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她只要對我好就行,別的我都不需要

  奚枂到家後,一開臥室門,就見宗渡正在她的房間裡。

  外套被隨手扔在床上,正站在窗口背對著房門打電話。

  奚枂愣了一下,下意識將房門反鎖。

  宗渡恰好掛斷電話,轉過身來看見她,也有些意外:「回來了?」

  奚枂點點頭,又欲言又止:「少爺,被人看見……不好。」

  堂堂宗家大少爺出現在傭人房間,不太合適。

  宗渡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奚枂摳摳手指,察覺到他朝著自己走來,忙後退半步,後背整個貼在了門上:「少爺,現在還是白天,別——」

  宗渡眉頭一蹙「怎麼,在你眼裡我是個禽獸,隨時隨地發情?」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宗渡的手機又響起來。

  奚枂下意識看了一眼屏幕,來電名字清晰可見。

  ——柏雲宛。

  奚枂下意識看向宗渡。

  宗渡唇線一抿,抬手朝她伸過來。

  奚枂驚得想伸手把人推開,誰知,他的手直接落在她腰側。

  咔噠。

  宗渡目光冷冷地看著她:「還不讓開?」

  奚枂一愣,才看向他手所在的位置。

  她的腰側。

  是門鎖。

  奚枂趕緊讓開,宗渡毫不猶豫打開門走了出去。

  奚枂看向窗外。

  宗渡出了門,從走廊側門進了花園,走到一棵樹下打電話。

  陽光從樹葉間隙灑下來,將他勾勒得格外英俊。

  林妍妍被拋棄了,所以,柏雲宛是新歡?

  雖然訂婚當晚的事奚枂沒有刻意打聽,但家裡傭人都知道。你一言我一語,也足夠奚枂拼湊整個過程。

  看著宗渡,奚枂突然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免費玩具。

  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正出神著,走廊突然響起踉蹌的腳步聲。

  奚枂一轉身,就見廚房的梁姨跑進來:「奚枂,快,你媽暈倒了!」

  ...

  輸液器滴答滴答。

  奚枂看著床上面色灰敗的莊怡,想著醫生的話。

  「病人情緒不好,疑似抑鬱症。有幾個激素指標不合格,對肝功影響較大。

  等病人醒了,家屬好好寬慰寬慰她。另外儘早做心理評估,如果真的有抑鬱症狀,要儘快介入治療。」

  「另外,病人體質很差,移植手術後肝臟數據一直沒能恢復正常。

  按道理來說,供體應該在手術半個月後就恢復正常水平,只有極少的個例會有終生影響。

  眼下看來,這位病人應該就是極少個例之一了。

  作為家屬,你要好好照顧她。幸好這次只是缺血性暈厥,如果真的造成不可逆的肝功損傷,到時候才有你後悔的。」

  「枂枂,」莊怡醒來,見奚枂坐在床邊,立刻笑著勾手,「枂枂,你怎麼過來了,你原諒我了?」

  奚枂見她針孔的地方開始回血,趕緊按住她的手:「別動,回血了!」

  莊怡卻固執地不肯鬆手,反而將她的手抓得更緊:「枂枂,你是不是原諒我了?你不怪媽媽了是不是?」

  「你放開我,針要歪了!」

  「不,你要是不原諒我,我就不放手!」莊怡聲音大了幾分,執拗道。

  奚枂深吸一口氣,壓下心口的煩悶:「好,我原諒你,你鬆手。」

  莊怡立刻眉開眼笑,將頭靠在奚枂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

  枂枂,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你要是丟下我,不就是逼我去死嗎?

  這個世界上,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誰都不能分開我們。你會一直陪著我,我們永遠不分開。」

  這些話是莊怡從小到大說給她聽的。

  小時候奚枂還會覺得這是媽媽的愛,可如今再聽只覺得沉重。

  莊怡自言自語好一會兒又睡了過去,奚枂給她蓋好被子,從病房出來。

  走到天台上,奚枂看著灼灼烈日,身上被陽光曬得火辣辣的,可心底卻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找了個陰涼處坐下,奚枂抱著腿發呆。

  「大中午的,在這裡曬太陽?」

  男人低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奚枂一抬頭,就見許鑄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看上去衣服有些狼狽,眼底也帶著熬夜的青黑,狀態不是很好。

  「許先生?」

  許鑄打開手裡的礦泉水,一口氣灌下半瓶,再開口時嗓音少了些干啞:「你怎麼在這裡。」

  奚枂嗯了聲。

  許鑄拿出煙點上:「生病了?」

  上次見面的時候她臉色就不好,這會兒更差了:「你是在宗家做苦力的?」

  說著也不顧身上的西裝,直接在奚枂身邊坐下。

  奚枂想挪下身子,奈何蹲得太久,腿麻了。稍微動了下不僅沒能移開,反而疼得她呲牙咧嘴。

  許鑄嘁了一聲:「你也太高看自己了,我可沒想對你動手。」

  奚枂尷尬:「不是的,我就是想給你讓點位置。」

  許鑄又喝了口水。

  奚枂抿抿唇:「我來醫院,是因為我媽生病了。」

  「嗯,」許鑄懶散散的,「人怎麼樣了。」

  「沒事,就是……情緒起伏大。」

  許鑄嗤笑:「怎麼,她是玻璃做的,心情不好就要暈過去?」

  奚枂沒說話,心想還真是。

  莊怡就像是一個碰不得的玻璃人,經常暈厥昏倒。

  自己明明才是那個肝臟出問題,每天都要吃抗排異藥的人,可是跟莊怡比起來,自己倒是健康得多。

  許鑄見奚枂不說話,以為自己的話不好聽,讓她難受了。

  「我從小就是孤兒,靠著撿垃圾勉強活下來。」許鑄自然地說起自己的過去,

  「七八歲的時候遇到一個天仙一樣的阿姨,我那時候就想,她要是我媽就好了,我撿垃圾賺的錢都給她。」

  奚枂忍不住笑了聲:「沒想到許先生小時候這麼可愛。」

  「可愛?或許吧,」許鑄看著遠處,「我當時就是想要一個人疼我,她只要對我好就行,別的我都不需要。」

  奚枂聽著,心裡有些發酸。

  她又何嘗不是呢。

  奚闊山那種禽獸從小帶給她的苦難,都是被莊怡的溫柔和關愛融化的。

  如果不是有這樣一個溫柔的母親,奚枂覺得自己怕是長不大吧。

  「後來呢?」奚枂忍不住問,「那位阿姨……還在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