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七章 無力回天

  皇上眼神幽深的望著她,見她裝傻,便把話說的更明了一些,「不知郡主能不能幫朕解憂呢?」

  他叫的是郡主,不是姬夫人。

  陸安錦知道,這是在變相的敲打她,他在提醒自己,自己不僅是姬夫人更是郡主,他封的郡主,如果自己順了他的心意,榮華富貴都有,不止是郡主,如果不順他的心意……

  陸安錦垂下眼眸,遮住眼中若有所思的精光,回答道:「皇上如天之仁,若能為皇上解憂臣婦自當鞠躬盡瘁,只不過太后夜不安寢之症已久,臣婦到如今也無計可施。」

  她深深的鞠了一躬,「是臣婦無能,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目光愈發深沉,諱莫如深的道:「既如此,姬夫人便退下吧。」

  回了府,陸安錦將此事跟姬晏禮說了一遍。

  姬晏禮一邊批覆著什麼一邊冷笑道:「咱們這位皇上向來剛愎自用,太后和兆王之前脅迫他那件事,估計一直被記在心裡,兆王死了,但太后還在。」

  「何況這次太后又是無詔回宮,回來又是興師問罪,他自然不會再容忍她。」

  陸安錦撇了撇嘴,「可是手刃親母,也著實不是人能幹出來的事。」

  「呵,」姬晏禮意有所指的道:「他又何止手刃親母呢。」

  陸安錦忽然又想到連帶的事,「那我今天拒絕他,他會不會覺得皇權被藐視,想辦法把我也嘎了?」

  「呵呵,」姬晏禮笑了出來,隨即放下筆走過來安慰道:「放心吧,他還不敢動你,何況還有皇貴妃給你撐腰,暫時你是安全的。」

  「暫時……」陸安錦抓住了重點,「那暫時之後呢?」

  姬晏禮眼中精光一閃,「暫時之後,便誰也動不了你了。」

  跟皇上聊完後,陸安錦一直等著宮裡的消息,冷眼旁觀著可能發生的突發事件。

  哪知等了一個多月也沒什麼風浪,便鬆懈下來。

  在她以為皇上或許也不過就是問問而已後,在一個多月的午夜,該發生的事終於如約而至。

  彼時,陸安錦和姬晏禮已經深睡,卻被敲門聲驚醒。

  「夫人,宮裡傳您進去。」

  陸安錦揉了揉惺忪的大眼睛,問:「無名,怎麼了?」

  無名道:「夫人,宮裡來急詔召您入宮,慈寧宮的人已經在前廳等著了。」

  一聽慈寧宮來人了,陸安錦瞬間就清醒了。

  她撲騰一下做了起來,麻利的套上衣服。

  姬晏禮也坐了起來,一邊幫她系扣子一邊道:「進去也別慌張,一切聽皇上的意思,不要忤逆他。」

  陸安錦一怔,緩緩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去吧。」

  來請她的正是慈寧宮掌事姑姑,見到陸安錦來,只來得及請了個安便催促著他們進宮。

  一路上把太后的病情說了一遍。

  「娘娘最近就一直覺得不舒服,自從您上次給看過後,就好了一陣子便又犯病了,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今兒更是嚴重,頭痛的連床都起不來。」

  「晚膳的時候奴婢餵了點蓮藕羹給娘娘,娘娘吃過就睡下了,誰知道半夜起來出恭,竟一下撅過去了,太醫們束手無策,這才來麻煩您,把您請進去給看看。」

  陸安錦點了點頭,心裡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上次她已經提醒過皇上,太后有失眠的問題,皇上要是不傻一定會從這裡下手。

  果然,太后這個「急症」也是失眠引起的。

  陸安錦太了解自己下藥的劑量,太后若是按照自己的藥走下去,頂天也就跟之前一樣沒精神而已,萬萬到不了暈厥頭痛的地步。

  馬車一路暢通無阻駕到了慈寧宮,陸安錦跟著掌事姑姑小跑著進了殿。

  雖然知道太后多半回天無力了,但樣子還是要做出來。

  太監宮女們跪了一地,奇怪的是皇上並沒守在床前。

  掌事姑姑解釋道:「因著太晚了,太后這又不知道是什麼病症,怕不是大病卻叨擾了皇上,皇上不高興。」

  陸安錦心下瞭然,快步走到太后床前。

  一搭脈,頓時一驚。

  又是九日眠。

  看來皇上已經變相的提醒眾人了。

  九日眠,宮中禁藥,能有這個藥的只有皇上。

  它不是什麼難以確診的毒,再說太后上次已經被她確診過了,就算太醫上次不知道,但是看了脈案再跟現在的脈象對比,也一定都知道了。

  但是大家異口同聲說診不出來。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這些太醫們也知道是誰下的手,故而只能裝聾作啞。

  但是太醫們可以裝傻,她陸安錦已經是最後一絲指望了,她不能裝上。

  陸安錦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皇上這是無論如何都要讓自己參合一腳啊。

  她收起脈枕,對掌事姑姑道:「去通知陛下吧,太后陷入深度昏迷,是不治之症,讓皇上做個心理準備。」

  掌事姑姑的臉瞬間就白了,她含淚看了一眼床上閉著眼睛的太后,點了點頭,隨即快速跑了出去。

  陸安錦也看了過去。

  太后的樣子很安詳,身上還穿著就寢時的寢衣,如同睡著了一般。

  一刻鐘後,皇上腳步沉穩的趕了過來,似是早有預感一般,只看了一眼太后,便轉頭來問陸安錦:「太后的身子怎麼樣?」

  陸安錦按姬晏禮的叮囑答道:「太后因常年夜不能寐休息不佳,故而導致的精神衰退,今日又摔了一跤,可能……」

  皇上微微眯起眼睛,眼中的犀利似劍般落在她身上,「可能什麼?」

  陸安錦知道,這時候若是自己說錯一個字,就萬劫不復了。

  她趕緊跪了下去,愧疚的道:「請皇上恕臣婦無能,臣婦已經無力可施了。」

  頭頂的沉默和犀利的目光讓陸安錦覺得如芒在背,卻不得不等著皇上的審視。

  「你確定嗎?」

  陸安錦跪在地上,只能看到皇上明黃色的龍靴停在自己面前。

  「臣婦確定。」

  皇上像是嘆了口氣,半晌道:「起來吧,既然你盡力了,朕不會責怪你什麼。」

  陸安錦長出了一口氣,只覺得額頭上的冷汗已經泛了出來,「謝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