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肉爛在鍋里

  在這七天內,朝中人心惶惶,畢竟當朝一品被囚禁在家,卻沒有等來原因,這無疑是最大的問題。

  姬晏禮蹲在花園裡一邊餵著孔雀一邊與陸安錦閒話。

  陸安錦問:「皇上最後會怎麼處置?」

  姬晏禮漫不經心的道:「無非是一個殺一個貶。」

  「哦?」陸安錦也拿起一塊豆餅跟他一起喂,「哪個殺哪個貶?」

  姬晏禮噗嗤一笑,用另一隻乾淨的手捏了捏她的小臉道:「當然是劉丞相處斬,兆王被貶了。」

  陸安錦揉了揉臉頰,「那你話說不清楚還怪我麼?我以為兆王都做到如此地步了,皇上殺了他也無可厚非啊。」

  姬晏禮舒出一口氣,餵完最後一塊豆餅後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走到梨香身邊,在她端著的水盆里洗手。

  「是無可厚非,只不過你漏算了皇上的性子。」

  他一邊用帕子擦手一邊道:「他那個人向來喜歡給自己留後路,說是狡兔三窟也不為過。江山社稷此等大事,他怎麼會讓大位旁落?」

  不等陸安錦質疑,姬晏禮緊接著道:「小皇子還小,以後能長成什麼樣還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到小皇子親政也不知道,他最近時常感覺身子不爽,若是哪天突然閉了眼,那皇位豈非被別人搶了去?」

  姬晏禮冷笑道:「他怎麼肯呢?」

  陸安錦把豆餅往孔雀堆里一扔,也站起身來,「那他寧可選個要殺他的人?」

  姬晏禮平淡的道:「肉要爛在鍋里。」

  果然如姬晏禮所料,過了幾日,聖旨下來了。

  「劉丞相滿門抄斬,抄家。兆王貶為縣王,發配流島。」

  流島並非是個島嶼,而是地名,那地方地處荒涼,居民極少,是個鳥不拉屎的地方。

  皇上把他發配到那去可見是動了真怒。

  而這對兆王而言,簡直可以算得上的羞辱了。

  聖旨雖然下達了處置的旨意,但卻沒說為何貶斥,可謂是寫的十分含糊。

  陸安錦念完了聖旨嗤笑道:「還真如姬晏禮所言,兆王好歹保住了一命。」

  李和暖落井下石的道:「這樣的人活該去死,皇上留他一命算是撿了便宜。」

  兆王如今被貶斥出京,她心裡又安定下來,之前的惶惶不可終日在不復返。

  陸安錦逗弄著小皇子,嘴裡對她道:「這回你可以放心了。」

  李和暖得了便宜又賣乖的道:「放心什麼啊,這不是還活著麼?」

  說這句話的時候,向來溫和的人眼中迸發出狠毒。

  陸安錦看的愣了一下,隨即很快想明白,兆王無論在哪對他們母子都是威脅,如果皇上突然暴斃,那自然有朝臣會支持已經成年的兆王,不管他犯過多大的錯,都能黑的說成白的。

  而皇上也完全有可能在彌留之際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原來李和暖想弄死兆王的心比她還嚴重。

  她讓乳母把小皇子抱下去,自己則坐回到座位上,啜了口茶雲淡風輕的道:「來日方長。」

  「長不了了,」李和暖神色有些焦急,「我瞧著皇上這兩日身子不大好,或許是因為兆王的事氣著了,夜裡總是驚醒,精神頭也不如以往了,像是沒力氣一般。」

  陸安錦一挑眉,算來皇上年紀也不小了,有些老年病很正常,但現在絕不是他能咽氣的好時機。

  她掏了掏耳朵道:「你若是不放心皇上的身體,可以跟皇上說讓我診治診治。」

  「好,」李和暖明顯也不希望皇上出事,她甚至希望皇上能長命百歲,好等她的小皇子長大,「那我今天就去說。」

  劉丞相抄家的那天,鬧得聲勢浩大,御林軍一擁而入,姬晏禮又派了隨行太監清點,一代丞相就這麼隕落了。

  丞相府外聚集了看熱鬧的百姓,窸窸窣窣的小聲議論。

  「這麼大的官說殺就殺了,也不說個緣由。」

  另一個人感嘆道:「咱們這位皇上啊,做事越發叫人看不懂了。」

  「哼,什麼看不懂,就是不尊法紀而已!」

  「噓!你在說什麼,也不怕掉了腦袋!」

  那人嘿嘿一笑,「咱們是小老百姓的,賤民!皇上他高高在上的怎麼會知道我說了什麼。」

  陸安錦站在人群中,看著聽著。

  半晌,丞相府的女眷被扣上刑具趕豬一般的被牽了出來,哭嚎聲震天。

  陸安錦目光一轉,竟看到了側邊有個人十分眼熟。

  恰巧那人也轉身看到了她,先是一愣,隨即快步從人群中擠了過來。

  拱手道:「恩人。」

  陸安錦無奈的道:「都說了別叫恩人,你怎麼就學不會呢?」

  齊書翰靦腆的笑了笑,「這不是沒外人麼,在下當然要喚想喚的。」

  「哪沒外人,這不哪哪都是外人嗎?」陸安錦沒好氣的懟了一句,也懶得糾正他了,問道:「怎麼,御書院的事不忙,有功夫來看熱鬧?」

  這裡實在不是說話的地方,齊書翰做了個請的姿勢,努力為她在人群中擠出一條道路擠出去。

  奈何他一個文弱書生,沒讓人擠倒都很難,最後還是無名挺身而出帶著陸安錦擠了出來。

  出了人群堆,齊書翰長舒一口氣,隨即指著旁邊的茶樓道:「往日都是恩人請我,在下受之有愧,今日不知可否請恩人喝杯粗茶?」

  陸安錦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抬腿向茶樓走去。

  待兩人坐定,陸安錦才問:「如今進了御書院境遇可好些了?」

  或許是讀書人的清高,或許是寒門出身的羞赧,說到黃白之物的時候,齊書翰總有些不自在,但也坦誠回答恩人的問題。

  「好多了,至少這頓清茶還是請得起的。」

  陸安錦笑道:「你誤會了,我沒有貶低的意思,」又道:「聽晏禮說,你把老家的母親接過來了?」

  齊書翰想到家中老母,眼神柔和下來,「是,母親年邁一生窮苦,書翰想接進京城來讓她享享福。」

  陸安錦打趣道:「喲,都享福了,看來是俸祿不錯。」

  齊書翰被她說的羞赧,但也直言道:「比不得高門大戶,但對我們這些莊戶人來說,即便是粗茶淡飯每頓能吃飽也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