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低笑聲傳來。
「你問的是我去母校給一幫十七八歲的孩子輸出心靈雞湯的事嗎?」
聽他如此輕鬆和光明磊落地講起,許靜安本來有點猜想的心安定下來。
「應班主任邀請去的,每年年底我都會以時光的名義給學校捐款,今天借這個機會提前捐了,你看到了?」
「能不看到嗎?郁辭,為什麼你倆總能碰在一起?約好的?」
以前還小心翼翼地藏著自己的心思,現在,這話里的醋意是完全不掩飾了。
「不是約好的,我去了才知道她也去了,往年學校都是請我一個,這次邀請了她,也沒告訴我。」
許靜安嘖嘖搖頭,「緬懷往昔,成功地激起你心底對過往青蔥歲月的美好回憶,好遺憾嘞!」
郁辭臉上的笑意斂了斂,寡淡了很多,語氣低沉了少許,「要說遺憾也還是有的……但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遺憾。」
他們很多人被那件事引入局中,有人成為楔子,有人成為被擺弄的棋子,有人成為漩渦中心的人,再也回不去以前。
他會抓住每個人的弱點,攪亂,分化,離間……
「等以後解釋給你聽。」郁辭頓了一下,接著問:「你看了郁涵的微信朋友圈?」
「嗯,看到了。」
郁辭低沉的聲音清亮了一些,「你以前還從她那裡知道過什麼?」
許靜安撇嘴,輕嘲,「一張照片,你和親親初戀一起看日出的溫馨背影,挺唯美的,可以做壁紙的那種。」
「還有嗎?」
「沒了。」
郁辭的聲音里染上笑意,「難怪那次跟我鬧冷戰,你還真是嘴硬,有問題就問出來,你不問我怎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像倔強的蝸牛,躲在自己小小的殼裡。」
許靜安輕嗤,「我升級成蝸牛了?不,我明明是草履蟲!」
郁辭看著手機屏幕上,女人那瑩白粉嫩無一絲瑕疵的臉,本來壓抑的心情舒暢了很多。
記仇。
氣性很大
心事藏得很深。
睚眥必報。
但也慢慢地敞開了心扉,雖然還是只蝸牛。
下一秒,女人微涼的聲音傳來,「所以,郁辭,你那天為什麼會去陪她看日出?你捨不得她就別來招惹我!」
「那天郁涵說她坐在樓頂,雙腿懸空在外面,不肯下來,郁涵扯著她怕她想不開,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也陪過我,單純就是陪。」
許靜安心底暗笑,紀悠染要是想不開,就不會指使人來害她了,這種蓮花招數也就騙騙關心則亂的人。
許靜安語氣略帶嘲諷,「你真博愛,前女友想你,你就得過去送陪,陪到什麼時候才可以呢?」
郁辭看著手機屏幕上女人譏諷的嘴角,彎唇笑道:「不相信你男人?」
當然不相信,初戀白月光的威力堪比原子彈。
許靜安毫不客氣地回,「不信,我還送你一句古詩,『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郁辭看著她氣鼓鼓的小臉,壓下心底的沉重,微笑漾開。
用不了多久了。
也許郁家、紀家就要暗撕了。
因早就種下,有什麼樣的結果都要承受,那麼多年的郁、紀兩家情誼早在有心人的算計里,走上了不歸路……
許靜安話鋒一轉,突然說:「那個人,我想去見見。」
「好,不過他不『張口』,我們沒有問出任何東西,明天中午我去接你,你等我電話。」
說完,郁辭話鋒一轉,突然問出聲,「你為什麼經常往幼兒園跑?」
許靜安毫不遲疑地回道:「我朋友的孩子,有時幫她接送,你是怎麼知道的?」
郁辭追問,「你朋友,就是那三部手機中的其中一個主人麼?」
「嗯。」
「東子查了啞巴的手機,發現他跟你去過幼兒園。」
許靜安被這消息震得魂都快散了。
久久很危險!
……
璽園,地下酒窖。
琳琅滿目的紅酒架上,斜放著各式各樣的紅酒,空氣里飄著濃郁的酒香。
吧檯上,薰香爐上飄著一縷白煙。
唐漠一臉震驚地看著韓博年。
作為郁辭多年的朋友,他們三個人的關係是鐵五角里最鐵的。
陸執神經比較大條,智商高但情商經常不在線,還是個戀愛腦,其實看不透郁辭,而林子軒年紀最小,被林家保護得太好,稍稍有點傻白甜。
所以真正碰到決斷不了的事情時,郁辭都會找韓博年和唐漠商量。
郁辭接視頻電話的時候,唐漠就一直瞳孔地震著,想走過去看跟郁辭視頻通話的女人是誰,被韓博年死死拉著。
女人的聲音聽起來耳熟,好聽到耳朵是享受。
等郁辭掛掉電話,唐漠急吼吼地問:「給你打電話的女人是誰?誰有本事讓你這麼耐心解釋?」
韓博年淡淡地做嘴替,「前妻,現女友,可能還是他未來的老婆,你應該叫弟妹。」
唐漠:「他倆不是離了嗎?」
韓博年笑,「小四喜歡吃回頭草,主要是那草太美了,他捨不得讓別的馬去吃。」
唐漠追問,「你見過?」
韓博年笑而不語,成心吊唐漠胃口。
唐漠一把摟住韓博年的脖子,手臂用力夾了下,威脅道:「快說,什麼樣的女人能讓他變成這狗樣?」
韓博年戲謔道:「秦朗一直在追的女神。」
「啊,你胡說八道什麼?捉弄我也不要這樣吧。」
韓博年:「就是她,他以前青口白牙說離婚絕不後悔,離了婚又不要臉貼上去,小四現在就是條追著人家跑的狗。」
唐漠顯然還沒從許靜安就是郁辭前妻的震驚中恢復過來,神情有點懵懵的。
「韓老大,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韓博年嘴角翹了翹,「小四回國沒多久,我去他公司,碰到他前妻,當時這傢伙說她是他老婆,就像說她是他秘書一樣。」
唐漠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愣了半晌,才從嘴裡一字一頓擠出來一句話。
「郁辭,我把你當兄弟,你把我當傻瓜!」
韓博年笑的很是得意。
「老二,別灰心,比起那兩個二貨,你已經很好了。」
唐漠吼道,「我好什麼好!特麼的我去了四次雁城劇團,名片送進去三張,他這個前妻一次都沒搭理過我,後來我在醫院碰到她,想跟她聊聊電影主題曲的事,她把我當登徒子。」
她前後五次拒絕了我唱電影主題曲的邀請,韓老大,我是真覺得她的聲線特別適合這曲子,沒有她的聲音,我都覺得電影減色不少。」
郁辭語氣淡淡,「她不想唱你找她幹什麼?」
唐漠氣呼呼地說:「你個財大氣粗的渾蛋玩意,這部電影你也投了一個小目標!」
韓博年開心地看著他倆。
唐漠向來最服郁辭,從來不會罵他,今晚這樣顯然是氣瘋了。
「哦,我知道了,你這個前妻肯定報復我,報復我背後說她壞話。」唐漠語氣忿忿的。
郁辭則語氣涼涼的,「她不知道你是我朋友?」
唐漠指著韓博年問:「他呢?」
韓博年驕傲地說:「小四媳婦知道我啊,十天前我們三個還一起打了撞球,小四這個前妻,我服,就她能壓他。」
他喝了一口紅酒,又故意吊了唐漠的胃口,「嘖嘖,唐二,你是沒見到,這兩人玩雨中浪漫,在停車場激吻,我數著時間……五六分鐘吧,這悶騷貨頭髮都濕透了。」
韓博年拿出手機搗鼓了一下。
下一秒,他把手機橫放在吧檯上,努著嘴讓唐漠看。
唐漠低頭,如同被雷劈了一樣,「這,這真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