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借題發揮

  「我們天朝還不夠講人情恩情嗎?我們村里,兒子殺了人,甚至毆打老母,但被府衙押上大堂的時候,那老母還是矢口否認兒子行兇,一心想讓她那敗類兒子脫罪。」

  「這就是盲目,不講法度只講親情。」

  「可憐那母親已經兩鬢斑白,還要為自己不爭氣的兒子開脫。開脫出來繼續被他毆打。」

  學子一句三嘆,說的像是唱戲一般。

  旁邊的人故作驚訝的大聲道:「什麼?還有這樣的兒子?真是敗類,所以說刑律不明害的終歸是千秋萬代,我們天朝若想千秋百代,必然要法度嚴明。」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幾個學子的議論聲越說越大,甚至連旁邊的幾個官員都看了過來。

  陸安錦這才反應過來。

  是了,兆王放出來的事,百姓都憤憤不平,更別說一心只讀聖賢書的學子們了,如今見兆王不痛不癢的出了天牢,甚至還能參加宴席,當然心中意難平。

  果然,兆王臉色愈發難看,陰鷙的目光向這邊直射過來。

  學子們像是這才看到兆王一般,故作驚訝的道:「呀,沒認錯的話,這就是兆王殿下吧。」

  「是在下眼拙,這才認出您來,在下給兆王請安。」

  兆王鐵青著臉咬牙道:「不必了!」

  那學子卻成全了禮儀,行完禮又道:「不知兆王對在下方才那番話有何見解?」

  「什麼話?」

  「就是我朝律法不明這一點。」

  兆王狠狠的瞪著他,半晌沒說出話來。

  陸安錦怕學子們酒後衝動,繼續做出更過分的事,傷及自己,趕緊出言打起圓場。

  「這位學子,你喝多了吧?這是酒宴不是朝堂論理,你快坐下醒醒酒吧。」

  陸安錦語氣生硬,像是刻意提醒又像是訓斥。

  那書生頓時被點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一陣後怕,趕緊謙遜的拱手道:「是在下孟浪了,多謝夫人提醒。」

  陸安錦這才轉頭看向兆王,「兆王,好久不見啊。」

  兆王之前喝了不少,呼吸間都是酒氣,他陰沉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陸安錦身上。

  「不用你假好心,若不是你,我何至於落到如此田地?!」

  陸安錦裝傻的無辜道:「兆王這話從何而來啊,我一個後宅婦人,可從未插手過你的事,你是不是記錯了?」

  兆王冷笑一聲,「別以為本王出來了就會放過你,在牢里的話我一字一句都記得。」

  陸安錦嗤笑道:「沒想到兆王居然對我如此用心,既然想記就記著吧,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兆王惡狠狠的盯著她,還沒等說話便聽旁邊有人脆生生的道:「皇兄這是幹什麼?今天酒宴是為學子們慶賀的,你如此說話,搞的大家都不愉快。」

  小公主走到陸安錦身邊,繼續說教道:「父皇開恩放你出來,是希望你洗心革面,你這甫一出現在人前便跟姬夫人鬧成這樣,豈非丟了皇家的顏面?」

  兆王看著這個便宜妹妹,冷聲道:「嘉寧,幾日不見你說話還是那麼凌厲。這裡沒你的事,一邊玩去。」

  「我偏不!」小公主掐著腰道:「父皇放你出來已經是格外開恩了,為著你的事不知道頂著多大的壓力,你倒好出來就惹事。父皇向來虛心納諫,學子們說些什麼也是有的,你鬧什麼?」

  「你懂什麼!」兆王喝道:「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若說丟臉,你堂堂公主跑到大臣堆里來,才是丟了我皇家的顏面!還不給我滾回去!」

  或許是這面的聲音太大,惹得皇上的主意,只聽他在上首聲音微涼的問:「嘉寧,怎麼了?」

  嘉寧兩眼冒火,卻在轉身之間頓時變成了委屈巴巴的小可憐,哽咽的道:「父皇,皇兄說、說我丟了皇家的臉。」

  她雙眼含淚,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我下來請教問題,是父皇恩準的,沒想到要被皇兄這麼說,父皇兒臣可冤枉死了。」

  皇上漸漸沉下了臉,皺著眉訓斥道:「兆王,朕看你是死不悔改!朕還以為你這次出來是受到了教訓變好了,沒想到竟冥頑不靈!」

  「你皇妹好學,請教狀元問題是朕批准的,難道你對朕的旨意有不滿?」

  兆王一驚,臉色瞬間蒼白,趕緊快步走到中間跪下認錯道:「父皇息怒,兒臣萬不敢有此等忤逆的想法。」

  「你不敢?」皇上冷笑一聲,「這世上還有什麼你不敢的?前幾日朕看你安分便沒說什麼,但今日!」

  「今日當著文武百官和諸多學子的面,你竟如此不顧場合的大言不慚,還訓斥你皇妹,你說,朕該怎麼罰你?」

  這句話一出,嚇得兆王頓時哆嗦了一下。

  懲罰這個詞簡直是他的夢魘,每每想到在牢中的種種他都恨不得死了算了。

  「兒臣……兒臣真的沒有想忤逆您的旨意。」

  皇上板著臉,帶著被攪了興致的不滿,訓斥道:「朕的所有孩子裡,就你會做戲,前幾日那麼乖順,怎麼到了今日裝不住了?」

  「朕告訴你,朕能因著太后以死威脅放了你,就能再把你關回去,你若再不安分守己,就別怪朕不顧父子情分!」

  陸安錦本來還納悶皇上怎麼突然因著這么小一個事鬧的這麼大,就算他要偏袒小女兒,但這點事訓斥兩句便是,怎麼還扯到罰不罰上了?

  直到皇上說出因為太后的威脅才不得已放兆王出獄的話,她才反應過來。

  皇上這是借題發揮呢,他自己也知道因著放兆王出來的事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輿論,讓很多人對他不滿敢怒不敢言。

  但他身為皇帝之尊,只有旨意沒有解釋,故而始終找不到契機甩鍋。

  今天正好是個好機會,借著小公主的事變相的在所有人面前為自己洗白,平息朝臣們和天下人的怒氣。

  陸安錦甚至懷疑,此次叫兆王赴宴,或許就是皇上故意為之。

  她和姬晏禮對視了一眼,從他的眼神中知道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