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長有嫩綠水草的水域中。

  一頭看起來很像是大黑牛的生靈，正在靜靜吃著水草，長長的黑毛垂落，就像是披蓑衣一樣。

  頭上長著四隻大黑角。

  看起來人畜無害。

  但是。

  當走近後，便會感受到它的身上，散發著濃烈的不祥氣息。

  似乎只要看到它就會發生不祥。

  而事實的確如此。

  這便是禁忌獓狠，十分神秘和詭異的存在，但是封青岩沒有想到，它看起來竟然如此人畜無害。

  封青岩緩緩走近。

  獓狠似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在靜靜吃著水草。

  不過片刻後。

  獓狠終於發現了封青岩的存在，就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它微微愣了一下，就立即人立地站起來，竟然朝封青岩恭敬行禮，道：「府主，臣已經等候多時了。」

  「等候多時？」

  封青岩有些詫異。

  「回府主，臣的確是等候多時了。」

  獓狠淡淡道，聲音顯得十分蒼老，如同一個老者一樣，「府主未降臨冥天，臣便在等候了。」

  「你認為我必定降臨？」

  封青岩微笑問。

  「府主必定降臨。」獓狠點頭說，「若是府主不降臨，府主便不存在。但臣，知道了府主的存在……」

  「你倒是讓我有些意外。」

  封青岩道。

  獓狠沒有多說什麼，就前蹄著地，恢復正常的樣子。

  「你一直在這裡？」

  封青岩問。

  「除了偶爾出去走走，臣基本都呆在這片水域裡。」獓狠抬頭看著水域說，「臣很喜歡這片水域，就把這裡當家了。不過，有些生靈對不懷好意，臣便將他們趕走了。」

  封青岩點點頭，說：「你能這樣，挺好的。」

  而在此時。

  在水域外飄來一片，迸發著恐怖氣息的黑霧。

  「府主，有個小傢伙來了。」

  獓狠抬頭看去，牛臉上帶著些長者般的笑容，說：「這個小傢伙是天賦不錯的凶族，應該誕生於遠古時代。從實力來看，算是頂尖的大帝戰力，還是挺強的。」

  「不過，最近這個小傢伙，看上了臣的水域，就想將水域霸占了。」

  獓狠依舊微笑說著，猶如長輩一樣，顯得十分和藹可親。

  「這個小傢伙挺凶的，趕走了好幾次，還想要打臣水域的主意。不過，它的天賦的確不錯，有很大的機會踏入造化境，所以臣便沒有傷它，更沒有殺死它……」

  「其實，臣也沒有殺過多少生靈，

  此刻，恐怖的黑霧緩緩朝水域飄進來，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

  發現獓狠沒有現身阻止，倒是有些驚訝起來。

  「不阻止了？」

  封青岩問。

  獓狠搖了一下頭，就看著水域顧頗為留戀說，「臣要歸位了，既然它喜歡這片水域，就送給它吧。」

  「頂級大帝級別的凶族，便是頂尖大帝的戰力。」

  封青岩微微眯著眼睛凝視黑霧道。

  黑霧龐大無比，籠罩著數十萬里的空間，裡面隱藏著一頭巨大的生命。此刻，它並沒有沉睡，而是睜著眼睛打量著水域，看到獓狠竟然沒有阻止，顯得十分驚訝的樣子。

  至於封青岩，它直接忽略了。

  畢竟封青岩在它眼裡，顯得太過普通了，不值得它去留意。

  它見獓狠沒有出來阻止，就繼續往水域裡去，想要在獓狠一不留神間，就將水域霸占了。

  這凶族的軀體十分巨大，看起來十分兇殘。

  但是，也十分肥胖，看起來有點像猙獰版的河馬，又凶又胖又有些萌蠢的樣子。

  「小傢伙，老夫要走了，這水域便留給你吧。」

  獓狠對著黑霧淡淡道。

  雖然是頂尖大帝級別的存在，但是獓狠早已經看穿了黑霧，看到了凶族的本體。

  這時黑霧猛然停下來，似在疑惑打量著獓狠。

  嗷——

  凶族吼了一聲，似乎在問為什麼。

  「老夫要走了。」

  獓狠微笑說，滿臉的慈祥，「老夫將水域給了你之後，你便不要再禍害外面的世界了。」

  「唉，你的破壞力太恐怖了，多少生靈因你而滅族？」

  獓狠搖了一下頭嘆息道。

  封青岩：「……」

  這，還是令人談虎色變的禁忌嗎？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心懷天下的無上強者啊。

  封青岩皺了皺眉頭，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嗷——

  凶族再吼了一聲。

  「小傢伙，老夫真的要走了，希望再見到你的時候，你已經踏入了造化境。」

  獓狠微笑而慈祥道。

  「小傢伙過來。」

  封青岩同樣微笑對著凶族招手，畢竟是頂尖大帝級別的戰力，打算收在身邊。

  「還不過來見禮？」

  獓狠微微愣了一下就帶著驚喜道。

  但是，凶族並沒有過來，反而警惕看著獓狠，似乎懷疑是不是有什麼陷阱等著自己。

  雖然說，自己打不過這頭四隻角的怪牛，但是怪牛想要打死它，卻並不容易。

  這是它認為的。

  不過，想要打死一尊頂尖大帝級別的戰力，的確不容易。

  但獓狠是例外。

  獓狠是陰陽十六禁忌中，最強大的幾大禁忌之一。

  實力可排進前三。

  此刻它盯著獓狠看了看，又盯著封青岩看了看，依舊沒有看到封青岩有什麼奇異之處。

  但是。

  一個普通的生靈，能夠和怪牛站在一起嗎？它還隱隱覺得，怪物對一個普通的生靈，無比恭敬的樣子……

  它遲疑了。

  它喜歡這片水域，不等於必須要這片水域。

  其實最主要的是，它沒有從怪牛身上，感受到什麼殺氣。正因如此，它才會多次前往水域……

  「小傢伙，還不過來？」

  獓狠忍不住蹙了一下眉頭，道：「你可知道眼前的是何人？」

  嗷——

  凶族只中吼了一聲。

  而在此時，封青岩卻朝濃烈的黑霧吹了一口氣。

  黑霧立即被吹散，只剩下似河馬的巨大的生命，但是此刻它有些發愣。

  黑霧為何散去了？

  嗷！

  它大怒起來。

  身上立即迸發濃烈的黑霧和恐怖無比氣息，四周的空間立即扭曲起來。

  開始撕裂，不斷崩潰。

  一片片塌下去。

  「還請府主，莫要傷它，將它收在身邊便可。」

  獓狠遲疑一下便行禮道。

  「不會傷它，畢竟也算是我的子民。」

  封青岩淡淡道，隨之打出一個似磨盤般的印記，「給它打個記號，免得它亂來了。」

  似磨盤般的印記，沒入凶族的眉頭。

  留下一個淡淡的磨盤影子。

  正是輪迴印記。

  此刻，凶族渾身顫抖起來，似乎在拼命掙扎，和輪迴印記對抗。

  但最終還是失敗了。

  片刻後便安靜下來，似乎知道了什麼般，便朝封青岩跪拜下來低吼一聲。

  「你便守在這裡吧，沒有我的命令，不能踏出水域一步，明白嗎？」

  封青岩看著凶族道。

  嗷！

  凶族低吼一聲。

  「這樣挺好的。」獓狠點點頭，便轉頭看了一眼優美的水域，說：「府主，臣也該歸位了。」

  嘭！

  一座鬼門立即浮現，隨之朝獓狠鎮落。

  第十五尊禁忌獓狠歸位！

  「臣，拜見府主。」

  黑沉的石門前，獓狠走下石台，朝封青岩恭敬行禮。

  封青岩對它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鬼門收起。

  此刻，神厭、鬼螭、蜚等禁忌都在打量著獓狠，感受到獓狠身上散發著一股可怕至極的氣息。

  微微有些詫異起來。

  特別是神厭。

  一直以來，它都看不起其他禁忌，平時都懶得多說一句話。

  但是獓狠卻讓它微微蹙眉頭，似乎頗為忌憚的樣子。

  「獓狠見過諸位。」

  獓狠對著眾禁忌微微一禮，臉上依舊帶著長者般的笑容，好像是在看晚輩一樣。

  這讓犼鬼十分不爽。

  「你這老傢伙，怎麼現在才來？」犼鬼忍不住問，「剛剛，吾等與青甲、巫惡那些討厭的傢伙大戰，你可沒有參加！」

  「府主現在才找上臣。」

  獓狠說。

  「算了算了，沒有你都一樣，青甲、巫惡那些傢伙，已經被本皇打得鼻青臉腫了。」

  犼鬼擺擺爪子說。

  「獓狠？」

  神厭依舊高冷，眯著眼睛打量著獓狠。

  「神厭？」

  獓狠看向神厭，卻帶著微笑說。

  神厭十分討厭獓狠的笑容。

  這長者般的笑容，讓它想翻白眼，平白低了一輩似的。

  這是一隻老狐狸！

  「蜚，另外的禁忌呢？」

  獓狠轉頭問著蜚，因為蜚也算得是牛，應該算是同類吧。

  「它們被府主懲罰了。」

  蜚回答。

  獓狠沒有多問，只是道：「只剩下燭九了。」

  「不錯，只剩下燭九了。」

  神厭點點頭。

  水域中。

  凶族還佇立在空中。

  見到鬼門的出現，以及獓狠的消失，不由微微愣了一下。

  「沒有我的命令，不能踏出水域一步。」

  封青岩淡淡道。

  說完，他便看向天宇。

  此刻算是白天，所以天宇中浮現一輪巨大的灰月，將天地照亮……

  似河馬般的凶族點點頭，從空中走落到水域中。

  而在此時。

  封青岩一步步朝天宇走去。

  灰月在天宇的無盡深處，即使是大帝都無法走到盡頭。

  但是封青岩卻可以。

  他現在已經走出了，大帝無法走出的範圍，繼續往天宇深處的灰月走去。

  灰月巨大無比。

  似乎隱藏在天宇之外，顯得無比神秘。

  除了封青岩和其他禁忌外，或許冥天再沒有生靈知道，灰月只是禁忌燭九的一隻眼睛。

  這根本是無法想像的存在。

  太過龐大了。

  據封青岩所知，燭九是陰陽十六禁忌中，最為強大的存在。

  戰力排在第一位！

  至於第二，就有些說不清了。

  有可能是高冷的神厭，也有可能是慈祥的獓狠，更有可能是兇殘的犼鬼。

  從整體來說。

  冥天的八大禁忌，有可能稍強於陽間的八大禁忌。

  畢竟實力前四的，冥天的禁忌就占了三位。

  封青岩一步步往天宇深處走去，不知何時就走出了天宇，來到天宇之外的虛無黑暗中。

  巨大的灰月，便懸浮在虛無黑暗中。

  其實。

  這只是一隻眼睛。

  此刻，這隻眼睛在看著封青岩……

  而封青岩同樣在看著它。

  在虛無黑暗中。

  他看到一條巨大無比的巨龍，似乎占據了整個虛無黑暗一樣。

  大到無邊無際般。

  大到無法想像。

  巨龍渾身漆黑，靜靜盤踞在虛無黑暗中不動，一隻眼睛睜著一隻眼睛閉著。

  睜著的眼睛，便是冥天的灰月。

  而它是陰陽十六禁忌中，最後一個禁忌，也是最為神秘和強大的禁忌。

  燭九！

  其身長不知幾何，閉上眼睛，即是永夜！

  這就是燭九！

  此刻。

  燭九另一隻眼睜猛然睜開。

  於是，冥天的天宇深處，出現了兩輪灰月，頓時讓整個冥天都愕然起來。

  原本只是昏暗的白天，現在變得大亮起來。

  猶如亮瞎了眼睛一樣。

  冥天從來沒有如此亮過，也從來沒有出現過兩輪灰月，使得無數生靈驚恐起來，以為冥天即將要發生什麼劫難般。

  虛無黑暗中。

  燭九除了睜開另一隻眼睛外，巨大無比的軀體依舊沒有動過。

  猶如停止一樣。

  雖然巨大無比，大如整個虛無黑暗般，但是封青岩並沒有感受到壓迫的氣息。

  猶如除了眼睛外，其他是不存在的。

  他在打量著燭九，燭九同樣在打量著他，誰都沒有說話。

  半晌後。

  「府主，燭九已等候多時。」

  燭九緩緩開口，但是嘴巴並沒有動，聲音是從體內發出般。

  「等了很久？」

  封青岩微笑道。

  「很久了。」

  燭九回答。

  「嗯，那是我來遲了。」

  封青岩道。

  「也不算遲。」

  燭九道。

  「你是怎麼想到，將眼睛化為灰月？」

  封青岩有些好奇問。

  燭九或許是陰陽十六禁忌中，唯一沒有傷害過生靈，反而有益於生靈的存在。

  雖然獓狠看起來性情溫和，並沒有怎麼傷害過生靈。

  但是並沒有有益於生靈。

  「燭九隻是想照亮一下黑暗的大地而已。」燭九淡淡道，「有光，黑暗的大地，才會有希望，生靈才能夠生存下去……」

  封青岩有些意外燭九說出這樣的話來。

  此刻他蹙著眉頭思索起來，現在到底要不要讓燭九歸位。

  燭九是最後一位禁忌，只要歸位了，便能夠打開陰陽兩界的鬼門，讓地府降臨人間。但是，燭九歸位後，冥天怕是再沒有灰月，從此陷入永恆的黑暗。

  黑暗會讓生靈陷入絕望？

  他微微皺著眉頭，灰月真的是冥天的希望嗎？

  它點亮了大地，給生靈帶來了希望，表面上的確是這樣。

  但是。

  輪迴才是冥天的真正的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