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棠回到自己頂樓複式公寓,第一件事就是將衣帽間裡,得罪她的那家奢侈高定裙子全部扔了出來。
一條條,有些還沒拆標籤,堆積在了客廳中央。
她長發烏黑,依舊穿著裙子坐在地毯上,周圍的高定禮服快將纖細的身子跟淹沒,指尖打開手機,調出攝像功能,將這些都拍成照片,發到微博上大甩賣。
最便宜的一條裙子也要幾十萬,九成新,被紀棠標成二百塊人民幣,以平民價給出售。
這年頭高定禮服在圈內女明星眼裡是最難借到手的,名氣不夠,有些不是穿過氣的成品禮服,就是穿高仿山寨版,想借一條價值上百萬的高定不容易。
而品牌方為了保持逼格,也不會輕易外借,讓什麼階段的人都穿上自家牌子。
紀棠這一出網上公開大甩賣,微博評論下瞬間被淪落了。
手機提示音響了很久。
二線女星姜夏:那條鴉青色的長裙好美啊!此處艾特@紀棠,可以賣給我嗎?
四小花旦暨星兒:我化妝師經常吐槽JS家的高定好難借啊!此處艾特@紀棠,那套櫻花裙子和海棠紅的我要了,加個微信紅包轉帳?
影后嬴II:我沒看錯標價吧?這些裙子都好美啊,黑色那件露蝴蝶骨的拖尾裙有人定了嗎?這件我心心念念了好久,一直預定不到貨。
……
一個小時不到,娛樂圈的女星不管是哪家的,都紛紛組團般跑了過來光明正大留言。圍觀的網友們起先還不太信,覺得紀棠是在開玩笑。
直到等紀棠洗完澡出來,裹著浴巾,一邊回復嬴II的評論:「沒被定下,這條兩千塊。」
百萬價格的裙子,兩千塊就轉手出售了!
很快,嬴II那邊就公開在微博上曬出和紀棠的轉帳記錄,兩千塊人民幣完成了這筆交易。
等網友反應過來,二三十條高定禮服都被女星們一搶而光。
紀棠的名字,也登上了熱搜榜第一,後面就跟著個【沸】字。
――哈哈哈哈今晚這些姐姐們都不要睡了嗎?集體出動搶裙子!
――這是什麼名場面啊,點開紀棠的評論區一排整整齊齊的內娛女明星隊伍。
――好壯觀啊!我愛豆也看中了那條鴉青色的長裙,被隔壁愛豆先搶走了!
――吃瓜吃瓜,只有我關心JS家的負責人要連夜失眠嗎?自家高定變成了爛大街。
――紀棠到底是什麼神仙女人!好想鑽進她家衣帽間看看。
――撿漏來遲了,弱小無助!
晚上八點半,在熱搜前十,有七個都是紀棠相關的話題之下。
紀棠又登上微博,將賣出去的錢公開捐贈給了慈善機構,一分錢不留。
瞬間,新的話題冒了出來。
她站在衣帽間的落地鏡前,換了身其他品牌的高定禮服,深藍色的薄紗裙擺上鑲鑽,在燈光下散發著熠熠光彩,烏髮紅唇,襯得精緻輪廓的臉蛋愈加清晰明媚。
還有四十五分鐘,紀棠壓根不著急,畢竟是打算壓軸出場。
過了會,手機屏幕亮起,是鹿寧發來的消息:【棠棠,我幫你問了,善歌闌會出席今晚許夫人的慈善晚宴。】
先前宋夫人搶的那條高定禮服,便是想給善歌闌今晚出席用。
紀棠安靜地看完手機消息,低垂著眼睫,從瓶瓶罐罐的香水裡,選了一瓶濃郁玫瑰的。
善家,二樓主臥。
善夫人急忙地推門進來,卻看見還掛在一旁的紫藍色禮服,臉色一變:「鶯鶯啊!這可是宋夫人特意讓奢侈高定品牌方的人送來給你今晚穿的,怎麼還沒換上啊。」
不僅沒換上,還穿著純黑緊身毛衣,勾勒出盈盈可握的腰肢同時,外搭著一件毛呢大衣,看起來美是美,卻完全不是出席正式場合能穿的。
善歌闌沒有去碰宋夫人的這套禮服,她不喜歡在寒冬臘月的天氣,穿著不合時節的衣服,何況慈善晚宴,何必搞得跟走紅毯一樣。
善夫人是繼母,只能壓著怒意:「你這樣宋夫人會失望的!」
善歌闌反應不大,手指纖細白皙輕搭在口袋上,這架勢是不打算換衣服了,說:「她又不是我的誰,我為什麼要照顧她情緒。」
善夫人恨鐵不成鋼,她沒辦法就生了個兒子,否則都恨不得有個女兒能換掉善歌闌這個木魚腦袋!整天除了研究中藥外,都不會開竅的。
「那是宋夫人啊。」
「是又怎樣?要我把她當菩薩供奉起來嗎?」
善歌闌是一點也不留情面,倘若還要在她面前念叨個不停,怕是許夫人舉辦的慈善晚宴也不去了。
善夫人拿她沒轍,只好退一步:「行,你把這套藍色珠寶戴上吧。」
不然這套不打眼的裝扮,還連首飾都沒有,到時候宋夫人介紹起善歌闌身份時,還以為是善家,是她這個繼母剋扣薄待了繼女呢。
毛衣外面戴著一整天奢侈華麗的珠寶項鍊嗎?
善歌闌這下連話都懶得拒絕,起身出去:「我快遲到了,阿姨再見。」
許夫人舉辦的慈善晚宴地點是在市中心的一家高檔的酒店,邀請了圈內不少名媛貴婦,通常來參加的都會捐款,做點行善積德的好事情。
久而久之,這個形式的慈善晚宴就變成了名媛們爭艷的地方。
善歌闌是打車來的,到場的時候都沒有人知道,安靜坐在不顯眼的地方,她連酒都不喝,就別說主動去跟誰搭訕了,奈何最近有關於她是宋家內定的下一任兒媳婦的風聲漸起,旁人的目光總是會似有似無看過來。
這時,善歌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逐漸從遠走近,是宋夫人的貼身管家。
她避開視線,不加掩飾地去無視。
管家走近,態度很恭敬:「善小姐您來了,夫人請你過去。」
在左側的不遠處,宋夫人和一群有身份地位的貴婦們待在一處閒談,這時候請善歌闌過去,其中的深意很明顯,是想將她嫁入宋家這事給單方面一廂情願定下。
善歌闌眼底壓著不耐煩,奈何她長得太仙,表情怎麼看都是那種溫順的模樣。
如果從清水出芙蓉的外貌上看,她就算冷臉發脾氣,怕都是有人以為在鬧著玩。
除非是開口冷言冷語,否則很容易隔著一層迷霧般,讓旁人搞不清楚她的情緒。
善歌闌坐著不動,語氣挑明:「我不想過去。」
管家微愣,在認真地看看善歌闌的表情,思量著問:「善小姐是在怕生嗎?那些貴婦都是宋夫人平日裡交好的姐妹,很和善的。」
善歌闌還是那句話。
而管家有任務在身,只能好言好語地勸善歌闌過去露個臉,又不能強制性命令,畢竟這位以後身份地位尊貴著呢,結果沒想到比上一任還能搞定,說了半天,也不管用。
善歌闌正打算存心借著機會表明態度,壓根不想嫁給只有一面之緣的宋嶼墨。
以免哪天在她不知情下,莫名其妙成了宋太太。
皺起了纖細的眉頭,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管家的臉色先變了。
視線,也直直往她左邊看去。
善歌闌視線循著過去,看到紀棠深藍色的身影出現,仿佛披星戴月一般地走過來,她過分的漂亮奪目,到哪兒都是閃光點,瞬間能把在場的女人襯得黯然無光。
善歌闌看到別的名媛在慈善晚宴上爭相鬥艷,會有一絲絲的反感,可是看到紀棠盛裝出席,莫名的有種她天生應該這樣的。
「紀小姐――」
管家很快恢復正常,宋家和紀家明面上沒有撕破臉皮之前,該有的場面功夫都不能少。
紀棠優雅落座,要笑不笑的說:「是你啊。」
就這一句話,沒了。
仿佛面前這位,是個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不值得一提。
管家尷尬站在原地,猶豫著要不要往下接,卻聽見紀棠側頭對善歌闌笑容可親道:「善小姐好久不見,上次我和我老公跟你見面時,都過去好久了吧,也一直沒時間約你出來吃飯。」
善歌闌是什麼表情,管家不知道。
但是她聽了腦門子受不了,適時地提醒道:「紀小姐,我們公子現在是單身。」
「哦?」
紀棠好似才剛剛記起一般,輕輕一笑:「那就是前夫。」
管家怕紀棠還說出什麼驚悚的話,看了善歌闌幾下,帶著暗示:「善小姐,你看……」
「她不去。」
紀棠口中含著淺淺笑音,打斷了管家的話。
語氣輕輕柔柔的,話里就不是那回事了。
她濃翹的眼睫下掩,餘光見善歌闌都跟生根一樣坐在位子上,食指輕點桌子說:「我和我前夫才剛分開,善小姐是聰明人,不會上趕著去做三。」
這話間接封了善歌闌任何可能去承認想嫁入宋家。
紀棠在眾目睽睽之下都把話放在這,換做任何一個要臉面的名媛都不可能承認。
何況善歌闌本身也不願意,趁這機會順勢說:「我身體有點不適,能麻煩紀小姐送我去醫院嗎?」
她是很聰明,知道離場也要拉上紀棠一起,這樣分散了後期宋家的戰鬥力,還給人營造出了不願意嫁到宋家,和宋嶼墨的前妻關係很融洽,杜絕了一些人想看兩個女人為了一個男人撕逼大戰的念頭。
「可以啊,應該的。」
紀棠說完就起身,這邊的人群在看熱鬧,已經引起了宋夫人的關注。
在帶著善歌闌離場的時候,隔著遙遠的距離,紀棠踩著高跟鞋停下,微微側眸,與面如寒霜的宋夫人隔空對視了一秒。
她露出笑,卻不在恭謹有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