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憑什麼啊

  「付啟航?」宗老太爺擰了擰眉,目光垂了垂,接著又看向宗渡,「可靠嗎?」

  他記得這付啟航是宗氏的股東之一,人沒什麼本事,倒是喜歡溜須拍馬。

  宗鈺海見老爺子不看自己反倒看向宗渡尋求意見,顧不上細想,開口道:

  「當然可靠,付啟航這小子最聽我的話,這點小事他肯定願意幫。」

  「小忙?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做了什麼事!」宗鈺孺瞪他,「跟嫂子偷情是什麼好名聲不成?誰要是沾上,那就是臉皮都不要了!」

  宗鈺海臉上悻悻的,不自在地咳嗽了聲:「三哥,我都知道錯了,你也不要這麼指桑罵槐嘛。」

  「指桑罵槐?是,我還是說得太迂迴了,」宗鈺孺抓起桌上的茶杯,朝著宗鈺海扔了過去,「我就該打死你這個不知廉恥的東西!」

  宗鈺海嚇得趕緊躲開,杯子擦著他的肩膀飛到身後,啪一聲碎在台階上。

  宗老太爺:「好了。」

  宗鈺孺:「爺爺!」

  「我知道你心裡委屈,但這件事得謹慎處理。」宗老太爺拿出個新杯子放在桌面上,冷冷看向他,「身為家主,能這麼魯莽行事?」

  宗鈺孺紅著眼,死死咬著牙,沒說話。

  宗鈺海聽到「家主」兩個字,神色變了變。

  老頭怎麼突然之間要交權?

  宗老太爺看向宗鈺海:「你先去前面吧,我有話要跟宗渡聊。」

  「爺爺,我是他爸,您跟他的事還要越過我?再說了,我也——」

  「你走不走?」宗老太爺挑起左邊的眉毛,目光一利。

  宗鈺海僵了僵。

  宗管家走過來:「七少爺,請吧?」

  宗鈺海只能不情不願地離開。

  涼亭里頓時剩下三個人。

  宗老太爺招呼宗鈺孺坐下。

  宗渡坐在宗老太爺的對面,宗鈺孺想了想,坐在了老爺子的左手邊。

  「當年小七把宗渡帶回來時,我動過心思,想把他過繼給你。」宗老太爺淡淡道。

  宗渡和宗鈺孺都驚了下。

  宗鈺孺臉色都變了:「爺爺?」

  過繼,就意味著宗家徹底放棄宗鈺海。

  宗老太爺擺擺手:「也就是那麼一想,後來不是沒那麼做麼。」

  現在想來,倒是他心慈手軟了。

  總希望三孫子能生下自己的親兒子,現在後悔也晚了。

  老爺子或許只是一時感慨,但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宗鈺孺下意識打量了下對面的宗渡,揣摩老爺子的意思。

  既然當年沒執行,現在又何必提起?

  尤其是,還當著宗渡的面。

  難道這是在暗示自己什麼?

  倒是宗渡波瀾不驚地拿起茶壺,自顧自倒了杯茶。

  宗老太爺將兩人的變化看在眼裡,心裡又嘆了一句可惜。

  兒子都養廢了,孫子雖然好些,但守城有餘,進取不足。比較起來,全家這麼多人,居然只有宗渡這個曾孫合他的心意。

  但是。

  他年紀輕,輩分小,甚至還是宗鈺海那個私生子的兒子。

  若真把主支交給他,宗家才真是要分崩離析了。

  而且,他也不知道這曾孫是不是跟自己一條心……

  宗老太爺穩了穩心神:「我今天說這話,只是想告訴你們,你們兩個才是我選中的繼承人。」

  宗鈺孺的手一顫,剛端起的茶水嘩地灑在桌面上。

  宗渡擰了擰眉。

  宗老太爺:「鈺孺你為人方正,事業上也有進取心。可惜愚鈍了些,憨厚了些,手段不夠凌厲。」

  但凡宗鈺孺是個心狠手辣的,三孫媳婦現在就不該活著!

  宗鈺孺面上愧疚:「爺爺,孫兒無能。」

  宗老太爺擺擺手:「我不是罵你,我只是讓你知道自己的短處,也告訴你為什麼會讓宗渡幫你。」

  宗鈺孺看向宗渡:「可他——」

  宗老太爺:「今晚,我會向大家宣布,讓小七認祖歸宗的事。」

  只要宗鈺海上了族譜,宗渡幫家裡做事就順理成章了。

  宗鈺孺低頭看著桌上的水杯,放在腿上的手已經緊緊攥成了拳頭。

  宗老太爺越過父親,把家主的位置傳到自己身上,他本該高興。

  可這家主之位,卻要靠給自己戴綠帽子的私生子的兒子才能坐穩!

  何其可笑!

  宗老太爺:「好了,你去前院吧,我跟宗渡還要單獨說幾句。」

  宗鈺孺站起身,看都沒看宗老太爺:「是。」

  等他離開以後,宗老太爺嘆了口氣:「委屈你了。」

  宗渡給老爺子倒了杯茶。

  宗老太爺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抿了一口:「我聽說,你跟家裡的一個小丫頭走得很近?」

  渾濁的眼睛帶著窺探地看向他。

  宗渡倒茶、飲茶的動作如行雲流水,不帶一絲阻滯。

  等品完了茶,才帶著淺笑地低低道:「玩玩而已。」

  宗老太爺帶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胡鬧!有你爸那個不成體統的前車之鑑,你該多注意些。」

  「好。」

  「月亮灣的房子有些顯眼了,多留心些。」

  宗渡低頭應了一句「是」。

  態度更為恭順了。

  ...

  入夜以後,宗管家安排人在花園擺下晚宴。

  宗家人紛紛到達,能容納三十人的餐桌瞬間坐滿了人。

  宗渡身為晚輩,被安排在末尾的位置。

  來人都注意到了這個傳說中的「十一郎」,探尋的目光不斷投射過去。

  室外再怎麼照明,也不可能像室內那麼亮。

  宗渡又恰好坐在明暗交界的位置,讓人看不分明。

  宗老太爺入席,餐桌上頓時熱鬧起來。

  晚輩們紛紛給宗老太爺敬酒夾菜,和樂融融。

  「今天叫大家過來,是想跟大家說件事。」快吃完飯時,宗老太爺拍了拍手。

  眾人安靜下來,目光聚焦在老爺子身上。

  「我的長子已經去世二十多年了,」宗老太爺眼底露出懷念的神色,「大房一直人丁不旺,現在只剩下一個翠鳳,還人事不知。」

  宗翠鳳,宗家大房的長女,宗鈺海的姐姐。

  聽說她婚後被夫家虐待,意外成了植物人,躺在床上十五年了還沒醒來。

  「爸,您說這個做什麼。」

  「全家團圓的日子,爺爺,您就別想那些傷心事了。」

  宗老太爺放下茶杯。

  茶杯在桌子上發出響亮的碰撞聲,就像按下了什麼開關,席間瞬間安靜下來。

  宗老太爺掃了子孫們一圈,將眾人的表情記下:「過幾天就是四海的祭日,我打算開祠堂,把小七的名字寫上族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