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完,好像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一樣,錢誠把后座的袋子提過來翻出一瓶小方瓶的白酒,擰開瓶蓋喝了一大口。
一大口白酒下肚,錢誠被辣得難受,咳嗽了幾聲。
祝安看著錢誠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抬手蓋住瓶口,「別這么喝,容易醉,我還買了下酒菜,晚點去你家裡慢慢喝。」
錢誠現在住的房子雖然是三居室,但不大,一眼就能看到頭。
從玄關走兩步就能到餐客廳,一張方形木頭餐桌靠牆放著,桌肚裡塞著一張多餘的長凳。
餐桌對面老舊的電視柜上放著有點年代感的電視機,太久不用蓋在上面的白布都開始泛黃了,現在變成了堆積雜物的地方。
屋裡沒有吊頂,之前的燈線路壞了,新裝的燈沒有把線藏在牆裡,裸露的電線像是釘在牆上的疤一樣扎眼。
天花板靠近陽台的角落已經因為滲水變成灰色,時不時還會掉下些白色的牆皮。
這個房子以前要乾淨整潔一些,只是爸媽不在了之後,他和錢澈都不太會收拾,也沒多餘的錢搗鼓,加上平時也沒什麼客人,也就隨它去了。
現在和祝安面對面坐在客廳里,再看到背景老舊雜亂的環境,錢誠心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酒真是個好東西,只要多喝幾口,這些心裡多餘的想法就會消失得徹徹底底。
老友重聚,錢誠覺得自己的心裡有好多話想說,有好多問題想問,甚至很想和對方說一說自己這麼多年來有多辛苦。
但是他又說不出口,過去一直是他照顧著幼稚又麻煩的祝安,現在再見,眼前這個看起來高大又成熟的Alpha,他只覺得自己好差勁。
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好拼命往嘴裡灌酒。
錢誠喝酒特別上臉,沒一會他就眼神水氣迷離,臉頰和耳朵發紅,和沒骨頭一樣趴在桌子上,看樣子是已經醉了。
祝安沒想把錢誠灌醉的,他只是想喝點酒讓兩個人都放鬆一下,誰知道錢誠的酒量這麼差。
差就差吧,這人還不知分寸一個勁往嘴裡灌。
空酒瓶從桌子上滾落到地上,祝安比錢誠喝得少,意識還算清醒。
他站起來把酒瓶拾起來放好,又過去看錢誠的情況。
和祝安靠得近了,錢誠又聞到了剛剛車裡的那種淡淡桂花味。
錢誠的眼裡多了一絲清明,他突然覺得自己沒有那麼醉了,好像有一勺真正的水潑到了自己心底,熄滅了一點火苗。
原本被酒精裹挾的昏沉大腦隨著回憶開始轉動,錢誠扶著腦袋適應了一下。
他強忍著胃裡突如其來的翻江倒海的不適感,開口問:「這個是一樣的味道嗎?」
"什麼?"祝安一時沒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錢誠臉色發白,努力又補充說了一遍:「這個香水和你的信息素是一個味道嗎?」
「不一樣的,信息素的味道現在還沒有手段完全還原。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臉色太難看了。」祝安看著眼前人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裡有些發慌。
錢誠沒能說出下一句話,那淡淡的桂花味突然讓他覺得反胃,這一刺激,那無法忍受的噁心湧上心頭,他立馬推開祝安彎下腰捂住嘴,嘔吐物順著指縫流出,滴到了地上。
祝安下意識就伸手去扶,結果沒來得及,錢誠沒能站住,跪到了地上。
他胃裡方才咽下的酒菜上涌,身體的秩序被打破,胃部劇烈抽搐著,逼得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嘔吐起來。
嘔吐物落到地上、身上,錢誠覺得自己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撐在地板的手按在那些髒污上,他都沒有力氣挪開。
空氣中很快瀰漫起嘔吐物的氣味,錢誠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再抬起頭時,眼神里閃過一絲迷茫和無助。
祝安看著他沒說話,只是利索脫去了自己的衣物,彎腰把錢誠從嘔吐物里撈了出來。
錢誠上半身的衣服很快就被扒了下來露出了蜜色的肌膚,他身上肌肉緊實,瘦而不柴,線條也恰到好處。
祝安按住懷裡人,安撫道:「衣服髒了,我幫你脫了,再幫你洗洗,好不好?」
錢誠現在雖然變成了一灘爛泥,但其實他的腦子還沒完全下線,被拖到馬桶前的時候,他下意識掙紮起來。
不過這點掙扎很快就被祝安不費吹灰之力制服了,他掰開錢誠的下顎,利索探進去兩根手指,在摸到喉口後按著攪動了兩下。
錢誠被激得又吐了起來,身體痙攣得厲害,像是只可憐的小獸。
祝安又這樣操作了幾次,見差不多吐乾淨了,才又輕聲安慰道:「沒事,吐乾淨就好了。」
把錢誠架到洗手池前的時候,他已經低垂著頭沒什麼反應了,閉著眼睛,進氣多出氣少樣子。
祝安拍了拍錢誠的臉蛋,得到了兩聲悶哼。
確認了人還有點意識,才用手接了幾次水餵進嘴裡讓人漱口。
祝安其實想幫錢誠洗個澡,但是這個浴室太簡陋,連個浴霸都沒有,窗戶還漏風。
大冬天給一個意識模糊的醉漢在這種地方沖澡,怕是明天就要重感冒了。
最後祝安只能找了塊毛巾擦了擦,簡單收尾。
房裡三個臥室,只有一個的門沒關上。祝安抱著人進屋時看到床上放著錢誠的衣服,才確認了自己沒進錯房間,放心把人丟到了床上。
錢誠就比祝安矮了半個腦袋,人也結實,這樣搬來搬去真的很費體力。
一套折騰下來,祝安也有些累了。
不過祝安出去還是把客廳收拾了,他光著上身跪在地上拿著毛巾擦了好幾次地板,才把嘔吐物徹底清理乾淨。
回到房間時,錢誠已經睡著了。
屋裡只剩下均勻的呼吸聲,祝安關掉燈帶上門,小心翼翼坐到床邊。
蓮塘的晚上難得有月亮,臥室被沐浴在淡淡的月光下。濕發粘在額頭,錢誠皺著眉,看起來睡得不太安穩。
祝安俯身湊上去,珍惜地捧起錢誠的臉,用目光描摹起熟悉的眉眼輪廓,又用指腹摸了摸他臉頰中心的面中痣,最後把自己的臉頰貼上去蹭了蹭。
錢誠變得不一樣了,今天一整晚,他甚至都沒見錢誠笑過。
熟悉的眉眼只有被磋磨過了的倦氣,這讓他很心痛。
「是什麼把你變成這樣的?嗯?」他貼著錢誠的耳朵輕聲問。
祝安的詢問自然不會得到回答。
他想,如果現在在他身邊的是小時候的錢誠,那他們現在正聊得火熱。
那樣的話,他現在應該正注視著一雙閃著碎碎流光的黑眸,欣賞著錢誠臉上因為與自己重逢洋溢的喜悅和興奮。
又過了一會,祝安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躺到錢誠的身邊,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祝安是被客廳的開門聲和悉悉索索的噪音吵醒的,他睜眼後第一時間看向了身邊的人,錢誠還在睡。
於是他輕手輕腳從床上爬起,悄悄拉上窗簾,再次確認床上的人沒被吵醒,才穿上自己的衣服開門出去。
祝安剛一打開門,一個詫異的驚呼就從玄關處傳來,「我靠!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