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棠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宋家下一任準兒媳婦給帶走,晚宴上,圍繞在宋夫人周圍的十幾位名媛貴婦都很有默契地停下了閒聊,視線很隱晦地,打量著宋夫人的臉色。
偶爾,隔著遠的地方,或多或少傳來了刻意壓低的討論聲:
――【善歌闌不是被宋家挑中了嗎?怎麼又和紀棠這個前任牽扯一起了啊?】
――【能嫁入宋家的女人就是不接單哦,她們是怎麼把關係維護得這麼好?】
――【唉,你們說紀棠為什麼要離婚呀?】
――【不知道啊,平時看她和宋夫人婆媳相處的很和諧啊,這三年還被視為最典型的豪門婆媳規範呢。】
――【紀棠這朵白蓮花可能是裝不下去了吧,聽說她離開宋家分走了一筆巨額財產,現在投資娛樂產業賺了不少呢,自己搞事業,總比死皮賴臉靠婆家給生活費強。】
――【錢有男人重要嗎?那可是宋嶼墨啊,當年艷冠全城的公子哥!要我就算跪下來給宋夫人當洗腳婢,也不會放過宋嶼墨的!】
――【你這齣息,難怪宋夫人看不上哦。】
――【別的不說,紀棠外在條件在豪門裡算是數一數二的,那個善歌闌除了仙點外,長得沒有紀棠好看啊,顏值即正義,我還是覺得紀棠和宋嶼墨站一起養眼般配。】
――【這輩子不可能了,沒看見宋夫人黑臉了?紀棠現在可沒把人家當成正經婆婆恭敬了,指不定脫離了宋家的掌控,恢復自由了,以後這種場合還能有很多回呢。】
……
宋夫人臉上的表情極為冷淡生疏,別說一絲笑意了,連跟旁人搭話圓場的興趣都沒有。
嫁入宋家起,特別是生下宋嶼墨這個繼承人開始,在外在老宅,就沒有人敢公開跟她對著幹。
被吹捧慣了三十來年,宋夫人瞬間就將紀棠的行為視為挑釁,在晚宴的中途便冷著臉色離席。
而另一邊。
紀棠知道善歌闌說身體不適是藉口,沒真的把她帶到醫院去。
她上車,吩咐司機送善歌闌一程。
「你不怕得罪宋夫人?」善歌闌跟她出來後,才問出第一句。
紀棠聲調回歸如常,微微抬起下巴:「早就得罪了,也不差這一次。」
她就是故意在這場宴會上把善歌闌帶走,就怕得罪不了呢。
善歌闌不知情,卻略有所悟的說:「你和她的婆媳關係並如外界傳得那麼好。」
紀棠轉頭,眼睫下的視線盯著善歌闌這張臉,以及往下移,全身上下都仔細看了一遍。她的打量不是含著惡意和挑剔,是純屬好奇心所使。
善歌闌問:「我有什麼問題嗎?」
「第一次見參加名媛那種晚宴不穿禮服的……」紀棠打量完,又笑了笑:「我在看你身上有什麼優點,能讓我二哥。」
她沒說完,因為意識到要是現在就挑明的話,紀度舟怕是要恨死她。
善歌闌聽得一頭水霧,好在好奇心不重,沒有往下問。
她抿著唇,不再說話。
直到紀棠的手機響起,顯示來電是沈梔期,鈴聲急的跟什麼似的。
她坐在車內沒有避嫌,當著善歌闌的面接通了。
還未說完,電話里就聽見沈梔期在罵罵咧咧:「紀棠你個叛徒!我以名義幫你收購公司的時候不是默契已經達成了共識,暫時先站在一個陣營里,你去跟善歌闌好算什麼?玩我呢,你是不是站善歌闌和嶼墨哥哥,不站我和嶼墨哥哥?」
封閉的車內就這點大的地方,連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楚,就別提講電話聲了。
紀棠沒想到沈梔期的消息這麼靈通,被她一通繞口的站cp給弄得啞口無言,不知該怎麼解釋。
或許也沒有解釋的必要,她是傻逼才站自己前夫和別的女人cp?
沈梔期還在十分憤怒地指著她沒有職業道德和合作的精神約束:「你都跟宋嶼墨離婚了還去處心積慮跟他下一任接觸,是不是有所圖謀!」
紀棠皺眉頭,問她:「沈梔期,你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這句頗為的諷刺,結果電話裡頭罵聲一頓,緊接著呼吸聲急促的喘息著。
沈梔期情緒不能有激烈的起伏,方才上頭了,打電話過來罵了一陣,待反應過來時就呼吸喘不上氣,胸前有清晰地壓迫感疼痛,想去拿藥吃,翻箱倒櫃了半天也沒找到,還碰倒了旁邊的花瓶。
花瓶碎一地的響聲驚動了紀棠,她知道沈梔期這病不是開玩笑,嚴重到會出人命。
哪怕真討厭這個女人,但是想到沈梔期萬一掛了,通話記錄上她是最後一個,這可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紀棠暗暗罵了聲自己,早知道就不該跟沈梔期這種心臟有病的人玩!
「沈梔期!你回句話?現在身邊有人嗎?」
手機里傳來斷斷續續的呼吸聲,以及隻言片語:「沒……沒,有」
紀棠又問她地址,一旁,安靜當個透明人的善歌闌適時出聲,教她別急著大口呼吸,怎麼去控制住情緒。
紀棠見狀,將手機遞給善歌闌,同時吩咐司機改道。
趕到沈梔期住處的公寓,用了十來分鐘。
幸好她居住的地方,離市中心很近,路上又不堵車,紀棠和善歌闌聯繫大廳里的值班管家,闖進去的時候,沈梔期已經暈倒在了客廳的地毯上,身邊都是摔碎的玻璃碎片。
善歌闌有這方面專業經驗,沈梔期被搶救回來,倒是沒有生命危險。
一通折騰,沈梔期疲憊地睜開一條縫,入眼的是陌生女人的臉,她不認識善歌闌樣貌,語氣非常虛弱的問了句:「你是……」
紀棠也累倒在旁邊,不顧形象坐著,面無表情地回:「你情敵,被情敵救,要不要重新死一下?」
擺明了是諷刺,沈梔期情緒又上頭了。
善歌闌垂眼,細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支起她的頭部,好讓她保持呼吸平穩,見到沈梔期心跳開始不規則,低聲說著:「沈小姐,沒有人跟你搶男人你別激動,再這樣我們就得叫救護車了――」
「……」
沈梔期冷靜了,徹徹底底冷靜了!
十分鐘後。
柔柔的的燈光隨著深夜靜靜流淌,裝修精緻的客廳里,沈梔期挺直了背坐在沙發上,她的左右分別坐著紀棠和善歌闌。
三個女人,靜靜的看著對方。
在沈梔期眼裡,紀棠和善歌闌的區別,在於情敵一號和情敵二號。
和紀棠、善歌闌兩人並沒有將她放眼裡。
過了許久,紀棠拿出手機輕點:「叫個外賣吧,我餓了。」
沈梔期聽了就翻白眼,跟她吃飯半點食慾都沒有。
而等紀棠點了三人份的海鮮大餐送到時,她身體還是很誠實地坐在了地毯上,袖子捲起,露著纖瘦的腕骨,動作熟練的拿起一份龍蝦剝殼。
平時在外優雅得體的名媛,私下吃起夜宵來,也會頭髮隨便紮起,口紅沒了,手指油膩膩。
「――你這女人報復心好強,JS家的高奢就這麼被你玩壞。」
紀棠:「別誣陷好人,我可是給JS打了免費GG。」
沈梔期視線一轉,落到安靜享用海鮮的善歌闌身上:「你把她從宴會上帶走,這是在挑釁宋夫人的權威吧。」
「她白天搶我禮服,我晚上搶她心目中的兒媳婦,有什麼問題?」
紀棠明目張胆的用搶這個字,也不避諱善歌闌在場。
善歌闌突然停下剝殼的動作,滴墨般的烏黑眼珠子定定看著面前這兩個名聲俱佳的名媛,倘若不是這次接觸,她也不知道原來私下紀棠和沈梔期是這樣的。
幾秒後,善歌闌輕啟雙唇,聲音在電視機播放的節目下,仍舊清晰:「你們有什麼辦法,能讓我嫁不進宋家嗎?」
客廳一陣安靜。
許久都沒有再有人說話。
在名媛圈裡只有想千方百計嫁給宋嶼墨的,唯恐宋家看不上自己。
善歌闌卻想著怎麼能讓宋夫人放棄,現在都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麼被相中的。
這番話,讓沈梔期心臟隱隱約約開始感到不適,畢竟在場除了她沒被宋夫人看上外,紀棠都嫁進去又離婚出來自立門戶了。
紀棠淡色的唇咳了兩下,先喝口水。
面對善歌闌求知若渴的眼神,她先是問:「你在父母不知情下有男朋友了?」
善歌闌搖頭。
紀棠:「是有喜歡的人?」
善歌闌繼續搖頭。
紀棠把基礎該問的都問了,也是存著一絲私心。
倘若善歌闌是因為有男朋友或者是喜歡的人,才不願意嫁到宋家去,她也好讓紀度舟死心,別去惡毒的破壞人家姻緣。
「不想嫁進宋家很簡單――」
紀棠在兩個女人視線雙雙盯著自己的同時,無比淡定的說:「善小姐,你只要去租個男人,演一場戲,讓宋夫人得知你心有所屬就可以了。」
紀棠最清楚不過,在宋夫人的眼裡宋嶼墨值得全天下最完美的女人。
如果讓她得知善歌闌心裡放著別的男人,她會覺得善歌闌配不上自己兒子了。
當年也就是這個原因,紀度舟杜絕了她跟身邊所有異性發展感情線的可能性,江宿就是這麼被趕走的。
善歌闌眉頭微微一皺,找男人演戲似乎有點困難。
她的生活圈裡,就沒有幾個異性。
紀棠這時候雪中送炭般,聲音輕輕撞入她耳朵里:「我有個哥哥,他平時最喜歡出租自己了,價錢和外面鴨子一個市面價,還能打五折呢,要不要推薦給你試?」
「?」
沈梔期先第一個反應震驚,心想紀家哪位這麼豁得出去?
善歌闌也露出困惑臉。
紀棠玩笑著說:「我現在就打電話讓他過來面試,你可以先試用,用了不滿意就退貨,他可以陪你演戲見父母,甚至是陪你出入各種不可避免的場合。」
善歌闌有一瞬的怔忡,下意識地問:「還可以面試嗎?」
「是呀,他很有職業規範的。」
紀棠見善歌闌沒有拒絕,擦乾淨纖細手指後,去拿手機,撥打了通電話出去。
「隨傳隨到――你可以親驗一下,貨不對板支持理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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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善歌闌還坐在客廳的時候。
紀棠先走到陽台處,成功撥通了紀度舟的手機,她淡淡的說:「僅此一次機會,你要搞不定,下次就別在讓我幫你了,半個小時後見,別遲到。」
十幾秒後。
紀棠拿著手機重新折回客廳,對善歌闌溫柔一笑:「我哥哥現在就動身過來,你對他別客氣,越是刁難出難題,就是對他副業的肯定!」
提前把話說明白了,讓她沒有心理壓力一般,讓善歌闌放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