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五帶著聖旨突然出現的時候,季凌雲方才告訴白嫣然護國公已率兵在城外潛伏,只要宮中有異,立刻便能進京支援。記住本站域名
但若是如此,即便能夠撥亂反正,但勾結武將擅闖皇宮罪同謀逆,無論是天下悠悠眾口還是將來的史書上,定然都會留下一筆。
然而季凌雲已經做好了遺臭萬年的打算,不想阿五卻拿出了一道聖旨。聖旨名曰寧王有異心,令季凌雲暗中與護國公回京,一旦宮中生變立刻捉拿寧王。
季凌雲看著手中的聖旨一時怔忡,半晌才愣愣道:「原來父皇早就得知我的行蹤,更知道我的打算。」
阿五面色有愧,說道:「屬下隸屬夜梟,聽從皇上吩咐來到安王府,那夜王爺回府時我便有所察覺,但其他的屬下便不知道了。」
白嫣然突然問道:「你在王府潛伏多時意欲為何?」
阿五垂眸答道:「屬下全憑皇上吩咐,一則往宮裡傳遞消息,二則要護王爺周全。」
季凌雲似是回過神來,皺眉問道:「那你此刻不惜暴露身份,可是宮裡出了什麼事?」
阿五點頭,正色道:「宮裡的確出事了,夏嬪下毒謀害皇上,如妃封鎖後宮消息,寧王帶著人準備逼宮。」
季凌雲霍然起身,急切問道:「佟老將軍是皇上欽點的御林軍統領,宮裡出事他怎會不知?」
阿五搖頭道:「宮裡的夜梟只傳出這些消息,其他的屬下便不清楚了。」
白嫣然卻突然道:「是思敏,寧王定然是用思敏威脅外祖父,所以外祖父才不敢輕舉妄動。」
不同於宮外的沸反盈天,此時的宮中寂靜的猶如一潭死水。夏貴人跪在德尚殿外已經哭成了個淚人,但此時哪裡還有人顧得上她。
元和帝躺在榻上已經是進氣多出氣少,章太醫等一眾太醫跪在地上。如妃的面色陰沉的像是能滴出水來,寧王雖面上神色淡淡,手中卻已緊握成拳。
如妃開口道:「如今皇上龍息猶在卻說藥石枉然,整個太醫院竟都束手無策,一群濫竽充數的無能之輩!若是皇上駕崩,你們就都得陪葬。」
她又看向近前的章太醫,冷冷道:「章太醫,皇上的身子都是由你調理診治,如今竟連你也無能為力嗎?」
章太醫道:「皇上原就龍體抱恙,又兼之勞心傷神草持國事,本就是強弩之末。即便一場風寒都有性命之憂,更何況是中毒。皇上如今已經油盡燈枯,即便是華佗再世也無用。」
如妃與寧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床上氣息越來越的微弱的元和帝。片刻後,如妃眸色一閃,讓人將太醫們都帶了出去嚴加看管起來。
寧王道:「母妃有何打算?」
如妃摩挲著自己格外細嫩的指尖,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元和帝,口中卻是對寧王道:「事已至此,只能兵行險招。皇上既然已經行將土木,總該有迴光返照留下立儲聖意,如此方算有始有終。」
寧王明白過來,點頭道:「母妃言之有理,那便勞煩母妃了。」
如妃意味不明的笑道:「這倒也不是什麼難事,畢竟我侍候皇上多年,對這張臉再熟悉不過,只是往後便要再也見不到了。」
皇上病重,急召百官覲見交代身後事宜。百官聞訊匆匆而來,在德尚殿用跪了一地,哀哭聲不止,卻許久不見裡頭傳來動靜。
正在百官議論紛紛之際,有宮人出來宣左右丞相與幾位閣老面聖。於相看了那面生的宮人一眼,心中暗暗警惕。
待進了裡間,只見如妃正跪在榻前哭的傷心,見了幾位大人進來才拭淚退至角落。幾人行禮未得皇上動靜,就聽如妃說道:「皇上已經無力開口,還請各位大人上前,皇上有要事交代。」
幾人起身上前,果真見榻上躺著的元和帝面色發青,虛弱的睜開眼睛看著幾人。須臾他費力的抬手,方才引路的宮人會意捧著一道聖旨過來,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皇六子靈慧孝悌,穎悟絕倫,可堪大任,立為新帝。
然念其尚且年幼,難以獨當一面,特封寧王為攝政王,於外代掌朝政,於內教導新帝,延續我大黎繁盛昌榮,欽此。」
聽得宮人念罷,幾人面面相覷,然而不待有人開口詢問,就見元和帝緩緩點頭,接過宮人遞來的玉璽費力的按了上去。
至此,聖旨已成,元和帝似是心愿已了,漸漸合上了眼睛。宮人謹慎的上前查看,而後面色一凝揚聲道:「皇上駕崩!」
聲音傳出屋外,跪在外頭的群臣頓時痛哭失聲。屋內的幾人尚還沉浸在聖旨中未回過神來,就見如妃叫了一句「皇上」便身子一軟倒了下去。
屋裡頓時亂成一團,而此刻的太子府門前兩軍正在對峙,齊昌平看著從正門中走出來的陳恆,頓時虎目圓瞪,沉聲喝道:「爾等宵小竟敢如此大逆不道,當真不怕連累九族滿門抄斬!」
事到如今,陳恆也不再裝模作樣,冷冷道:「孑然一身,無牽無掛,就不勞佟老將軍替我擔心了。倒是太子妃又動了胎氣,若是眼下再受了驚,怕是要一屍兩命,佟老將軍可要掂量清楚了。」
見齊昌平要震怒,陳恆又道:「皇上眼看著是不行了,齊老將軍的忠心也沒人看得見。但太子妃可是你的嫡親孫女,如今腹中更懷著太子遺孤。
齊老將軍這不單是為了太子妃,更是為了保住太子遺孤,沒人會指責你,你也是有心無力。」
半晌,齊昌平沉聲問道:「若寧王得勢,當真肯放過太子妃和腹中的太子遺孤?」
陳恆見他有所鬆動,立刻道:「這是自然,只要齊老將軍即刻交出御林軍調令,待寧王殿下扶持六皇子登基後,即便太子妃當真誕下世子也無妨。
寧王殿下素來仁義,況且朝中還有不少太子舊部。即便是為了穩定人心,寧王殿下也不會對太子妃怎麼樣,齊老將軍大可放心。」
陳恆言之鑿鑿,為了說服齊昌平可謂是坦誠相待。卻聽齊昌平冷笑一聲道:「亂臣賊子其心可誅,竟妄想逼宮篡位惑亂朝綱!我等御林軍乃是天子近衛,身家榮辱皆系與皇命。」
他話落便嚯的拔劍,朗聲道:「今日若是誰人退縮半步,來日便與亂臣賊子同罪而論!」
季鈺仁身在京城,藏於幕後,手中自然沒有多少兵馬,否則也不必鼓動廖廣天謀反,此刻大部分人手都在宮中。
且陳恆在此的目的是以太子妃要挾齊昌平,重在時機而非人手。但這些人都是一流高手,且更是不要命的死士。
他不料齊昌平竟對自己的脅迫無動於衷,此刻眼看不敵,遂讓人將太子妃挾持過來,就不信齊昌平當真不顧及嫡孫女和其腹中之子。
太子妃受了驚險些小產,此刻髮髻散亂瑟瑟發抖,又被人挾持惶恐不安。許全也被牽制押送在旁,見了陳恆便怒目而視。
許全一把揪著太子妃的頭髮將人抓過來,手中利刃抵在頸間,對齊昌平道:「齊老將軍,你當真能對嫡孫女的生死置之不理,也總該顧忌太子妃腹中的太子遺孤。若太子遺孤有個好歹,你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齊昌平手中長劍抹了一個人的脖子方才看過來,他面上神色難辨喜怒。看著被陳恆挾持之人,齊昌平竟不急不躁,反而突然一劍刺了過來。
陳恆一驚,下意識便揮劍去擋,一個死士卻上前攔住了齊昌平的攻勢。陳恆方才鬆了口氣,忽覺不對,眼前寒光一閃,他忙鬆手後退堪堪躲過。
只見「太子妃」手持匕首再次攻來,身形快如鬼魅。陳恆這才看清那哪裡是太子妃,分明是紅鸞,竟然中計了!
他方才閃過這個念頭,便被身後之人牽制住。陳恆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是許全,但為時已晚,紅鸞手中的匕首已經刺進了他的胸膛。
見情勢逆轉,陳恆喪命,餘下死士不再戀戰紛紛撤退。齊昌平一招手,追擊的御林軍們停了下來。他轉頭看了一眼紅鸞和許全,又轉身對一眾御林軍道:「反賊們定然是去皇宮找寧王,眼下皇上落入亂臣賊子手中,正是咱們御林軍忠君搏命之時。眾人聽令,隨我進宮救駕!」
國喪的鐘聲從宮中響起,城門外的季凌雲與汪許同時心頭一震。季凌雲狠狠閉了閉眼,掩住眼中的淚意。汪許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隨即毫不猶豫的揮手下令道:「進城」!
城門口的守衛早已察覺不對,正嚴陣以待,突然有快馬疾馳而來,遠遠的就亮出了腰牌,眾人見之齊齊下跪。
只因來人手中拿的是皇上的腰牌,此人正是福安。到了近前,他揚聲道:「皇上有令,讓安王殿下與護國公率兵入京救駕,爾等還不速速讓開!」
見令牌如見皇上親臨,守衛們不敢耽擱趕緊讓出城門。然而外頭的季凌雲和汪許對視一眼,卻疑心有詐反而停布。
卻見福安下馬拿出一道聖旨,看著季凌雲揚聲道:「聖旨在此,安王聽旨!」
季凌雲一怔,隨即與汪許一道下馬上前聽旨。
福安打開手中聖旨,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安王季鈺仁克己復禮,仁孝慧善,才兼文武,深得朕心。今立為新帝,望其胸懷天下,勵精圖治,欽此。」
見季凌雲半晌沒有動作,福安沉聲道:「安王殿下,快接旨吧,皇上還在宮裡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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