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黛和室友相處得還可以,因為不熟,沒幾句話好說,洗完澡後都各自做著自己的事,互不干擾。
明天正式考試,阮黛為了不掉鏈子,又重新把題刷了一遍,不小心又很晚才睡,第二天起來頭都是暈的,她忍住身體上的不適,用冷水洗臉打起精神,收拾好東西就和室友一起出門了。
何老師在下面等候多時,人來齊後,他帶他們去吃早飯,然後坐公交去考試,考場是本地的一所重點中學。
路上,何老師還給他們十五個人建了一個微信群,考完後,聯繫方便點。
車子很快就開到了學校,一路上學生眾多,穿著各式各樣的校服,都是不遠千里來考試的。
校門口的牆上貼著考場分布圖,一堆人擠在前面看。
阮黛和其他人一起下車,拿著准考證也擠了進去,她看到自己在第二考場,班上其他人都被分了開來,而周曜竟然和她是一個考場!
梅開二度。
阮黛表情有些微妙。
這運氣也是絕了,冤家路窄果然不只是說說而已。
嚴深川在她旁邊,看到自己的考場離阮黛很遠,而周曜又那麼近後,臉色有些黑,都懷疑周曜是否用了不正當的手段操控了考場分布。
「考完後我來找你。」他沉聲對阮黛道,「不要亂跑。」
「哦。」阮黛無所謂點頭,確認考場後,就轉身去找位置了,「那我先去考場了,回見。」
另一邊,周曜也看到了自己的考場,見到阮黛名字排在他後面,微微一愣,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覺,要不然怎麼可能這麼巧。
沒給他過多思考的時間,他眼角餘光瞥見阮黛轉身走了,遲疑了幾秒,緩緩跟了過去。
他們是一條路,就算被發現了,也不能說他跟蹤……吧?
周曜雙手插兜,不遠不近跟在阮黛後面,黑眸只映照出她纖細的背影,又薄又直,柔軟的長髮松松扎在腦後,氣質清幽淡雅。
阮黛沒發現他,按照路上的路標去第二考場,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今天感覺特別的累,走幾步路就要喘一下,胸口悶,腦袋暈,有點頭重腳輕的感覺。
這時一個男生從她身邊跑過去,不小心撞了她一下,要是以前,她身體最多晃兩下就能站穩,可現在她全身都沒力氣,被這麼一撞,身體直直往後倒。
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及時扶住她,掌背青筋凸起,看起來極為有力。
「沒事吧?」周曜的聲音響在耳邊,低沉清冽。
「……沒事。」
阮黛立刻從他手中掙脫開來,穩住身體後連頭都沒回,只說了兩個字,「謝謝。」
然後埋著頭繼續往前走。
周曜碰到了她的手臂肌膚,怎麼這麼燙?
沒給他思考時間,阮黛已經快走到看不到人了,他只好跟上去。
阮黛找到考場的教室,然後坐到了桌面貼有自己名字的座位。
不久後,周曜也進來了,這次沒那麼走運,他們坐得比較遠。
打鈴了,監考老師進來,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就開始考試了。
阮黛覺得身體很沉重,但硬是憑著超強的意志力做到面不改色,集中注意力考試,咬牙硬撐。
周曜沒她那麼在乎考試,就像老師說的那樣,他只是來見識一樣,獲不獲獎都無所謂,所以寫得比較隨意。
他偶爾會抬起頭,看一眼阮黛,發現她臉色有些紅,在白皙的肌膚上特別明顯,他可沒自戀到是她看到自己臉紅了。
他眉頭微皺。
阮黛從沒覺得兩個小時如此漫長,特別是考試的時候,以前總覺得時間不夠用,現在巴不得它趕快過去。
還好事前準備充分,她遇到的題多數都是以前做過的題型,她趕在打鈴前把題都做完了,就是沒時間去檢查。
考完後,監考老師把收走了卷子,然後離開,所有人都動作麻利地收拾東西。
周曜看到阮黛趴在桌子上一直沒起,聯想到她之前的種種症狀,心裡有幾分猜測,正準備過去看看,門口一陣騷動,有人小聲驚呼:「是嚴深川耶!」
來參加考試的學生大多數都認識嚴深川,他從初中開始就參加類似競賽,拿獎到手軟,屬於傳說級人物。
周曜看過去,嚴深川高高瘦瘦,穿著白色襯衣,膚色淨白,神情漠然,猶如高山白雪,神聖不可侵犯,但他在看向阮黛時,表情明顯更加柔和。
而阮黛被聲音吵到,抬起了頭,看到嚴深川,驚訝過後朝他一笑,「你還真的來了。」
嚴深川也淡淡笑了:「我說過會來接你。」
周圍的人都瘋了,目光齊刷刷地望著他們。
「嚴深川竟然會對女生笑,那是他女朋友嗎?」
「我認識那個女生!是甜糖的軟軟,沒想到她有男朋友了。」
……
此情此景,任誰都會覺得他們是情侶。
周曜的腳步緩緩停住了,像缺了零件的機器,明明還在運轉,卻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他遠遠看著他們,眼睛漆黑寂靜,就像沉默的影子,沒人注意,更沒人在乎。
嚴深川帶著阮黛出去了,問她考得怎麼樣。
「還好吧。」阮黛回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是不是錯覺,感覺頭更疼了。
嚴深川看著她,微微皺眉,「臉怎麼這麼紅,不舒服嗎?」
「沒有。」阮黛條件反射地掩飾,「只是剛考完,旁邊又那麼多人看著,有點緊張而已。」
嚴深川還想問什麼,電視台記者帶著攝影師團隊圍過來採訪他。
「嚴深川同學,你覺得這次的競賽難嗎?」
「你有把握拿第一嗎?」
……
嚴深川眉頭微不可見地一皺,但不得不耐著性子回答:「還好。」
阮黛被人群擠在了外面,看他那麼忙,身體又實在不舒服,用手機發微信給他說自己先走了。
考完後,他們臨時建的群不停在響,時間還早,他們還可以待半天時間,好不容易來了趟H市,都在計劃著去哪裡玩,何老師體諒他們辛苦,發了一個紅包,說要玩也必須由他帶著。
阮黛草草掃了一眼,私信老師說自己回去休息,就不去了。
然後她打車回旅店,到了房間後立刻上床睡覺,她腦袋昏昏沉沉,躺下去時還不忘扯過被子蓋在身上,以為身體這麼難受,只是因為熬夜太多,睡一覺就會好。
很快,她迷迷糊糊陷入了黑暗。
嚴深川和阮黛走後,周曜也沒心情繼續待下去,重新戴上了帽子,漫無目的走在學校里,微信不停在響,他拿出手機看了眼,是群里的信息。
嚴深川和阮黛都沒回,估計還在一起。
周曜強迫自己不要再去想。
就算阮黛身體不舒服,還有嚴深川照顧她。
他算什麼。
他早就失去了關心她的資格。
丁嘉豪忽然打電話過來,「曜哥,你考完了嗎?什麼時候回來啊,一起去嗨啊。」
周曜想說再看,可他留在這裡確實沒意思,頓了一下,改口:「我現在回來。」
他在群里和老師說了一句先回去,然後一個人回了旅店,準備收拾東西直接離開。
周曜上了二樓,來到自己房間門前,無意識看了眼隔壁,發現阮黛房間的門竟然開了一條細縫。
有人在?
周曜一怔。
她回來了?可她不是和嚴深川在一起嗎?
還是說進小偷了?
周曜遲疑了幾秒,先是試著敲了敲門,問道:「有人在嗎?」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人應。
雖然冒然進去不太好,可周曜想到她今天的異常,擔心占了上風,輕輕推開門進去了。
房間不大,中間擺著兩張床,乾淨而一覽無餘,空氣中有股清淡的梔子花香,充滿著她的味道。
周曜看到了阮黛,她躺在其中一張床上,眼睛閉著,黑色長髮散在雪白的枕頭上,纖長的睫毛蓋在眼瞼上,落下一小片弧形的陰影,安靜乖巧的樣子。
睡著了?
周曜愣了一下,隨即皺眉,睡覺都不關門,這得多大心。
慢慢地,他發現不對勁,少女秀美的面孔浮現著不正常的紅暈,眉毛也不舒服地皺起,很難受的模樣。
周曜心下一沉,迅速走到她身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很燙,果然發燒了。
他沒有任何遲疑,掀開被子,把她從床上背起來,跑出了房間,語氣有些急,「堅持住,我送你去醫院。」
背上的女孩很輕,幾乎沒有重量,他頭一次這麼恐慌。
阮黛腦中一片混沌,有氣無力地趴在他身上,身體軟綿綿的。
她半睡半醒,渾渾噩噩時,感覺到有一隻手撫上自己的額頭,清清涼涼的,散去了一絲熱意,很舒服,讓她忍不住想蹭一蹭。
可沒一會兒,那隻手就離開了,她來不及失望,身體忽然被人扶了起來。
動作很輕柔,小心翼翼怕傷害到她。
阮黛直覺他不是壞人,沒有反抗,任他把自己背了起來。
到了旅館外面,刺眼的光亮讓她眼皮微動,眼睛終於睜開了一條縫,卻依舊迷糊,她流著冷汗,艱難地抬起眼皮,卻只能看到一個烏黑的後腦勺。
周曜感覺到阮黛的腦袋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醒了,正要說點什麼安撫她的情緒。
女孩忽然說話了,聲音很輕,細弱含糊,帶著濃重的鼻音。
「是……嚴深川嗎?」
周曜全身一僵,連奔跑的腳步都緩了下來,然而下一秒他又恢復如常,低低回應了她一聲。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