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被大太監領往一處空曠之地。
陸遠遠遠瞧著青石路的盡頭竟是校場,空曠的場地周圍豎起數不清的旗幟,微風吹拂下,旗幟隨風飄揚。
校場之上,竟還有人身穿鎧甲,騎馬射箭。
「好傢夥兒,皇都里不設花園,設校場,不愧是殺伐果斷的洪武皇帝,戾氣挺重啊。」
陸遠心裡這麼想著,卻不敢嘟囔出來,皇都內指定有那種隔牆聽聲的高手。
陸遠跟著大太監走到校場外,校場南側支起七八個帳篷,最為顯眼是中間那頂碩大的金黃帳篷。
不用猜,只有皇帝才能用的金黃帳篷。
與此同時,陸遠能夠察覺出這些帳篷里都有人。
大太監轉身彎著腰說道:「陸大人,請在此地稍候,咱給您通稟一聲。」
陸遠回道:「有勞公公了。」
那頂金黃帳篷的門帘是翻捲起來的,大太監直接走了進去。
陸遠微微向右傾斜著身子,也能瞧見帳篷里的大概。
數秒後,大太監走出帳篷,站在外面,抬頭亮嗓喊道:「宣東昌知府陸大人上前面聖!」
校場上的人,停下了手中的事情,駐足觀望陸遠。
在眾人的目光下,陸遠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走紅地毯。
陸遠拂了拂衣袖,邁著四方步,走了兩步,自個兒覺得彆扭,也聽到有人在偷笑。
陸遠可沒學得什麼禮儀啥的,聽得他人偷笑聲,想著:「自己是不是古裝劇看多了,不會走,就別裝犢子了,讓人笑話。」
陸遠輕咳一聲,索性邁著大步,豪邁地走進了帳篷里,不像個兒文官,倒像個兒武將。
轉瞬之間,陸遠就掃到帳篷中間端坐的皇帝,也就是洪武皇帝顧元璋,上次見過的。
皇帝左側坐著的人身穿一襲玄色的長袍,繡有金色的雲紋,一條四爪蟒袍惟妙惟肖騰飛於長袍之上。
想來就是皇帝最疼愛的兒子顧標吧。
今日,好大的陣仗啊。
陸遠跪倒在地,喊著:「臣東昌知府陸遠,拜見皇上,拜見太子。」
陸遠之前並未見過太子顧標,僅從服裝上就能推斷出是何人。
皇上的各個兒子,除了太子,就是封藩的王爺,王爺是沒有資格身著蟒袍的。
皇帝面露微笑,伸手說道:「請起!標兒,給陸大人賜座。」
陸遠起身後,太子顧標便站了起來,走向前,拉著陸遠往一側坐位走去,並說道:「有勞大人為母后醫治,可有人常常掛念著你呢。」
陸遠受寵若驚,聽不得太子顧標在說些什麼。
陸遠的兩隻腿兒跟著太子顧標腳步不受控地挪著,自己何德何能,讓當朝太子給自己看座啊。
陸遠表現得很是謙卑,大腦飛速運轉,規避掉一切有可能不敬的動作,然後端坐於一側。
太子顧標對著帳篷外擺擺手,並重新坐回自己座位上。
校場上騎馬射箭的人,紛紛下馬,各自回到帳篷里。
校場上,變得安靜下來,除了旗幟的拍打聲,偶爾還聽得馬兒的嘶叫聲。
皇帝見陸遠的表現,心中很是滿意,微笑著說道:「不用如此拘謹,朕讓你當個四品知府,可還適應?」
陸遠頓了一下,回道:「臣,還適應些。」
陸遠一時也不知怎麼回復得好,這上任的幾個月,在東昌城整頓完當地官吏後,便沒再去過了。
不過,自打那次以後,東昌城比原來的確更加繁榮了一些,泰寧城趙府在那裡又投入了不少店鋪呢。
皇帝沒有挑剔這些,繼續說道:「按理說你救了咱皇后的命,咱應該給你賞賜個更大的才是。」
當初,不是皇帝不想封賞陸遠,而是陸遠當面委婉拒絕了,診治完馬皇后的病,就帶著媳婦兒回泰寧城了。
後來的東昌知府這一官職,可是皇帝下旨賞賜的,陸遠不得不接旨。
陸遠起身,拱手說道:「謝皇上厚愛,微臣閱歷尚淺,此知府一職,誠惶誠恐,生怕辜負皇恩浩蕩。」
皇帝繼續問道:「坐下答話即可,朕有一事不明白,朕的口諭五日前才傳到齊魯省吧,朕聽說你昨日就已經到了?前去傳朕口諭的錦衣衛還沒回來呢。」
陸遠解釋道:「回皇上,咱是開車來的,會比騎馬快上幾日。」
「車?什麼車?」皇帝好奇問道。
一旁的顧標也是不懂的,專心聽著兩人的對話。
陸遠就將車的工作原理和外貌進行了簡單的描述。
陸遠的話勾起了皇帝和太子的好奇心。
皇帝說道:「甚好,趕明兒,給咱開來瞧瞧!」
陸遠回道:「好的,皇上。」
自打陸遠來到校場,進入這個帳篷,眼前的皇帝都問著一些不痛不癢的話題,讓陸遠都點摸不著頭腦。
千里迢迢召咱來,不會是只想聊家常吧。
要是真的只想聊家常,也不會選在校場吧。
「朕聽聞你除擅長處理政務、整頓官吏外,功夫也十分了得?」皇帝喝口茶,用掂量的眼光瞅著陸遠。
陸遠回道:「回皇上,拳腳功夫,略懂一二。」
「哎,不要如此謙虛了,北方戰役那一次,與天朝宮的道長們打得不盡興吧,今日剛好在校場,不如再切磋一番,讓朕看看啊。」
皇帝只知道陸遠有和天朝宮的道長們發生摩擦,不知陸遠出手從獸族手裡救下燕王次子顧高煦。
陸遠聽聞,心中無奈,這讓咱真不能拒絕得了呢,是不是有點霸道了。
未等陸遠回答,皇帝對著老太監擺擺手。
老太監心領神會地吆喝一聲:「宣天朝宮孔長老、樂神觀喬長老面聖。」
從一旁的帳篷走來兩位道長,陸遠一瞧,其中一人眼熟,十分眼熟,在北方戰場上見過。
除此之外,另一人就不是眼熟了,而是太熟悉了,樂神觀大長老。
兩位道長歲數都不小,年紀相仿,都留著長白的鬍子。
陸遠據此,判斷眼前的孔長老在天朝宮的地位應該也是幾人之下,千人之上。
皇帝說道:「兩位長老,坐吧。」
皇帝對天朝宮和樂神觀的長老也算是客氣的。
「兩位長老,今日的切磋選拔,不妨讓陸知府試試?」
兩位長老將拂塵握於手中,拱手,異口同聲地說道:「謹聽皇上旨意。」
樂神觀大長老看著陸遠微微一笑,又點點頭。
陸遠見此,想著不要在皇帝面前眉來眼去啊!搞得咱倆好像有什麼私情似的!
陸遠起身行禮後,便走向校場,心中萬分不解:「什麼選拔?」
陸遠擼起袖子,望向校場外的眾人,都是皇都內的守衛,應該不是這些人。
應該是帳篷里的人,除了天朝宮和樂神觀長老之前待的那個帳篷外,還有五個帳篷呢。
那五個帳篷里都是些什麼人,陸遠並不知情,也不明白今日到底是個什麼局。
陸遠轉身瞧著皇帝所在的位置,眼睛的餘光瞥了瞥其餘幾個帳篷。
天朝宮和樂神觀長老之前待的那個帳篷里,有個熟悉的面孔,讓陸遠印象深刻。
正是天朝宮最年輕的大天師,上次在北方戰場,與之切磋了幾招的那位。
當日,陸遠略勝一籌,不排除對方沒有出全力。
「喲,今日,他也在啊!」陸遠心中更加好奇,今日這是什麼日子。
大太監在校場外,吆喝著:「皇上口諭,現在開始擂台比武,勝場次數前五名重重有賞,現在開始!」
陸遠聽後,心中一片草泥地上有馬兒在自由自在的奔跑,當下的情景自己是第一位守擂人。
陸遠腦海中飛速地盤算著:「自己要怎麼辦,贏幾場合適,要不要拿個名次啊,萬一賞的什麼好玩意呢,這會不會跟皇帝的倍率有關係啊?」
就在陸遠愣神之際,手持重錘的武將躍上校場,雙錘一碰,高聲說道:「咱左哨軍廣威將軍馬琉。」
廣威將軍,論品級為正三品,比陸遠還要高上兩級。
回神後的陸遠說道:「咱,東昌知府陸遠。」
陸遠不通名,眾人也知曉陸遠是誰,不久前,大太監剛高聲吆喝過。
左哨軍廣威將軍馬琉之所以第一個上擂台挑戰陸遠,無非就是看中了陸遠的身份。
陸遠什麼身份啊,一介文官,在武將面前簡直不堪一擊。
馬琉舉著兩把重錘說道:「你手無武器,咱不欺負你!」
說罷,馬琉便將重錘扔在地上,砸出了兩個不深不淺的土坑兒。
陸遠側身,伸手說道:「既然上台了,那就拿你的本事吧。」
陸遠權當練手了,至於能贏幾場隨緣吧。
馬琉衝撞而去,這高大的身材,衝撞力度並不小,要是一面土牆立於前,都能將土牆撞翻。
陸遠看著有點笨重的馬琉,是有機會躲閃開的。
陸遠緊握右手,想試試手中的勁道。
馬琉見陸遠不躲,心中大喜,這場攻擂是贏定了。
近在咫尺,陸遠轟拳而出,拳勁兒比起之前強上幾倍。
馬琉只覺得大肌肉塊兒的右臂,被眼前書生相的陸遠捶的陣陣發麻。
這野牛衝撞,硬是被陸遠截停了下來。
而陸遠也感到詫異,自己這一拳已有七分力道,正常情況下足以讓對方傷筋動骨,起碼一個月的時間來修養。
馬琉那大肌肉塊兒成為很好的墊層,卸去了陸遠不少力道。
僅一拳兒,武藝高強之人都能從中發現一些門道。
陸遠的肉體強得可怕。
陸遠揮出一拳後,並不急於反攻對方,而是站在原地。
良久,馬琉揮動右臂,才從陣痛陣麻中緩過勁兒來。
皇帝坐在帳篷中,問道:「兩位長老,你們怎麼看?」
樂神觀大長老喬長老說道:「回皇上,陸大人,實力非凡,恐鮮有人能在肉體上勝過陸大人。」
天朝宮大長老孔長老也是讚不絕口:「陸大人,年紀輕輕,習得如此肉身強度實在難得。」
孔長老上次可是親眼見過陸遠憑藉勁力兒震斷了大天師手中的拂塵。
皇帝聽後,點點頭,繼續看戲。
馬琉怒吼一聲,再次向前,不信一介書生會比自己一身腱子肉還要厲害。
馬琉揮出的每一拳兒,都被陸遠藉助巧勁兒一一擺開,巧妙躲過。
自此,陸遠已經能夠試出對方的水平。
馬琉氣急敗壞,喊道:「有本事別躲啊!」
陸遠被對方這一吼,內心發笑,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這莽漢覺得能打過我啊?
陸遠不再留手,俯身躲開對方的一拳,並一拳捶在對方腹部位置。
馬琉後退好幾步,捂著肚子,吃痛哀叫幾聲。
「你,竟然.」馬琉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像對方也沒有使詐,對方只是還手了而已。
陸遠攤手說道:「將軍,還不認輸嘛?」
「認輸?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麼重要嗎?」馬琉強忍著疼痛,掄起身旁的重錘向陸遠砸去。
帳篷里,已有不少人在咋舌。
「這馬將軍是不是有點輸不起啊?」
「剛才說好的比試拳腳功夫呢?」
帳篷里的眾人小聲相互嘀咕著,要不是有皇帝在場,恐怕早就有人吹口哨或者喊馬琉下場了。
當然,這裡畢竟是在皇都內,來這裡的人非富即貴,都要注意個人身份的。
被打急眼的廣威將軍馬琉可顧不得這些。
太子顧標見此,想要起身阻攔眼前的這一幕,擔心陸遠會被錘成肉餅。
皇帝顧元璋抬手壓住太子顧標說道:「標兒,擂台之上,除非認輸,任何人不得干預!」
太子顧標聽後,看向皇帝說道:「父皇!」
「無需多言!」皇帝喝止了一聲,自己兒子就是太心軟了。
陸遠後退幾步,說道:「馬將軍,不至於,冷靜些。」
陸遠好言勸道,不是怕對方砸傷自己,而是不想對方在皇帝面前太過激。
馬琉還以為陸遠要認慫呢。
被逼的無路可退的陸遠,也不選擇躲閃,硬是解下了對方的雙錘,就是要告訴對方:「咱實力很強,別惹咱!」
陸遠一手一個頂住,兩個重錘砸在陸遠手中。
陸遠接住後,雙腳都要砸入地面兩公分,手中感到無比陣麻,身體更是受到了不少衝擊。
這還是陸遠第一徒手接這麼大力道的重錘呢。
如果蘇璃煙在旁邊的話,非要心疼得暴走不可!
陸遠雙手托舉之際,聽得丈母娘傳音:「姑爺,咱見到顧紫悅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