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縷白月光

  四十五縷白月光

  蘇蘿壓低了聲音:「……你瘋了?」

  季臨川置若罔聞,把她抱離兩人視線,才放了下來。

  蘇蘿腳剛剛觸地,立刻蹭蹭蹭離他三米遠,背部貼牆,警惕地看著他。

  「你剛剛也看到了,」季臨川說,「我不曾背叛過你。」

  背叛這個詞,屬於夫妻,或者主僕。

  蘇蘿不覺著這個詞可以用於形容他們之間的關係。

  她依舊傲氣:「我才不關注呢,就算你有十七八個白月光硃砂痣都和我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不敢看季臨川的臉色,更怕這人真的再讓她「褻玩」,蘇蘿昂首挺胸走開;等到徹底離開季臨川視線後,才捂著胸口深深呼吸。

  啊,果然還是有點怕。

  季家並沒有把她想和季臨川退婚的事情擺在明面上上,季老爺子也真的信了季同光的話,以為是小情侶在鬧彆扭,沒有放在心上。

  孟書月和周昭影坐在一起,面色如常,仿佛剛才四人尷尬相對的局面從未發生過。

  蘇蘿也不由得佩服起她的心理素質來。

  這得有多麼強大的心臟和厚臉皮才能這樣淡定自若啊!

  飯吃到一半,蘇蘿被孟書月頻頻投過來的目光噁心的吃不下去飯,放下筷子去陽台上吹吹風,不期想,卻撞見了季扶風。

  季扶風拿著手機,語調溫柔的不像是他:「你身體不舒服就早點睡哦,清晨起床記得吃顆糖,就當是我在親親,我希望你想起我的時候永遠都是甜甜的——」

  蘇蘿心想,呦呵,這印第安老斑鳩撩起妹來還挺有一套。

  季扶風並不知道蘇蘿站在他身後,依舊用著那種能夠膩死人的腔調說話:「——我也愛你喲,老公。」

  嗯?

  她剛剛是不是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蘇蘿眯起眼睛。

  季扶風收起手機,一轉身,看到蘇蘿,徹底炸毛,聲音都破了音:「你什麼時候來的?」

  「從你叫你老公身體不舒服早點睡的時候,」蘇蘿驚嘆,「沒想到啊印第安老斑鳩,你藏得這麼深。」

  「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口說無憑,季扶風點開給她聽錄音。

  這傢伙居然用了變聲器!

  放出來的是個甜美可人的女聲……好像在哪裡聽到過。

  平靜下來的季扶風非但沒有感到絲毫羞慚,還大言不慚地說:「事先聲明,我喜歡女孩子,也只喜歡女孩子。

  只是無聊和好奇,嘗試著在某些軟體上撩了一下男人,發現男人果真都抵擋不住綠茶,婊的誘惑。」

  頓了頓,他深以為然:「我撩男人從來沒有失手過,果然,還是男人最了解男人啊!」

  蘇蘿:「你很缺少愛和關注?

  這愛好可真的獨特啊。」

  看來有這樣奇怪癖好的男的還真不少。

  蘇蘿再度考慮,該怎麼委婉地告訴陳嘉木,小心一下他的網戀對象。

  甜甜的聲音下面,可能還是個印第安老斑鳩。

  季扶風沒有聽出她話語中的嘲諷,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洋洋:「不要質疑我的魅力,哪怕是男人我也能夠拿得下。」

  蘇蘿同情地看他:「對不住,我先前只以為你是憨,沒想到是真的蠢。

  年紀輕輕就沒了腦子,實在太可憐,我以後再也不嘲笑你了。」

  季扶風:「……求求你閉嘴吧。」

  蘇蘿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你扮成女的逗男人,還拿孟書月的事情來騙我,老斑鳩,你嘴裡能有句真話嗎?」

  季扶風連連叫屈:「我哪裡知道?

  我高中都沒有在國內讀,壓根不知道這回事啊。

  我也是聽別人說的,不想你上當受騙才告訴你,嗨,真是好心當做驢肝肺,我這一片痴心都餵了狗啊。」

  蘇蘿小嘴叭叭叭:「就算是狗也嫌你心臟,寧可餓死不願意吃。」

  「你一句話不懟我會死是嗎?」

  「不會死,」蘇蘿回答的極為認真,「但是會很難受。」

  季扶風被她罵到險些自閉。

  斗完嘴,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席間。

  周昭影笑容依舊,只是孟書月看過來的目光別有深意。

  季臨川將溫熱的牛奶燕麥粥推到她面前,輕聲問:「剛剛去哪裡了?」

  蘇蘿:「吹吹風,透透氣,擁抱下大自然。」

  季臨川:「不賞月了?」

  「不賞了,打死也不賞了。」

  蘇蘿往他碗中夾了個丸子,禮尚往來,裝模作樣:「您嘗嘗,這個可好吃了。」

  堵住你的嘴可千萬別提賞月了!

  晚上回不去苑城,蘇蘿和季臨川理所當然地又要睡在一個房間。

  為了季老爺子的身體考量,蘇蘿才來這麼一趟。

  蘇蘿再三鄭重聲明:「如果你今天敢碰我一根頭髮,我馬上就起訴你性,騷,擾,叫你身敗名裂。」

  季臨川翻開一頁書看,不以為意:「別把我想成色,魔。」

  蘇蘿沒理他,噠噠噠地踩著小碎步去洗澡。

  剛進去沒有五分鐘,她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響了。

  季臨川看了眼名字。

  陳嘉木。

  那個霉運當頭的可憐小子。

  季臨川捏著手機,走過去,朗聲叫蘇蘿:「陳嘉木給你打了電話。」

  嘩啦啦的水聲止了,蘇蘿的聲音模糊不清:「你先替我接,估計是發現殘酷真相了吧,安慰他幾句。」

  季臨川應了一聲。

  他剛剛按通接聽鍵,就聽到那邊男人令人心碎的嘆氣聲,一連串地說:「蘿蘿,我失戀了。」

  「我真的好難受,雖然我不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也不知曉她真實姓名,但她帶給我的那些歡樂將支撐我走完餘生。」

  「我不知道事情還會不會好起來……」

  季臨川安慰他:「會的,你現在難受,以後會變得好難受。」

  陳嘉木:「……你誰啊?」

  「季臨川。」

  輕輕飄飄的三個字,驚的陳嘉木手裡的啤酒瓶摔了個噼里啪啦;他抖著聲音問:「蘇蘿呢?」

  「在泡澡,」季臨川說,「她讓我先安慰你一下。」

  陳嘉木:大佬您這是安慰嗎?

  這是再往他弱小的心靈上插刀子啊!

  陳嘉木不敢這麼說,他只弱弱地開口:「謝謝您,勞煩您費心。」

  「不客氣,」季臨川說的輕描淡寫,「失戀一次才多大點兒事,放心,以後難過的事情會更多。」

  「……」

  陳嘉木連再見都沒有說,掛斷了電話。

  完成了蘿蘿交給的「安慰人」任務,季臨川放下手機,繼續看自己剛剛沒有看完的書。

  說來也奇怪,明明是電子時代,作為行業浪潮上的人,他卻依舊鐘愛紙質書。

  蘇蘿氣勢洶洶地過來,指指沙發:「你去睡沙發,我不想和你睡在一起。」

  季臨川:「沙發太短。」

  他個子高,在上面舒展不開手腳。

  蘇蘿抱著被子和枕頭,鋪在了沙發上:「算了,你不睡我睡。」

  她睡倒是沒什麼問題,綽綽有餘,蜷縮成一團,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背對著季臨川,沉沉入睡。

  蘇蘿再度夢到醉酒後的那天,季臨川和她兩個人都有些荒唐,臥室、浴室,還有陽台,燈光昏暗,他甚至從平板上調出了先前蘇蘿寫的那篇小文,親她的脖頸,和她一起解鎖先前未曾涉足過的世界。

  還有那天季臨川說過的一句「不合適」,她在夢裡清楚地回憶起了前半句。

  男人語調無奈,帶點憐惜。

  「身高差太多了,好多都沒辦法嘗試,尺寸也不合適。」

  蘇蘿從這個充滿著粉色泡泡旖,旎氣息的夢中驚醒,發現自己躺在大床上。

  衣服整整齊齊地穿在身上,旁邊的季臨川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是怎麼被抱回床上的。

  —

  蘇蘿沒能再回苑城。

  她留在梁京,為了即將啟動的《銀樓香玉》做準備。

  至於那兩大一小之,蘇蘿特意囑託,由司機專門接回來。

  依舊住在清水灣。

  《銀樓香玉》是部古人留下來的長篇小說,在文壇頗俱盛望。

  歷年來出過不少次電影和電視劇,卻並沒有哪一個版本能夠令所有人都滿意。

  這次負責該項目的導演請了不少專門研究《銀樓香玉》的學者,巨額籌資,甚至據原著細節一比一仿造庭院樓台,放下豪言壯舉要拍出一部完美的《銀樓香玉》。

  蘇蘿想去試鏡其中的一個小丫鬟,是個配角。

  主角的話,她不曾奢望。

  準備試鏡前,她私下裡聯繫到一位研究頗深的學者,與他耐心溝通,努力掌握更多的知識。

  一日空閒,任真真給她發了個連結來,說是測試鑑別綠茶婊的能力。

  題目大約二十多個,只需要根據推測來選擇綠茶婊應有的行為。

  不出意外,蘇蘿做完測試,拿到了90分的高分。

  她樂滋滋地分享到朋友圈中炫耀。

  半小時後,季臨川默默地給她發了張截圖。

  測試分數滿分。

  這人竟然比她還厲害?

  不對,季臨川竟然會浪費時間做這樣的測試嗎?

  蘇蘿:[偷看答案是不對的!]

  季臨川:[自己做的]

  季臨川:[這種問題很簡單,只要選擇能夠令男人舒適的就對了;所謂綠茶婊的本質,不就是千方百計地討好人左右逢源麼?

  ]

  哎?

  這人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耶。

  蘇蘿坐起來,握著手機噼里啪啦地打字。

  [那我模仿綠茶婊的口吻試著和你聊聊天,你看看我標不標準哈。

  ]

  季臨川:[嗯]

  蘇蘿:[抱歉呢我真的不是故意抱你的,你女朋友沒有誤會吧?

  如果因為我的原因讓你們感情受到傷害的話,我會超級自責難過的。

  ]

  蘇蘿:[你女朋友剛剛又罵我了,不過她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怪她呀……我現在有點難過,壓力很大,你可以過來陪陪我嗎?

  ]

  季臨川幾乎是秒回。

  [可以]

  [我馬上到]

  蘇蘿:「……」

  這個男人怎麼不按套路出牌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