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如果宗渡是個畜生, 他就是個懦夫

  暴虐的球棍帶著宗太太的恨,朝著奚枂柔軟的腹部狠狠揮去!

  奚枂尖銳的痛呼伴隨著骨頭碎裂的聲音一同響起,充斥著整個宗家後院——

  劇痛讓頸側青筋高高暴起,奚枂的手指下意識攥住捆綁她的皮繩,指甲幾乎根根斷裂!

  宗太太揮完一棍,呼哧呼哧喘著氣。看著奚枂臉白如紙,臉上露出一絲痛快。

  「你看,」宗太太啞聲道,「我說了,我會幫你。」

  說著又一次舉起球棍,朝著奚枂的小腹又是一記!

  「啊——」

  奚枂的痛呼聲愉悅了宗太太。

  她滿意地勾起嘴角,眼底流過一絲暢快。

  沒錯,就是這樣!

  血,從奚枂身下流出。

  初時只是幾滴,漸漸變為如注的水線,接著再變大,再變大。

  宗太太單手撐著球棍站在原地喘氣,眉眼一側,就見地上聚集了一片血水。

  她的眼睛像是被染紅了,眼尾浮起一片緋色:「沒錯,就是這樣。很多、很多的血。」

  她喃喃道。

  似乎是想起什麼事,眼底快速划過一絲悲慟。

  物傷其類啊。

  銀髮男垂著眼,心想。

  宗太太正出神著,一串凌亂的腳步聲傳來,管家白著臉從前院走來。

  「太太,您……」

  看見眼前的場景,管家面如死灰,「這,這是要出人命的啊!」

  宗太太將球棍往地上一扔,淡淡道:「管家來了啊。」

  管家抖著唇上前:「太太,奚枂要是有什麼事做得不對,您只管教育。但是,但是不能用人命開玩笑啊。」

  「不是沒死麼,」宗太太走回石桌前坐下,喝了口茶,冷笑一聲,「放心,還有一口氣在呢。」

  管家看看血流不止的奚枂,再看向倒在地上人事不知的莊怡。

  「行了,我就知道你會來,帶走吧。」宗太太譏諷地看著他,「你還真是宗家的一條好狗。」

  管家後背僵了僵,裝作聽不懂宗太太的話,讓人趕緊把奚枂鬆綁,又把奚枂和莊怡放到準備好的擔架上,抬走了。

  管家走後,銀髮男上前給宗太太倒了杯茶:「小姐,要不要我處理掉?」

  「不必,」宗太太若有所思道,「我倒是想看看,那對父子要如何。」...

  管家親自開車將奚枂送到醫院,直接把人送到了搶救室。

  等候期間,他給宗渡打電話交代情況:「少爺,人救出來了,但是——」

  ...

  奚枂昏迷了兩天才醒來,一睜眼,就見崔甜甜紅腫著眼坐在床邊。

  「我——」

  她一張口,嗓子干啞得幾乎無法發聲。

  「奚枂姐,你醒了!」崔甜甜立刻湊上來,見她想說話,從旁邊拿過一個小水杯,用棉棒沾上水,一點點擦濕她的嘴唇。

  等奚枂的嘴唇沒那麼幹了,這才拿過勺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將水餵給奚枂喝。

  「謝謝。」奚枂勾了勾嘴角。

  崔甜甜的眼淚一下落下來:「奚枂姐,不想笑你就別笑了,你——」

  還沒說幾個字,她就吞聲飲泣。

  奚枂抬手摸向小腹,發現小腹上正纏著層層紗布:「……孩子沒了吧?」

  崔甜甜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奚枂不懂這有什麼好哭的,她又不想要這個孩子。

  雖然在她的計劃里,孩子不該這麼快就流掉。但眼下走到這一步,孩子沒了也不全然是壞事。

  她抬手給崔甜甜擦眼淚:「好了,別哭了,說不定我還會因禍得福呢。」

  「奚枂姐,」崔甜甜止不住地哭,「你怎麼辦,怎麼辦啊……」

  奚枂看她哭得越來越凶,都有些懵了。

  正想問她怎麼了,方莫從外面拎著外賣走進來。

  見奚枂醒了,他眼睛一亮:「奚枂,你醒了!」

  奚枂詫異:「你怎麼來了?不對,你們怎麼知道我住院的?」

  方莫拉過凳子坐下,擔心地看著她:「昨天考試你沒到,我跟甜甜覺得不對勁就去宗家找你。等了好久才見到管家,他說你在醫院。」

  奚枂眨眨眼:「昨天?考試?」

  「對啊,」方莫擔心地看著她,「你昏迷了三天兩夜。」

  奚枂猛地一顫,撐著胳膊就要坐起來:「我的考試!我——」

  情急之下,她用盡全力撐著身子坐起來,雖然料到自己昏迷兩天身上怕是沒什麼力氣,但是胳膊在動作的時候,還是察覺到了不對勁。

  她的腿……

  奚枂看向自己的腿,試著動了動。

  沒有反應。

  奚枂的臉唰地白了下來,抬起頭看向崔甜甜:「甜甜,我的腿怎麼回事?」

  崔甜甜一聽她問這個,眼淚又止不住掉:「奚枂姐,你別難受。你先好好休養好不好?會好的,會好的。」

  奚枂急切地抓住她的手:「到底怎麼回事,你說!」

  「奚枂姐……」

  奚枂看向方莫:「方莫,她不說,你說!我到底怎麼了!」

  她以為自己只是丟了個不被期待的孩子而已,雖然疼,但她能熬過去。

  可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沒那麼簡單。

  她的腿不能動了!

  方莫目光躲閃了一瞬:「沒事,你好好休養,會好的。」

  「方莫!」

  見兩人都不回答,奚枂掀開被子,撐著胳膊身子一歪,嘭一聲落到地上。

  她的動作太快,兩人都沒反應過來。

  奚枂突然落到地上,身上的輸液管被突然扯開,接口噗一聲斷開,藥水濺了三人一臉。

  被強力拉扯的注射針頭歪掉,在血管里劃出長長的出血口。

  「奚枂!」方莫上前把人抱起來,「你瘋了!」

  崔甜甜趕緊叫醫生。

  病房一陣兵荒馬亂。

  等處理完,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奚枂躺在床上,眼底失去了光彩,滿目死氣地睜著眼睛:「所以,我跳不了舞了,是麼?」

  「奚枂姐,只是暫時的。」崔甜甜拉著她的手鼓勵她,「醫生說了,你只是胯骨碎裂的時候有碎骨頭壓迫到了神經。只要後面能恢復,你還是能跳舞的。」

  奚枂看著她,眼睛一眨,眼淚先掉下來:「只要能恢復?那,能恢復嗎?」

  哀莫大於心死。

  崔甜甜覺得奚枂現在就是這樣。

  奚枂:「宗渡來過麼?」

  既然他的出差是早上走晚上回,那前天晚上就該回來了才對。

  他知道孩子沒了嗎?

  崔甜甜沒說話。

  奚枂苦笑一聲:「是我多餘問了。」

  ...

  許鑄站在門外,貼在牆壁上,聽著病房裡的對話。

  腦海中不斷翻湧著奚枂受傷時的畫面,對宗家的憤怒和對自我的厭惡在他心裡橫衝直撞。

  那時,他趴在牆頭,眼看著宗太太舉起了棒球棍。

  只要一個用力,他就能跳入院內,將奚枂救下。

  只要一聲高喊,他就能阻止宗太太,讓奚枂免於受到傷害!

  可他最後什麼都沒做。

  他死死抓著牆檐,指腹因過度用力在灰牆上留下鮮紅的血痕。

  眼睜睜看著奚枂被打。

  如果宗渡是個畜生。

  他就是個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