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宗渡說話,宗鈺海先開口:「我叫來的,是我叫來的!」
他聲音雀躍又高亢,好像覺得自己辦成了什麼大事。
「你叫來的?」宗老太爺看著宗鈺海,目光裡帶著不可端倪的異色,「她不過一個外人,你叫她來家宴做什麼。」
宗鈺海嘿嘿笑了聲:「爺爺,我也是為了家裡好。
楚承天在法國經營紅酒產業,跟那邊的官方關係很好,甚至連美國那邊他也積累了不少人脈。
既然宗家要東山再起,那不就得擴大藥企的規模?
醫藥行業可是各國支柱產業,咱們得學會廣結人脈,跟外國佬打好關係啊!
前幾年我就聽說楚承天跟M製藥關係要好,要是能通過聯姻搭上關係,宗家想再創新高也不就易如反掌?!」
宗老太爺臉上不見喜色:「你想讓國外資本投資宗家?」
「投資也行,最好還是合作。我們把藥方整理好,委託對方生產銷售,咱們不就在家躺著賺錢?」
宗鈺海說著說著激動起來,仿佛已經看到了海量入帳:「要是能成,咱們家可就發了!」
宗老太爺閉了閉眼,聲音喑啞許多:「M製藥是做什麼的。」
「西藥啊,各類疫苗和抗生素最有名。」
「那咱們家呢。」
「中藥啊,宗家不是靠著祖上積累下來的千金方而聞名嗎?我聽說家裡還收藏著華佗的著作《青囊書》?」
宗老太爺抖著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著宗鈺海狠狠地扔了過去:「滾,你給我滾!滾!
你什麼都知道,居然還敢說出跟外國藥企合作的話,你這是,你這是——」
「爺爺,我,我做錯什麼了?」宗鈺海被嚇得不敢動,硬生生挨了一下,「我說得不對嗎?您不是想東山再起?」
宗老太爺氣得全身發抖:「中藥跟西藥如何對立我就不說了,這些年多少人覬覦家裡的藥方,你不護著,居然還想把藥方共享出去?!
我讓鈺孺把海外資產賣掉,為的就是不跟那些豺狼虎豹合作。你倒好,我前腳擺脫了外人糾纏,你後腳就要引狼入室!」
宗鈺海對主宅的事一向不怎麼關注,所有的心力也都聚焦在族譜上。
甚至前幾年主宅遇到的困境,還有不少是他的手筆。
宗鈺海是個十足的投機者,他只看重利益。
如果不是趕上時代的紅利,毫無堅守的他根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此時看見老爺子氣得面紅耳赤,他完全不理解:「爺爺,我沒做錯什麼吧?」
「是,你沒錯,你什麼都沒做錯!你給我滾,滾!」
宗老太爺此時無比後悔,他就該把這種不肖子孫永拒大門之外,他根本不配被寫入族譜!
今天他能為了人脈共享藥方,明天就能為了錢將宗家拱手相讓!
宗老太爺一手捂著胸口,看向宗管家:「把他,把他給我拽過來!」
宗管家蹙著眉,看向一旁的傭人。
立刻有人上前鉗住宗鈺海的胳膊,把人拖到宗老太爺面前。
宗老太爺扶著椅子起身,抬手朝著宗鈺海啪啪幾巴掌:「孽畜!」
宗老太爺很少發怒,此時他的怒火一燒起來,家裡就沒人敢插話了,全都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原位。
宗渡略勾了勾嘴角,把通報的傭人叫過來:「讓楚小姐在門口等我。」
傭人咽了咽口水,低聲道:「楚小姐堅持要進來,已經……鬧起來了。」
宗渡:「你只管告訴她。」
傭人看老太爺那邊亂成一片,猶豫過後,只能點點頭。
宗鈺海被宗老太爺打得腫成豬頭,宗厚朝等老太爺火氣發完了才過來。又是餵藥又是餵水,讓人把老爺子送回後院。
宴席不歡而散。
待眾人散去,宗鈺海腫著臉走到宗渡面前:「你跟我過來!」
宗渡慢條斯理點了根煙,跟著他走到陰影處:「怎麼。」
宗鈺海吐掉嘴裡的殘血,目光陰鷙地看著他:「老爺子今天跟你說了什麼,他讓你進盛世製藥?」
盛世製藥是宗家在建國後就註冊的醫藥品牌,雖然沒能做到最大,但品牌影響力還是有一些的。
宗渡:「嗯?」
「你去跟老頭說,這事你做不了,換我去。」
宗渡哂笑:「你是還沒被打醒嗎?」
宗鈺海咬牙:「宗渡,我是你爸!」
「你該慶幸跟我還有點血緣關係,」宗渡吸了口煙,「不然你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宗鈺海:「說狠話有個屁用!你最好照我說的去做,否則我立刻讓你從宗氏滾蛋!
還有那個賤人,你想讓她活下去,就得聽我的!不然——」
宗渡抬頭,一手抓住宗鈺海的頭髮,一手將燃著的香菸按在宗鈺海的頸側。
宗鈺海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張口慘叫:「啊——」
菸葉在皮膚上燃燒,發出輕微的滋滋響聲。
宗鈺海雙目圓瞪,恐懼、憤怒、不敢置信一起湧上,在疼痛的催化下被極致放大。
宗渡的目光平靜無波,還帶著暗黑如死寂一般的深沉看著他。
宗鈺海受不了疼,雙手不斷捶打抓撓,很快就將宗渡胸口的傷口撕裂。
鮮紅的血從他的胸口流出,染濕了白襯衣。
可宗渡的手反而抓得更緊。
宗鈺海全身發抖:「畜生,你這個畜生!」
「怎麼,很意外?」血與汗澆滅了火星,宗渡這才鬆開手,將他甩在地上,「我以為在我出生的那一刻你就該知道,我骨子裡流的什麼血。」
「你,你……」
宗鈺海從未想到宗渡會這麼對待自己,倒在地上仰頭看他,嘴唇抖得快說不出話。
宗渡居高臨下冷冷看他:「你想做什麼,隨意,但不要打我的主意,更別指望我做你的刀。
否則,這刀尖扎向誰,可說不準。」
宗鈺海眼前一陣陣發黑。
宗渡將變形的菸蒂往地上一扔:「我走了,今晚你夙願得償,慢慢享受吧。」
語氣嘲諷道。
等他走了,暗處的傭人才敢出來,上前扶住宗鈺海。
「滾,都給我滾開!」
宗鈺海伸出雙臂趕走傭人,臉上的表情猙獰又痛苦。
宗渡信步閒庭般走出大門,就見楚瑩等在門口。
她臉上滿是不耐煩,走到宗渡面前:「怎麼回事,你為什麼不帶我進去?」
「邀請你的不是我,為什麼要我帶你進去?」宗渡看她,「你不是跟宗鈺海走得很近?大可找他。」
「你什麼意思?」楚瑩不悅,「你別忘了我們——」
「楚瑩,」宗渡冷冷道,「有個交易,做不做?」
「什麼交易。」
「你幫我睡個人。」
楚瑩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宗鈺海要認祖歸宗了,從此淮城只有一個宗家。」
「所以呢?」
「給你指一條明路。」宗渡勾勾唇,「懷上家主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