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毅夾菜的手一頓:「嗯?」
以前在國外的時候,奚荔總說想念老家,想回國。
甚至這次回國他本沒打算帶她,是奚荔自己非得跟過來。
可如今居然說不喜歡。
奚荔不知在想什麼,沒注意到自己話里的矛盾,繼續道:「等你忙完手術我們就離開吧?再也不回來了。
爸媽哥哥那邊我也會勸一下,國內有什麼好的,我們在倫敦過得很好,沒必要回來重新開始,對吧?」
封毅垂了垂眼皮:「快吃東西吧,一會兒涼了。」
吃完午飯,封毅把她送回了酒店。
下午沒什麼事,封毅直接開車前往醫院,打算手術前跟病人聊一聊。
剛到醫院門口,卻見一個女生正被幾個保鏢似的男人圍堵著。
「你們在幹什麼?」封毅停下車。
保鏢只看了封毅一眼,繼續推著崔甜甜往外走:「少爺說了,在奚小姐出院之前,崔小姐不必來了。」
「憑什麼!」崔甜甜掙扎著往裡沖,「我要見奚枂姐,你們讓開!」
三個保鏢人高馬大,崔甜甜怎麼可能是對手。
封毅從車上下來,將崔甜甜往後拽了拽:「你想見奚枂?」
崔甜甜戒備地看著對方:「你是誰?」
「如果你說的奚枂,是那個被打斷胯骨導致下肢神經系統受損的奚枂,我就是她的主刀醫生。」
崔甜甜愣了愣,隨即眼睛一亮:「你是奚枂姐的主刀醫生?!」
「看來是,」封毅看向對面的三個保鏢,「這是怎麼回事?」
崔甜甜氣憤地瞪著保鏢:「宗渡這個混蛋!他憑什麼不讓我見奚枂姐!」
保鏢默不作聲。
崔甜甜還想往裡硬闖,封毅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你進不去的。」
崔甜甜咬牙:「混蛋!」
「或許我能幫你帶話?」封毅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露天咖啡廳,「我請你喝咖啡?」
崔甜甜點點頭。
封毅點了杯冰美式,崔甜甜點了杯卡布奇諾。
坐下以後,崔甜甜也不喝,拿著勺子不斷戳著拉花,比起喝,似乎更像是在玩。
封毅挑眉,咳嗽一聲。
崔甜甜回神,尷尬地放下勺子:「抱歉啊,習慣了。」
封毅抬了抬下巴:「不喝?」
崔甜甜搖頭:「我要節食。」
封毅打量了下崔甜甜。
女孩的身體發育得很好,凹凸有致又緊緻健康,而且非常纖細:「你也是跳舞的?」
「嗯,」崔甜甜小動物似的湊上前,在杯子上方聞了聞,「跟奚枂姐一樣,長期控糖。」
封毅笑了一聲:「怪不得。」
明明是只愛吃甜的小老鼠,卻只敢聞一聞。
崔甜甜這會兒心情平復了,端端正正地坐在封毅對面:「你好,你是奚枂姐的主刀醫生是嗎?她的手術把握大嗎?等手術結束,她還是可以跳舞的吧?」
「我會盡力。」封毅並不承諾成功率,「你為什麼會被攔在外面?」
「還不是那個狗男人!」崔甜甜認定是宗渡搞鬼,「他把奚枂姐害得那麼慘,還不讓她跟我們來往,簡直就是——」
崔甜甜惡狠狠地低罵了一句,封毅沒聽清。
知道不是好話,他也不會再問:「奚枂受傷……是宗渡害的?」
「對啊,」崔甜甜眼眶一紅,「奚枂姐懷孕了,狗男人的媽不想要,就把奚枂姐騙回家——」
封毅一頓。
上午宗渡告訴了他奚枂是怎麼受傷的,卻沒告訴他動手的人是他的母親。
見崔甜甜坐在那裡哭起來,封毅抽了幾張紙遞給她:「別哭了。」
「謝謝。」崔甜甜抽抽鼻子:「你是要去見奚枂姐嗎?」
「對。」
崔甜甜擦掉眼淚:「那,你能幫我帶幾句話嗎?」
...
封毅到病房的時候,李蕊正在給奚枂切水果。
他一出現,李蕊神色戒備:「您好,請問您是?」
奚枂平躺在床上,封毅沒看清奚枂的臉。他抬手一指病床:「封毅,奚小姐的主刀醫生。」
李蕊驚訝:「封醫生!」
封毅走進門:「我想跟奚小姐單獨聊聊,可以嗎?」
「可以,但是……」李蕊尷尬道,「奚小姐剛打了一點止痛藥,可能還要再睡半個小時。」
封毅走到床邊,將奚枂的病歷打開。
看到上面鎮靜劑和止痛藥的注射頻率和劑量,擰了擰眉:「你們瘋了?」
這麼大的量,也不怕病人上癮!
李蕊訥訥,不知該怎麼回答。
封毅擰著眉翻了奚枂的治療記錄,看到「外傷流產」、「盆骨三級碎裂」、「胯骨局部粉碎性骨折」、「股神經疼痛五級」、「多處重度挫傷」之類的診斷,嘆了口氣。
「你能出去嗎?我想單獨跟她聊聊。」
李蕊點點頭,直接出門去了。
封毅走到病床前,首先看到的是一節白皙的額頭和蓬鬆彎曲的黑色長髮。
奚枂睡覺的時候縮在被子裡,下半張臉完全藏起來。
只有上半張臉露在外面,瀑布般的長髮在枕頭上散開,像於幽冥處沉睡的海妖。
封毅本想把人叫醒,手剛伸出去一半,頓了頓。
雖然奚枂正閉著眼,臉也沒有完全露出來,但封毅總覺得有幾分熟悉。
不是具體哪裡相似,而是一種朦朧模糊的熟悉感。
似曾相識。
考慮到奚枂剛注射止痛藥不過十幾分鐘,他也不急了,乾脆拿過病歷,拉過椅子坐在床邊,安安靜靜地看了起來。
半小時後,奚枂緩緩醒來。
最近止疼藥和鎮靜劑用得太過頻繁,讓奚枂醒來以後也昏昏沉沉的。
她睜開眼看了一會兒天花板,才伸手去揉眼睛。
「醒了?」
封毅低沉的聲音在床畔響起,奚枂一驚,腦袋噌一下轉過去,驚恐地看著對方:「你是誰!」
水潤的桃花眼盛滿了驚恐,剛睡醒的懵懂還未褪盡,又被驚恐勾出了漣漪。
兔子。
封毅腦袋裡莫名蹦出這兩個字。
他沒忍住低笑了聲,見奚枂的頭髮不知什麼時候伸進了嘴裡,下意識伸手想幫她拿出來。
誰知剛伸手過去,就被奚枂一巴掌拍開。
「啪——」
封毅手背上一片火辣辣,腦袋裡又蹦出幾個字。
會咬人的。
會咬人的兔子。
想到這裡,封毅又忍不住笑了一聲。
「你到底是誰?」奚枂戒備地看向門口,「保鏢呢?來人,快來人!有——」
「抱歉抱歉,」封毅舉起手,示意自己不是壞人,「我是封毅,你的……主刀醫生。」
奚枂擰眉,不信任地看向他:「誰?」
「蔣琬的師兄,麻繩醫科博士,專門負責運動神經研究的封毅。」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口袋裡拿出名片,「蔣琬,或者宗渡,應該跟你提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