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誠還記得自己媽媽說過,這喝酒的人啊,心裡都有那麼一團燒得人難受的火焰,讓人一心想用喝酒給它澆滅。
不喝酒的人一聽這話啊,馬上就會反駁說,瞎說!酒哪裡能澆滅火,只會愈燒愈烈吧!
他們哪裡明白呢,這火本來就滅不了!
只能等這火把全身燒著了,腦子燒糊塗了,等作為燃料的醉漢燒完了,灰飛煙滅了,沒東西繼續燒了,才會不甘心的熄滅。
錢誠醒過來的時候只感覺有一把鈍刀在自己的腦子裡切割,難以名狀的疲憊感遍布身體,口乾舌燥的,真的就好似剛剛在火海里走了一遭出來。
昨晚喝了不少,現在的宿醉也在情理之中。
好在有祝安幫忙,讓他醒過來不至於太難受,至少身上還算清爽。
錢誠坐起來,身側的床上有人睡過的痕跡,看來昨晚祝安在這裡留宿了。
伸手摸了摸,床單上已經沒有溫度了,看來對方已經起床一段時間了。
祝安以前有起床困難症,出發上學前也要各種磨蹭,錢誠自從答應要和他一起上學之後,就經常遲到。
後來祝一看不下去了,他告訴錢誠,祝安這種小孩就是你越在乎他,他就越無賴的性格。
下次快遲到了就不要等他了,等他發現你不嗲他了,他就知道要早起找你了。
現在想想其實祝一每次說的話都是對的,這樣行動確實能治治祝安的臭脾氣。
不過那個時候,錢誠認為遵守和朋友的承諾比不遲到更重要。
祝安本就因為入學晚沒什麼朋友,四年級才插班進去念書。如果自己要是就這樣拋下他,那祝安知道了一定會很難過,所以他還是堅持每天等在門口,即使遲到還是每天和祝安一起去學校。
錢誠穿好衣服,腳步虛浮走出房間,就看到客廳餐桌旁的兩個人在那大眼瞪小眼,氣氛好像很緊張。
正對著房門的錢澈先一步看到了出來的錢誠,她立馬衝過來拉住了錢誠的手臂,看到錢誠差勁的臉色,又急又擔心,「哥,你沒事吧?」
看著站不穩的錢誠,她想起市場裡的鬧劇,想起大早上從自己哥哥房間裡出來的人。
錢澈又轉身指著祝安,叫道:「啊!你對我哥做了什麼!」
「他是我的朋友..」錢誠把錢澈指著人的手按下去,他的頭還是有些沉,話說到一半還得停下來緩緩,「我沒事。你小時候也見過他的,不過你那個時候還小,應該不記得了。」
「我以前還抱過你呢。」祝安笑著在一旁附和道。
他的聲音輕柔悅耳,錢誠聽到覺得自己的頭部的不適都緩解了不少。
見錢誠宿醉難受的模樣,祝安端著一杯水走了過來,「早上拿著你的鑰匙出門買早飯了,沒買到蜂蜜,這是淡鹽水,我自己弄的,你喝了應該也能好受點。」
錢誠接過水道了聲謝,祝安又面帶笑容問他想吃什麼,自己買了不少早餐。
錢澈看到眼前兩個人和諧融洽的樣子,心中警鈴大作,臉色變了又變,「不是,就算是朋友,你們也不能睡一屋啊!」
「沒有別的房間可以睡。」祝安和錢誠解釋道。
他沒說謊,主臥的門不知道為什麼被膠帶貼著,沙發太小,自己又不能睡錢誠妹妹的房間。
不過,就算有地方睡,他也會和錢誠擠一張床的。
錢誠看了看四周,點了點頭,「確實,沒有別的地方可以睡。」
「那也不行!他是Alpha!哥!」
這邊,祝安已經在幫錢誠倒小籠包的醋了,他看了錢澈一眼,「你怎麼知道我是Alpha?」
錢澈指著祝安,激動道:「明知故問!你長著這樣一張人神共憤的臉,怎麼可能不是Alpha!看到Alpha我都要起疹子了!」
錢誠看向祝安,自己妹妹說的沒錯,這樣精雕細琢的臉只會長在Alpha的身上。
發現錢誠在看自己,祝安撩起自己散在耳側的長髮,撐著臉和錢誠對視,笑容越發燦爛:「是嗎?我的臉很好看嗎?」
錢誠輕輕咳嗽了一聲,移開了目光:「她說的沒錯。」
之後的早餐時間,祝安心情都很好,錢誠的一句誇獎,就把他整得樂成翹嘴了。
聽到錢誠今天要送錢澈去宿舍報到,祝安的心情更好了,還說開車送他們兄妹倆過去。
畢竟早上還盤算著怎麼處理這第三個人,現在電燈泡自己就走了,真是讓人愉快。
無視錢澈投過來的「你在打什麼主意」的敵意視線,祝安提著垃圾袋站在門口穿好鞋,搖了搖手裡的車鑰匙,「今天挺冷的,我先去下面把車裡暖氣開了。」
「等等,我跟你一起下去。」在幫忙收拾行李的錢誠突然起身叫住了祝安,又低頭囑咐錢澈收拾完一會趕緊下去。
今天確實挺冷的,綠化帶里的草都結了一層霜,風也不小,錢誠身上黑色的皮夾克被風吹得鼓起,他搓了搓手湊到祝安身邊,「昨天麻煩你了,謝謝。」
祝安看了他一眼,視線略過錢誠腳上的新鞋。把手裡的垃圾袋丟進樓下的垃圾桶後,他從車裡扯了條圍巾出來,給錢誠系在了脖子上,「你和我說什麼謝謝,昨天就是我說要喝酒的,出現了狀況本來也應該我來解決。」
錢誠摸著圍巾,主動提議道:「昨天說是敘舊,結果沒能聊什麼。今天下班我請你吃飯吧,到時候我們再好好聊聊。」
「那我們可不能喝酒了。」祝安邊說邊坐進車裡,打開暖氣後,又探身到副駕駛打開了另一側車門示意錢誠上來。
錢誠剛彎下腰,車後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哥哥,早上好。」
一個背著書包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後面,穿著校服還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笑容得體,看起來很乖巧禮貌。
「楊湛生?你怎麼在這?」錢誠記得這個人,以前去錢澈高中參加家長會的時候,他就見過這個男孩。
錢澈上了高中之後厭A情緒是直接拉滿,看到自己和Alpha擠在一張優秀學生名單上,身上都會起雞皮疙瘩。
門口的優秀學生名單上月考的前十名掛著照片,告示板前的家長很多,錢澈是第七名他們自然也要擠進去看看。
第一塊板子上貼著前五十名學生的名字,其中Beta學生的數量一隻手就數得過來。
錢澈是前十名裡面唯一的Beta,她和高中時候的錢誠長得很像。
照片上的她梳著一個利索的高馬尾,眉眼凌厲英氣,小麥色的皮膚帶著蜜色的光澤,嘴角掛著淺笑,自帶著一種張揚又自由的氣質。
雖然不如其他Alpha的容貌出眾,但是也意外讓人挪不開眼睛。
錢誠剛想夸一夸錢澈,結果一低頭就見對方臉色蒼白得可怕,他以為對方中暑只好拉著錢澈遠離人群。
扶著牆乾嘔了半天,錢澈才有氣無力開口道:「哥,我看到那麼多Alpha,我就想吐。」
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不,少Alpha少Omega們,總是會給平淡的校園生活增添一點小插曲,每個班級的後面放有專門放抑制劑的柜子。
錢澈在重點班,身邊Alpha直接占據了班裡人數的大半。
她經常冷漠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著班裡的Alpha同學,心裡想著:你們這群聞點破味就躁動的畜生。
「錢澈?」
一道清澈的少年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引得他倆齊齊回頭。
穿著白色短袖的瘦高少年跨過到膝的灌木綠化帶湊了上來,手裡還提著一個塑膠袋,裡面是幾支針管狀的注射型抑制劑,還有兩大瓶口服型的抑制劑。
他皮膚白皙,鼻正唇薄,五官清秀,那清澈的眼睛中不帶一絲雜念,一瞬不瞬的看著錢澈,柔聲說:「我從醫務室回來了。」
錢澈回應他的語氣乾巴巴:「哦。」
就算得到的是這種敷衍回應,少年臉上也浮現了笑容,露出了兩個酒窩。
少年看到站在邊上的錢誠,也朝他一笑,禮貌問好,「哥哥好,我是楊湛生。」
楊湛生,這個名字錢誠不陌生,這是那個性別分化的特殊情況。
要知道,一般初中開始學校會要求填寫性別,正常初中入學之前,家長都會帶著沒分化的孩子去測個性別,測完了一般情況下也不會變了。
初三的時候,一直檢查是Beta的楊湛生,突然分化成了一個Alpha,還被直接保送了重高。
這一下,直接給一直和楊湛生爭年級第一的錢澈干懵了。
不是?本來我們兩個Beta公平競爭,結果你突然開掛變成Alpha了是吧!
從此錢澈就一直不怎麼待見對方了,心理和生理都討厭的那種。
錢誠沒想到居然能在這遇到楊湛生,他轉頭看了看正背著包從樓上下來的錢澈,又看了眼楊湛生身上有些單薄的校服,最後說:「我們也正要去學校,你和我們一起吧。」
楊湛生連忙擺手拒絕道:「不用了,不用了,錢澈可能不太想看到我。」
祝安的視線越過座椅,隔著玻璃落在外面高中男生的臉上。
什么正巧路過,他剛剛下樓買早飯的時候就已經看到這傢伙在附近轉悠了,也難為他這麼冷還能堅持等這麼久。
祝安下車繞到後面摁住楊湛生的肩膀,把他往車后座裡面塞:「送一個也是送,送兩個也是送,上車吧,小同學。」
見楊湛生拒絕的樣子,祝安又湊到他的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說:「我早上就看到你了,別裝了,我都知道,因為我也是心機男。」
聽到這話,楊湛生立馬止住了沒什麼誠意的掙扎動作,乖乖坐進了車裡。
錢誠看見了他們兩個的小動作,好奇問:「你做了什麼?」
祝安漫不經心回答:「Alpha的信息素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