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終成定局

  眾人面面相覷之際,左相已經上前撿起了地上的聖旨,不可置信的來來回回看了許久,神色頹然。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右相瞥了季鈺仁一眼,也上前拿過聖旨,隨即對眼巴的眾人點頭,轉頭看著季鈺仁道:「這的確是皇上的親筆無疑,不知寧王殿下作何解釋?」

  季鈺仁面色沉鬱,一言不發。直到此時他方才明白,他原以為自己是博弈之人,卻原來也不過是父皇手中的棋子。

  汪許冷笑道:「他還有什麼好解釋的?毒害皇上,逼宮謀反,大逆不道……」

  話還未盡,突然一些喧譁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而來,有宮人急赤白臉的闖進來,六神無主的撲在了季鈺仁面前道:「殿、殿下,六皇子、六皇子……沒了。」

  季鈺仁面色驟變,厲聲呵斥道:「什麼叫六皇子沒了?六皇子到底怎麼了?」

  那宮人已經嚇得面無人色,磕磕巴巴答道:「回、回殿下,方才六皇子去湖邊玩耍,下人們一個、一個不注意,六皇子便、便掉進了湖裡。等發現撈上來的時候,已經、已經沒氣了。」

  眾人皆驚,而匍匐在地無人注意到的夏嬪卻身子一抖,心虛的低下了頭去。她這才記起自己今早的吩咐,那時風光得意野心勃勃的她,怎會知道短短半日間竟會天翻地覆。

  季鈺仁以天殘之身是絕不可能坐上皇位的,扶持年幼無知的六皇子上位做個傀儡皇帝,再以攝政王的身份排除異己一手遮天,乃是最穩妥的法子。

  而如今六皇子卻沒了,除了六皇子,那便只剩下……

  剎那間季鈺仁心念電轉,突然從眼前這絕境中嗅出一線生機來。只要今日將髒水潑到季凌雲頭上,如今父皇已死,他便是百口莫辯。

  季鈺仁身邊此刻護著精銳死士,拼死一搏定能護他周全出宮。朝中還有不少自己的人,季凌雲今日留下污點,便永遠都洗不乾淨,加之朝堂上也並非風平浪靜。

  他只要繼續隱於幕後推波助瀾,總能找到時機重整旗鼓。有浮生散在手,何愁不能操控人心。

  想到此處,季鈺仁抬頭看著季凌雲說道:「若父皇得知安王殿下竟是這樣一個連手足幼弟都不肯放過之人,還會對你這般信任嗎?」

  季凌雲眉頭緊皺,同樣冷然道:「寧王這是什麼意思?」

  季鈺仁目光掃過眾人,特地在齊昌平身上多停留了片刻,才道:「安王殿下失蹤多日,事到如今才去神兵天降般出現。且不但有御林軍和護國公相助,更有福安公公帶著父皇的傳位聖旨。

  而六皇弟正好此時突發意外,我一個天殘之人,更沒有同安王殿下爭皇位的道理。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當真是上天都眷顧。」

  這一番冷嘲熱諷的小人之言格外刺耳,卻難免有人會當真往心裡去。不等季凌雲反駁,就聽季鈺仁又道:「本王今日已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了,只是如今死的是六皇子,不知下一個又要是誰?」

  這話可謂是歹毒至極,當初季凌雲生死不明,最有望登基的除了六皇子便是太子妃腹中之子了。季鈺仁此言雖是顯而易見的挑撥離間,卻猶如一顆懷疑的種子深入人心。

  百官的目光不禁在季凌雲身上逡巡,好似想要窺探出什麼來。也有人心思活絡,又去看向齊昌平,卻見他神色如常,喜怒不形於色,不知心中到底是信了還是不信。

  汪許揚聲道:「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六皇子之死還未查清,你就急著污衊安王殿下,焉知你到底安的什麼心思!」

  眼看著人心浮動,季鈺仁抓住時機又道:「安王殿下,外人只道你與太子殿下兄弟情深,盡輔佐之能,卻無心皇位。可眼下看來,自父皇被毒害,你在前線名聲大震,繼而太子殿下便猝然長逝。

  眼下你帶兵入宮,又有父皇的傳位聖旨,而眼下唯一能與你爭奪皇位的六皇子便意外落水身亡。這一樁樁一件件,莫非都是意外嗎?」

  季鈺仁文不如季承煜,武不比季凌雲,卻能一步步走到今日,靠的便是對人心的把握。這世上最複雜也最簡單,最骯髒也最赤誠的便是人心。

  可世間眾生芸芸,終究是複雜的多簡單的少。所以世人大多以己度人,即便看到一顆赤誠之心也難免揣測。正所謂疑心生暗鬼,是非只在一念之間。

  耳邊儘是竊竊私語聲,看著百口莫辯的季凌雲,季鈺仁知道自己這一把賭對了。人心幽微,最是禁不起揣測。

  他沖左右的死士使了個眼色,死士們會意漸漸向他靠攏。趁著眾人無暇顧及之時,欲趁其不備突圍護送季鈺仁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身後響起一道威嚴的聲音:「自然並非意外,這一樁樁一件件不都是出自你手嗎!」

  季鈺仁猶如被人兜頭一盆冷水,剎那間就連血液似乎都被凍結了。在一片抽氣聲中,福安最快反應過來,跪下行禮道:「皇上萬歲。」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跪下行禮。季凌雲大喜過望,竭力忍住了自己眼中的淚意。左相甚至沒能跪穩,一個不慎摔在地上。

  季鈺仁在一片跪地行禮的人中格外扎眼,他僵硬的緩緩轉身,一隻跛腳顯得有些狼狽,先前的從容不迫和一意氣風發已經盡數散去。

  只見身後正是被人攙扶著出來的元和帝。而在其身後,是一身龍袍的如妃。此情此景,再想起方才季凌雲提及刺客假扮皇后刺殺太子之事,再笨的人也回過神來了。

  左相方才爬起來,險些又身子不穩跌回去。他指著不倫不類的如妃顫聲道:「莫非,莫非方才微臣所見的就是、就是她?」

  福安答道:「原來如妃娘娘當真就是畫師,這一手偷天換日的易容之術當真無人能及。」

  如妃看向元和帝的背影,自嘲一笑道:「福安公公過譽了,論起瞞天過海,本宮當真不及皇上。事到如今,一切都在皇上的計劃之中,皇上可滿意了?」

  季鈺仁腦中轟然作響,直至此時,他才終於醒悟。夏嬪當真是被冤枉的,因為給父皇下毒之人正是他自己!

  怒極反笑,季鈺仁一時竟大笑不止。所有人都跟看瘋子一樣看著他,而他也的幾欲瘋癲。

  他邊笑邊怒道:「原來是這樣,哈哈哈,原來是這樣!」

  終於笑罷,他目光陰鷙的看著元和帝道:「父皇當真捨得,為了讓我自亂陣腳,竟以自己為餌。」

  他忽而又咬牙切齒,低聲嘶吼道:「父皇何必如此,我和安王都是你的皇兒,無論是安王坐上皇位還是我執掌大權,不都是季家的江山嗎?」

  面對季鈺仁聲嘶力竭的質問,元和帝並無波瀾,只沉聲道:「寧王,你逾越了。」

  只一句,季鈺仁便似是突然被人抽空了力氣。他又抑制不住的低笑起來,笑聲中卻是無限悲涼。

  「是啊,父皇是天子,坐擁大黎江山,天下人皆是你手中的棋子,一念之間便能隨意捨棄。」

  話到此處他猛地抬頭,目光森冷道:「但我向來不認命!」

  話落,他猛地一揮手。周遭偽裝成宮人的死士便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意圖刺殺元和帝。眾人皆驚,季凌雲更是身如閃電,想要上前救駕。

  但相距甚遠,終是來不及。然而眼看著元和帝身邊之人不敵,情況危矣,卻不知從何處竄出來十餘人護在元和帝身旁,個個皆是頂尖高手。

  情勢瞬間逆轉,季凌雲趕到殺進重圍,齊昌平也帶著御林軍而至,汪許同樣長劍出鞘趕來,場面一時混亂。

  而就在這時,閃著幽光的利刃正悄無聲息的逼近季凌雲的背後。此時的季凌雲急著護駕,正與人纏鬥,混亂之中竟沒有絲毫察覺。

  汪許回頭間猛地瞧見,頓時目眥欲裂,想要出要提醒,然而那利刃已經快要貼上季凌雲後背的衣衫,根本什麼都來不及做。

  忽的,斜里伸出一隻手牢牢按住了那隻手握匕首之手,那人竟絲毫動彈不得。剎那間汪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他抬眼望去,只見福安面無表情的握著那隻手回身刺去。

  先前替季鈺仁偽造聖旨的宮人竟是毫無還手之力,眨眼睛便被自己手中的匕首刺中。那匕首上顯然淬了毒,他張了張口卻連話都沒能說出來一句。

  季凌雲這才有所察覺,回身見這一幕心中也是一陣後怕。他神色複雜的看著福安,福安略一點頭便身形如鬼魅般回到了元和帝身側。

  勝負懸殊,至此,所有反賊已被眾人悉數圍剿。至此,季鈺仁終於是窮途末路了。

  季鈺仁抬頭看著元和帝,而元和帝則欣慰的看著季凌雲。一直默不作聲的如妃突然掙紮起來,她似是想要衝上去,卻被人牽制動彈不得。

  「仁兒,仁兒!母妃不甘心,為什麼我們隱忍蟄伏這麼多年,竟然還是功虧一簣!你快走,你不能死,你死了母妃就真的輸了,快走啊!」

  若是方才他用死士的血軀開路,或許還有偷生的機會。可他清楚自己已經再無東山再起的可能,所以他寧願放手一搏,冒險刺殺元和帝和季凌雲。

  而這最後的放手一搏,他仍是敗了。

  被數十把明晃的武器對準,季鈺仁對著如妃搖了搖頭。他從袖中拿出一支已經光華不在的簪子,熟練的在指尖摩挲。

  他踮起一隻跛腳,努力站的筆直,發出陰鬱的低笑,他看向元和帝和季凌雲道:「父皇,兒臣先去一步,在地下等著你。五弟,你可要坐穩父皇費盡心思替你保住的皇位啊。」

  下一刻,簪子插進胸口,血花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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