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縷白月光
候選人一號的笑容逐漸凝固。
片刻後,他遲鈍地問:「難道今天和我相親的人……是你嗎?」
濃濃的難以置信。
看向季臨川的目光也逐漸驚恐。
難道,傳聞中蘇海華的掌上明珠,神神秘秘的,其實是個……男的?
還是愛好男的那種?
候選人一號內心激烈鬥爭。
啊,如果等下蘇先生看上他的話,他是溫柔從呢還是粗暴從呢還是欲擒故縱從?
「是我,」蘇蘿微微抬下巴,不看季臨川,「你不用管,我這個哥哥腦子有點問題,小時候被門夾過。」
候選人一號敬畏地看了眼季臨川,沒敢附和。
他怎麼覺著這個哥哥……有點眼熟呢?
好像在哪裡見過。
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這幾眼,在他腦海中逐漸拼湊出一個不可思議的姓名。
候選人一號遲疑地問:「那個,請問您和季臨川季先生熟嗎?」
「倒說不上熟不熟的——」
候選人一號屏住呼吸。
季臨川微笑:「我就是。」
候選人一號險些打翻茶碗,瞪大了眼睛。
「我來瞧瞧,」他聲音不疾不徐,「和我未婚妻相親的人,到底長了幾個膽子。」
男人聲音並不高,語調冷,壓迫感十足。
聲線很動聽,也很嚇人。
候選人一號看著季臨川的臉,後知後覺:「您和蘇小姐……」
他話沒說完。
蘇蘿惱怒地拿起桌上的茶杯,往季臨川身上潑了一半,完美避開他的臉:「我們婚約已經取消了,你就不要再繼續糾纏下去,好嗎?」
茶水弄污了季臨川的襯衫,滴滴答答地往下落,衣襟沾濕,留下深深的、去除不掉的印子。
候選人一時間不知道該為自己擔心,還是該為蘇小姐擔心。
「蘿蘿,」季臨川沒有絲毫慍色,抽出紙巾,擦了擦襯衫,說,「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沒什麼好談的,」蘇蘿不看他,對著候選人一號粲然一笑,「抱歉吶,讓您看笑話了。」
候選人一號被她的笑容晃了眼,慌忙擺手:「沒有沒有。」
小仙女笑起來真好看呀。
他忍不住,又直勾勾地盯著蘇蘿看。
冷不丁想起季臨川的警告,候選人一號頭皮發麻,努力從迷戀的狀態中掙脫出來,他訕訕地笑:「不好意思啊蘇小姐,我不知道您和季先生已經訂過婚了……您放心,今天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說出去,我突然想起來姐姐今天要生孩子我先走一步了……」
一口氣說完,他抱歉地笑笑,腳底抹油,飛快溜之大吉。
蘇蘿剛站起來,被季臨川抓住手腕:「蘿蘿。」
蘇蘿看到他手腕上戴著的那塊表,是她離開前丟到垃圾桶的那塊。
男人薄唇緊抿,牢牢地捏著她的手腕,不許她離開。
錯開目光,蘇蘿冷冰冰地說:「你再碰我,我就叫人進來,以後你別再想接近我半步。」
季臨川鬆開手,解釋:「昨天的事情我很抱歉——」
蘇蘿不想聽下去。
她當然知道工作更重要,就是蘇海華,說著沒有林雪蕊會睡不好,但也會為了工作出差十天半個月的沒辦法回擊。
她從未想令季臨川為了自己捨棄工作。
但心裡還是很難受。
她在意的其實是在這人心中,自己到底占據了多少分量呀。
在季臨川鬆開手的瞬間,她跑了出去,保鏢就在門外,蘇蘿躲在他身後,簡單地吩咐:「別讓季臨川靠近我,現在送我回家。」
季臨川追出來,保鏢已經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帶著蘇蘿離開。
躲他躲得挺厲害。
也不肯回頭看他。
小姑娘不是哄一哄就能過來的,他深刻地認知到這一點。
季臨川隱隱有些懊惱。
在靜安公館的時候,自己該多抽出些時間陪陪她。
—
這次相親以失敗而告終。
蘇蘿回到家中,對著熊貓控訴:「季臨川那個人實在是太壞了!」
熊貓附和:「壞透了。」
布偶也罵:「沒救了。」
罵完之後,蘇蘿抱住熊貓,揉了把它的耳朵:「還是你和甜甜乖。」
布偶:「那你還打算給我們找後爹嗎?」
「過段時間再找,」蘇蘿嘆氣,「現在季臨川肯定還會再來搗亂。」
季臨川既然來了苑城,她就別想著再順利相親。
他毫無顧忌,蘇蘿還要想著維持蘇家的顏面。
再說了,有這麼個煞神擋著,恐怕也沒幾個人敢來了。
蘇蘿在家鹹魚了兩天。
不出所料,《梁祝》宣布拍攝計劃無限延期。
次日,陳嘉木找上門來。
他來的時候,蘇蘿正在調,教熊貓使用爪爪拿東西整理東西。
出去的時候熊貓也纏著她,抱著她的小腿,一團毛絨絨地出去。
正在客廳中不安喝茶的陳嘉木震驚了:「你竟然還敢養熊貓!這可是違法的!」
第二句話跟上來:「在哪裡弄得?
多少錢?
能給我來一隻嗎?」
熊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橋腦殼。」
陳嘉木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震驚來形容了:「……你這熊貓還會說話?」
「仿生智能寵物,」蘇蘿和這個一驚一乍的人解釋,「還沒有正式推廣,這是試驗品。」
說話間,她上上下下打量陳嘉木,皺眉:「你這是怎麼弄得?」
幾天不見,陳嘉木一條手打著石膏,臉頰也有多處擦傷,頭上包著紗布。
剛從打鬥片片場回來?
陳嘉木說:「別提了,這一周我出了三次車禍,踩空了一次台階,晚上去買煙被酒鬼莫名其妙地打了一頓。」
「你這可真夠倒霉的。」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嘛,有點小挫折小磨難算不上什麼,」陳嘉木不以為意,「我相信老天爺讓我受這麼多磨難,一定是想讓我做大事。」
「我感覺老天爺是想讓你死。」
沉寂兩秒。
陳嘉木氣急敗壞:「哎你怎麼不能說點好聽的呢?
幹嘛這麼咄咄逼人?
上次我不是還替你說話了嘛……」
「你那說不說的沒什麼用,」蘇蘿抱著胳膊,「你難道天真地覺著我會因為你徒勞的勇敢和堅定的慫而感激你嗎?
別傻了孩子,這不是偶像劇。
你和你爸爸的區別在於一個主謀一個幫凶而已,上次沒罵你不是因為覺著你好,而是懶。」
陳嘉木被她一番話懟的啞口無言:「……我可算是服你了。」
蘇蘿眼皮子都沒掀,蹲下來摸摸熊貓的耳朵,把它毛髮尖尖上沾到的一根長發摘了去:「說吧,你來是想做什麼?」
「下周有個野外求生的綜藝,」陳嘉木鼓起勇氣對她說,「我想請你和我一塊去參加。」
蘇蘿懷疑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你瘋了還是我瘋了?」
讓她去參加野外求生的綜藝?
是覺著她很能吃苦耐勞嗎?
陳嘉木趕緊解釋:「你別多想,我請你主要是想請你做護身符。
外面不是都說你運氣很好,錦鯉嘛,說你能轉運……」
轉運錦鯉蘇蘿:「哦。」
興致缺缺,低頭擼熊貓。
陳嘉木著急了:「只要你肯幫我,我願意付你雙倍的酬勞。」
蘇蘿慢吞吞地看他:「難道你覺著我很缺錢嗎?」
陳嘉木是第二個準備拿錢收買她的人,第一個是馮夕。
「你如果不要錢,做其他的事情也行,」陳嘉木像是看救世主一樣看著她,堅定不移,「只要我能做得到,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蘇蘿剛想叫保鏢把這個傢伙趕出去,轉念一想,眯著眼睛打量他:「你確定?」
陳嘉木點頭如搗蒜:「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那好,你記住自己說的話,」蘇蘿很滿意,微笑著看他,「巧了,我還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她笑的意味深長,有點像是澆灌紫葫蘆的蛇精,還有點像是看大白菜的慈祥伯伯。
陳嘉木小小地打了個哆嗦。
隱約有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現在他反悔的話,還來得及嗎?
—
四天之後。
季臨川連著幾日加班,主持著會議,終於給自己湊出來了近一周的休假。
回靜安公館拿了衣服,他一刻也沒有久留,奔赴苑城。
這一次,終於能夠好好地回苑城去接蘿蘿了。
季同光前幾天就收到了蘇海華的電話,對方委婉表示要取消婚約,季同光以「說不定是小情侶鬧彆扭,先讓他們冷靜冷靜,過幾日再宣布取消也不遲」為理由,暫時把這個消息壓了下去。
季臨川反思了一下自己近期的所作所為。
好像真的就是那天違約,斷聯,惹到了蘿蘿。
她一定是為了自己的失約而生氣難過,所以才會跑回家中。
小姑娘是需要耐心哄的,要多陪她玩,多花些心思給她,不然她會覺著自己受到了冷落。
季臨川耐心地請教了幾位感情穩定的朋友,終於得到了以上結論。
小姑娘才不是機器,她們擁有更敏感的心思,很容易因為一點小事開心或難過。
作為男人,要包容和理解她們。
擁有了充沛時間和「經驗」的季臨川再度奔赴苑城,準備把小姑娘哄回去。
這一次,一定要把蘿蘿帶回梁京,好好的陪陪她,多陪她玩幾天。
還未抵達,季扶風給他發了個新聞連結過來。
季臨川點開看。
《驚!陳嘉木新戀情曝光,女友竟是她!》
文字已經縮成一個個小黑點,季臨川什麼都看不到,只看清楚了那張圖。
他的蘿蘿,穿著紅色的沙灘裙,和陳嘉木並肩站在一起,肩膀瑩白,笑靨如花,甜美動人。
季臨川目光陰沉,盯著屏幕上的照片看了足足有兩分鐘。
恨不得把照片上的陳嘉木拉下來狠狠揍一頓。
季扶風的消息也發了過來。
[我聽見雨滴落在青青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