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此志壯哉!壯哉!」
儒雅老人聞言立即激動起來,聲音有些顫抖念著,接著解說道:
「天地以生生為心,聖人參贊化育,使萬物各正其性命,此為天地立心也;建明義理,扶植綱常,此為生民立道也;繼絕學,謂纘述道統;開太平,謂有王者起,必取法利澤,垂於萬世!」
這時連禮激動萬分,雙手無處安放,就連臉色都潮紅起來。
張正的幾名弟子同樣無比激動,猶如渾身充滿力量般,恨不得現在便去為天地立心……
即使封青岩聞言,心中亦有些驚訝起來,有些意想不到如此瘦弱的軀體裡,竟然藏著如偉大的志向。
不愧是能夠蘊養出浩然之氣的牛人。
「只可惜,只剩下三個月了,我無法再教導他們,亦無法……」
張正微微嘆息一聲。
他不是怕死,而是怕自己的理念無法實現,畢竟只剩下三個月了。
「老師,你不會有事的……」
圍在身邊的幾名弟子不禁鳴咽起來,神情悲傷。
「張公,雖然世間的藥物,對你的病情不起作用了,但不是說,便沒有辦法。」
封青岩淡淡道。
「封先生,你有辦法醫治子直的病?」
儒雅老人愣了一下,便有些驚喜看向封青岩,神情頗為激動。
「有一個辦法。」
封青岩道。
「封先生真有辦法?」
一直靜靜站在張正身邊,被稱為大郎的國字臉濃眉大眼中年道。
若是只救張正的命,封青岩有一萬種辦法治好他,但是想要不傷大帝之基,便沒有那麼容易了。
這需要他花一些心思才行。
在白羊山中,除了張正中胸中壓著一股浩蕩的浩然之氣外,眼前的這位大郎,胸中亦有一股浩然之色。
還不弱。
當然,還無法與他的老師張正相比。
張正胸中壓著的浩然之氣浩浩蕩蕩,猶如滾滾奔騰的長江大河般。
大郎最多便是一條小河。
除了大郎外,另外幾名書生的胸中,亦有若隱若現的淡淡浩然之氣。
這只能以絲縷來形容了。
在這個世界,能夠在胸中養出浩然之氣的人,都不會簡單……
這放在周天上,說不定是大儒之才。
而這大郎,絕對是大儒之才。
「封先生,有幾把握?」
大郎見封青岩點了一下頭,心中頗為期待之時,又有些太過突兀了。
有些不敢相信。
而且,更不敢拿老師的性命來開玩笑。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封青岩身上,不論是儒雅老人還是杜青、大郎等。
即使是張正,亦有些意外,內心還隱隱有些期待。
若是可以不死,誰想死?況且,自己的理念還沒有實現,又如何甘心死去
「十分。」
封青岩道。
連禮:「……」
張正:「……」
杜青:「……」
眾人:「……」
此刻他們不是驚喜,而是失望與懷疑,十分把握?
這即是說,封先生可以治好老師的病?可是,老師病的,就連宮中的御醫都束手無策,封先生竟然說自己有十分的把握?
而且,除了宮中的御醫外,他們同樣請過不少名醫。
可是依舊束手無策。
這是死症!
無藥可治!
「十分把握?」
大郎的聲音中,有著濃濃的失落,並不相信封青岩的話。
若是封青岩只說五分,他心裡倒會激動一番;說七分,同樣會充滿期待……
但是說十分?
這可能嗎?
「封先生,你真有十分把握?」
儒雅老人遲疑一下道,畢竟封先生乃是天縱奇才,說不定亦懂醫呢?
封青岩點點頭,便對張正道:「張公,你是不是經常感受到,在自己的心胸中,堵著一股強烈的悶氣,猶如一塊巨石壓在心頭上,無比壓抑,難以舒氣?」
「不錯。」
張正點點頭,便嘆息道:「這應該是積壓在胸中多年的悶氣,以前在朝為官時,宮中的太醫亦幫我看過,但是無法排出。咳嗽的時候,顯得特別難受……」
「這不是什麼積壓在心胸的悶氣,而是儒家的浩然之氣。」
封青岩道。
「浩然之氣?」
張正微微楞了一下,若有所思起來。
眾人則是一臉愕然看著封青岩,其中一名書生還道:「若是浩然之氣,怎麼會如悶氣一樣?」
「因為不懂吞吐,無法與天地間的浩然之氣交融,所以才會感覺到胸中如堵著一股悶氣。」
封青岩稍微解釋。
而在此時。
儒雅老人和杜青等人,則是猛然眼前一亮,似乎隱隱測到了什麼。
連禮想了想,便連忙說:「封先生,難道是讀書養氣之法?現在每天早晨起來,照著你所傳的讀書養氣之法讀書,發現心胸倒是舒暢了很多,悶氣一掃而空。」
「不錯,讀書養氣之法!」
杜青隱隱有些激動起來,便道:「老師,封先生所傳的讀書養氣之法,無比神奇,或許可以化解老師胸中的悶氣。」
張正微微有些詫異起來,倒是聽說過吾養吾胸中浩然之氣。
但是沒有聽說過,什麼讀書養氣之法。
不過聽起來。
似乎是那一回事……
「杜師弟,什麼讀書養氣之法?」
大郎有些好奇詢問,另外幾名書生亦是好奇不已。
「算是,但只是其中一環。」
封青岩說。
「封先生,還需要如何做?」
杜青焦急詢問。
這時,張正亦有些期待起來,雖然暫時不明什麼是讀書養氣之法,但是觀字可見其義。
人有三寶精氣神,腹有詩書氣自華。
讀不同的書,可以養不同的氣。豪氣,靈氣,平和之氣,浩然正氣,可以養;邪氣,戾氣,酸腐之氣,陰陽怪氣,亦可養。
或許這讀書養氣,真可化去胸中的一些悶氣。
而且,在聽到吞吐浩然之氣,且與天地交融起來後,便若有所思起來。
有些事情對於他來說,只需要微微一點,便能夠明白過來。
他被「困」在這個世界太久太久了。
是時候見識真正的世界了。
「雖然說,張公胸中積壓著一股浩蕩的浩然之氣,無法吞吐,但肺中亦堵著不少痰,肺病十分嚴重……」封青岩淡淡道,「去拿一個痰盂來。」
「稍等。」
大郎立即去拿,片刻後回來並將痰盂擺好。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封青岩身上,等待著下一步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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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幫你滋養一下五臟六腑,回復一些血氣,再將你肺中的濃痰和淤血逼出來。」封青岩走近說,「這樣可以減輕病情……」
「那勞煩封先生了。」
張正點點頭。
封青岩原本想直接指一下了事,但想了想,便將手掌放在張正的背上。
一點點輸入造化之力。
當造化之力入體,立即滋養五臟六腑,以及四肢百骸。
原本體內的血氣,已被消耗一空,生機幾乎全部壞死。但是,在造化之力緩緩輸入後,立時便發現翻天覆地的變化……
五臟六腑充滿了磅礴的生機。
只是一縷造化之力,便可以造化了張正……
不過,封青岩輸入造化之力的速度很快,但是這個慢,只是相對於他來說。
對於張正,對於其他人來說,則是極快無比。
猶如在瞬間。
此時此刻。
張正感受到一股暖融融的,但是無比磅礴的「氣」,猶如奔騰的長江大河般,無比兇猛往自己的體內湧進來,令他無比難受。
他感覺自己整個人,猶如要爆炸了一樣。
他亦感覺到,自己小小的軀體內,湧進了無數的「水」……
這讓他痛苦無比,渾身在顫抖。
其實。
這只是一縷淡淡的造化之力而已。
不過,當無窮無盡的「水」,湧入自己的身體後,便迅速消失不見般。
或者說。
這些充滿生機的「水」,在滋養自己的五臟六腑,以及四肢百骸。
由原先的無比痛苦,迅速轉化為無比的舒暢。
似乎回到年輕的時候。
或者說,自己現在的身體,比年輕時候還要好得多。他感覺到,渾身充滿了力量,一躍可跳十丈遠……
這……
他震驚了。
而儒雅老人、大郎、杜青等人,同樣震驚了。
他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看到張正身體的變化,由原先的瘦骨嶙峋,漸漸變得飽滿起來。
皺紋退去。
皮膚紅潤。
「這……」
杜青震驚起來,有些不敢相信。
這個世間,還有如此神奇的醫術?可以瞬間將一個風燭殘年的病人,變成一個健壯的中年?
而且,原本灰白的頭髮,還迅速轉黑了。
還是烏黑。
亮澤!
封青岩的一縷造化之力,足以造化了張正。
但是,他並沒有徹底醫治張正,不是這一縷造化之力做不到,更不是他做不到。
而是張正體內有「死氣」。
這「死氣」十分特殊,雖然造化之力可以治癒,但是有可能會斷了大帝之基。
這便十分古怪了。
這死氣有問題,或許與諸子有關……
他,有可能繼承了諸子的氣運,繼承了諸子的遺志,繼承了諸子的傳承。
但是。
諸子卻死了。
或許因為諸子的死,導致他亦染上了「死氣」。
其實,他無法確定,造化之力是否會傷到大帝之基,但是他之前推演出一種,不會傷到大帝之基的辦法。
所以。
造化之力並沒有去治癒「死氣」。
而在此時,張正變了一個人般,或者說,整個人回到了中年,還是健壯的中年。
這讓儒雅老人、大郎等嘖嘖稱奇。
啪!
封青岩猛然一拍。
咳——
張正的背部受力,猛然咳嗽起來。
從口中咳出了一塊塊黑漆漆,帶著一股惡氣味的淤血和濃痰。
「呼——」
張正舒暢的呼了口氣,感覺自己的身體無比好,好像回到青年時期一樣,道:「舒服多,感覺自己年輕了十歲。」
大郎連忙幫張正擦嘴,並將痰盂拿走。
「老師,你何止是年輕了十歲?!」杜青激動說道,「是年輕了三四十歲!」
「不錯,老師看起來,好像三四十歲一樣!」
「老師身體怎麼樣了?」
眾書生激動無比,都認為老師已經好。
畢竟,老師都變年輕了,七十多歲的人,變回三四十歲的樣子,身體能不好嗎?
「妙手回春,妙手回春!」
儒雅老人驚嘆無比,便目光灼熱地看著封青岩,希望封先生亦來摸一下自己的背。
「年輕三四十歲?」
張正微愣了一下,便看向自己的手,接著有些怔住了,「這……」
這似乎真的年輕三四十歲了。
「謝過封先生!」
「謝過封先生!」
「謝過封先生!」
眾書生感激無比道。
「正,謝過先生。」
張正坐榻上下來,對著封青岩感激一禮,並道:「正聽聞過內力治傷之事,傳言此法非常消耗內力,甚至還會自傷,若是非親非故,一般都不會輕易幫人治傷……」
張正感激的同時,亦有些擔心封青岩的內力消耗過大,對身體有影響和損傷。
內力?
封青岩聞言不由一笑。
不要說是內力,就是真氣,不對,就是仙氣,還是不對,就是神氣,還是不對。
等等,皆是遠遠無法與造化之力相比。
造化之力是什麼?
造化天地之力!
內力能夠造化天地嗎?仙氣能夠造化天地嗎?
這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存在。
封青岩的一縷造化之力,便可以抵得上一個天地了。
「張公倒是不用擔心,只是一縷內力而已。」封青岩淡然一笑道,「雖然我幫你造化了身體,但是體內還有『死氣』未除。若是不為帝,『死氣』對你的影響不大了。畢竟,我的內力亦不簡單,已經徹底改造了你的身體,恢復了血氣。」
「內力?」
「怪不得,原來如此……」
有書生恍然大悟起來,畢竟這個世界是有江湖,有武林的,自然會有內力。
但是。
能夠修出內力的武林高手十分少。
「死氣?」
張正微微有些詫異,但沒有多想什麼,便道:「這樣已經很好了,我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如此好過。即使是一頭牛,我都感覺能夠打飛了……」
「封先生,老師體內的死氣,是怎麼回事?」
大郎倒是有些疑惑道。
「這死氣,或許與諸子有關。」封青岩沉吟一下說,「不過,我的琴音,倒是可以徹底驅除死氣。」
「死氣與諸子有關?」
這讓眾人都愕然起來,更加不明白了。
「封先生能夠細說嗎?」
連禮好奇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