

  「這可如何是好?」

  「唯一的指望便是吾化身混天珠後,仍可留下一絲未泯的意念,趕在危難之際,幫孩子壓制一二……」

  「青丘呢,又該如何?」

  ……

  女媧身處在浩瀚無垠的漆域,點點燦燦,流光溢彩。

  一顆白亮光點猛烈抖動幾下,猝然長墜。

  「竟是選擇自我了結……」偉大女神輕皺秀眉,語中未免憐憫。

  九尾身擁上古神力,可成功脫逃天之四靈的圍剿全在她意料之中,本以為他將就此與天界為敵,與她頑抗到底……

  沒想到竟是落個如此田地,哀嘆之際,她全然未注意原處重燃一簇新生的星星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