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鑄沒立刻接文件,反而陰沉著臉坐了會兒,才從床頭櫃一堆凌亂里摸出煙盒,點了一根。
抽了幾口,腦子從混沌中勉強恢復幾分清醒。
目光安辰陰鷙,朝陳煒睨過來。
陳煒一陣心驚肉跳,將文件遞過去。
許鑄翻開紙頁看了兩張,笑罵一聲:「真他媽……」
隋明安從被子裡探出來,伸手摸向許鑄的腹肌,將下巴擱在他大腿根處:「許哥,怎麼了?」
呼出的熱氣吹在許鑄小腹上。
許鑄身上沒穿衣服,被子也不過半遮著,一有反應特別明顯。
陳煒忙移開視線,咳嗽一聲,示意自己還在,讓隋明安收斂點。
許鑄錘頭看了隋明安一眼,嗤笑一聲,掀開被子從床上下來,赤身走到浴室前:「等我出來,不想見到你。」
不過是個打發時間的玩意兒,貪心不足。
隋明安坐起來,任由被子從肩頭滑下,挑眉看向陳煒:「還不滾?沒聽見許哥——」
「該走的是你,」陳煒讓開門的位置,「聽不懂人話?」
...
宗太太本以為宗渡那晚說的話不過是一時氣憤,可直到第二天起來才發現,管家是真的不讓她出門!
家裡的司機全都被放了假,保鏢則被安排守在大門,不允許宗太太進出。
整個宗宅,成了她一個人的籠子!
「管家,」宗太太黑著臉,「我才是宗家的女主人!」
管家低著頭:「少爺說讓您在家休息休息。」
「少爺少爺少爺,他隨時都可以不再是這個家的少爺!我,尤婄琴,才是宗家真正的主人!」
宗太太這話說得咬牙切齒。
管家心裡嘆了口氣:「太太,不然您打電話跟少爺緩和下?他——」
宗太太抓起桌上的茶杯朝著管家扔過去:「滾,給我滾!」
管家忙退了下去。
午休時,尤家家主尤裴勻過來。
聽說姐姐正在臥室躺著,就直接上樓去了。
「姐,這個月的錢呢?下麵廠子都等著錢開工呢。」尤裴勻一進門就張嘴要錢。
「錢錢錢,我哪來的錢!」宗太太氣得從床上坐起來,「我都嫁進宗家三十年了,還要養你這個尤家的窩囊廢不成!」
尤裴勻縮了縮脖子:「不是一直都給的嘛,怎麼突然就——」
他想到什麼,低低道:「是不是我那大外甥……又?」
顯然,宗渡做過不止一次這種事。
宗太太眼眶一紅,氣得咬牙:「他算什麼大外甥!養不熟的白眼狼!」
把之前的事說了一遍,宗太太沉聲道:「我以為他就是威脅我幾句,沒想到真的斷了給家裡的錢!」
尤裴勻急了:「姐,你也太心急了。那狗雜種就算生下來又怎麼樣,養不養的大還兩說呢。」
他無語地看著宗太太:「你這麼弄,這不是下他的面子嗎?
他剛疼了沒幾天的小情人,被你又打又踹的。你這脾氣,也太急了——」
宗太太赤紅著眼瞪他:「你是誰那邊的!」
尤裴勻訥訥停下:「當,當然是你這邊的啊。」
尤家上一輩去世以後,只留下宗太太姐弟兩人。
宗太太經商能力有限,但心狠手辣,勉強能守城。
可尤裴勻就是個十足的窩囊廢,現在全靠吸宗太太的血活著,自然不敢忤逆她。
他嘆了口氣:「早知道就不該同意宗鈺海的要求,這宗家本就該屬於咱們阿芙的。」
宗太太冷笑一聲:「等著吧,我遲早讓他們後悔!」
嘴上說著狠話,但眼下難關還得過。
尤裴勻又磨了半小時,宗太太只能從自己的私房裡取了五百萬交給他。
...
下午三點左右,許鑄到了奚枂的病房。
「你沒事吧?」
奚枂一臉詫異:「許先生怎麼知道我住院了?」
許鑄垂了垂視線:「陪朋友過來,剛才路過的時候看見了。」
奚枂沒深想,笑了聲:「多謝。說起來,我好像總在醫院遇到你。」
許鑄勉強勾了下嘴角:「確實有點巧。」
「你的手怎麼了,」奚枂見他指甲處一片血紅,驚訝道,「你這是——」
許鑄將手背到身後:「抱歉,嚇到你了吧?攀岩的時候不小心把指甲給掀了。」
奚枂一臉震驚:「掀了?」
他一隻手上至少有三個指甲沒了,血糊糊一片。
攀岩……是這麼危險的運動嗎?
許鑄點了下頭,剛要說什麼。
「許鑄,許鑄!」
外面傳來女人在走廊喊人的聲音。
不等許鑄起身出去,就見人已經跑到門口。
見許鑄在裡面,笑著跑進來:「找到你了!」
看見來人,奚枂心底一跳:「宗芙?!」
宗芙這才注意到房間裡還有人,側頭看見奚枂躺在病床上,愣了一下:「你怎麼會在這裡?」
宗芙在外面有房子,她又愛玩,所以並不經常住在宗宅。
她最近一直住在市區的房子裡,並不知道宗宅發生的事。
奚枂的目光落在她挽著許鑄的手臂上。
奚枂一下想起之前許鑄出現在宗家的事。
她一直不知道許鑄是以什麼身份出現在的宗家,現在看來,似乎是……
許鑄察覺到奚枂的目光,臉色難看了幾分。
奚枂察覺到他表情僵硬,眼神厭惡,但似乎在極力忍著,並沒有推開宗芙的打算。
收回視線,奚枂冷靜道:「既然兩位認識,不如出去聊聊?我想休息了。」
「才不只是認識,」宗芙得意地看著奚枂,「我跟許鑄正在交往,他是來陪我做體檢的。」
奚枂心底蹦出「果然」兩個字。
「恭喜許先生。」
許鑄嘴欲言又止。
沉默幾秒後,他看向宗芙:「不是讓你跟著陳煒?他回到你走完檢查流程。」
宗芙打量了下奚枂,又看了看許鑄:「你們倆什麼關係?」
「偶遇的關係,」奚枂神色淡淡,「請你們出去,我累了。」
見她對許鑄有些冷淡,宗芙放心了。
她伸出手,從許鑄的口袋裡摸出一小摞化驗單,從裡面取出一枚保險套:「我來拿這個的。」
許鑄一僵。
奚枂沒忍住,笑了聲。
見兩人都看過來,她清了清嗓子:「許先生別害羞,那是做婦科檢查用的。」
宗芙朝她丟了個眼刀:「就你知道!」
說完她故意大聲地親了許鑄一口:「我去做檢查了,你一會兒去接我。」
等宗芙走了,許鑄又坐回椅子上。
這次,他們誰都沒說話。
奚枂默不作聲地看著許鑄。
她倒是沒往旖旎處想,只是在想許鑄的目的。
先不提許鑄跟宗渡的微妙關係,許鑄一個坐過牢的少年犯,不可能成為宗家的座上賓。
可上次宗太太、這次宗芙,對他的態度都好得出奇。
奚枂猜到許鑄上次出現在宗家,大概是以跟宗芙相親的名義出現的了。
那他的目的呢?
想來想去,奚枂沒忍住:「許先生,宗家不知道你跟宗渡的關係?」
許鑄沒瞞著她:「是。我跟宗渡的關係比較複雜,知道的人並不多。」
「……你接近宗芙是想對付宗家?」
「差不多,」許鑄的掌心發燙,有種想把自己的事和盤托出的衝動,可到底忍住了,「知己知彼。」
奚枂更納悶了。
宗太太和宗芙不知道他跟宗渡的敵對關係,所以引狼入室。
可宗渡明知道許鑄意圖不軌,卻縱容許鑄的所作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