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目前太醫院仍未能研製出浮生散的解藥,卻對浮生散也算是略知一二了。記住本站域名若要同藍老太師、蘇氏那般成癮,需得連服浮生散七日。
當初老大給廖廣天去信請示原是左右為難,但那廖廣天卻不是尋常人。當初設計捉拿安王欲威脅朝廷,後被安王逃脫惱羞成怒,這才準備拿白嫣然開刀。
既然如今人是帶不回去的,但就這麼輕易殺了又不甘心,遂想出了給白嫣然下浮生散的陰毒伎倆來,只是才到第三日便被打斷了。
老大老三一而再失手,不禁心中惴惴。
但遠在千里之外的廖廣天得到消息卻並未動怒,他手中的筆未停,一旁邵氏替他磨墨,微微蹙眉道:「都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我看這些人倒是越發不中用了,斷了吳東來的兩根指頭是便宜他了,如今這兩人老爺準備如何處置?」
廖廣天並不作答,待到最後收了一筆方才不甚在意道:「不打緊,素來沒人能扛得過浮生散發作時的威力,更遑論是連服三日之後。想必過不了幾日,安王府就該辦喪事了。」
他得意的欣賞著自己的畫作,笑著問邵氏道:「邵娘覺得我這副畫怎麼樣?」
邵氏只看了一眼便笑吟吟道:「老爺的畫技自然不肖說,難得的是這副畫的意境更讓妾身拜服。」
廖廣天大笑贊道:「邵娘還是這般會說話,我就喜歡你這一點。」
放肆笑聲中,畫中的龍面顯的越發猙獰,一雙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貪婪。
廖廣天的話並非虛言,即便是孫明哲冒險一試,白嫣然雖然死而復生,卻仍是昏迷不醒。脈象平穩全無異常,但誰都知道這絕不是什麼好徵兆。
誰都不知道白嫣然會什麼時候醒,醒來後又會是什麼模樣。或許只是同靈希一般神識受損瘋癲,或許可能會如繆雨一般七竅流血而死。
但無論如何,都讓人放不下心來。
季凌雲在床邊守了一夜,他本就是大病初癒,天亮時終於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素心進來看了一眼,又紅著眼睛出去了。朱玲和小八都守在門外,兩個丫頭也都是面如土色。
雖然瞞著其他人,但這三個人都是白嫣然的心腹,也是眼下齊思敏唯一能夠信任之人,所以也沒瞞著她們。
素心擦了擦眼角,搖頭道:「小姐還沒醒來,也不知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醒。」
朱玲到底性子沉穩,已然定下心來,沉聲道:「無論王妃醒來後變成如何模樣,我都會不離不棄侍候王妃身側。」
小八吸了吸鼻子,忙道:「我也是,我也絕對不會離開的。要是王妃當真成了三公主那般,我就一輩子守在王妃身邊。」
素心聽得又是感動又是傷懷,險些就要哭出來。這時不遠處突然走來一個人,素心面色一僵,突然冷哼一聲轉身便走。
古方面上亦是難掩疲倦之色,他走過兩人身邊時略點了點頭算是招呼。朱玲也收斂了情緒,淡淡沖他點了點頭。
小八嘆了口氣,說道:「也不知岳夫子的病情如何了?阿阮姐姐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阿阮與她們不同,父親是個遠近聞名的夫子,受人敬重,開了一間私塾啟蒙授課,日子也算不錯。
不料後來岳夫子染了疾,身子每況愈下,後來更是沒法再起身,只得關了私塾靜臥養病。
只是這病卻總不見好,時日一長,家中入不敷出,又要吃藥問診,便越發拮据了。
阿阮底下還有一個弟弟,但年歲還小,母親又要照顧父親和幼弟,又要草持家中瑣事,風身乏術,最後只得讓阿阮出來做工維持家中生計。
岳夫子這一病多年,看過的大夫不知凡幾,家裡人其實早就有了心裡有了底。自前段時日起岳夫子便病重垂危,撐到如今已經是油盡燈枯。
阿阮此次說是回去看望父親,實則就是最後盡孝了,自然不好急著叫她回來。只是沒想到次日一早,阿阮便自己回來了。小八剛露出笑意來,就見阿阮髻邊簪著白花。
阿阮的眼睛紅仲,面色蒼白憔悴,顯然是昨夜狠狠哭過。小八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朱玲嘆道:「阿阮,節哀。」
小八這才訥訥道:「岳夫子他……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阿阮紅了眼眶,抹了抹淚才低著頭道:「父親前日便去了,昨日已經安葬。我聽說府里出事了,便趕回來了。
父親臨終前交代了,身後事都是做給活人看的,叫我們不要大費周折,我等頭七回去燒個紙便好。」
朱玲安慰道:「岳夫子說的是,人都去了,哪裡還會在意身後事。只要你們過的好,岳夫子的在天之靈便能安息了。」
阿阮似是想笑,勾起嘴角卻只露出一個苦笑,也不再多言。
正無言之際,只聽裡頭突然一陣「砰砰」作響聲,隨即是古方喊道:「主子讓開,小心王妃!」
三個丫頭一愣,隨即齊齊沖了進去,卻又在看清屋裡情形的剎那停住了腳步。
只見白嫣然披頭散髮滿床打滾,雙手緊緊抱著自己卻仍是抑制不住的顫抖,口中不住的發出痛苦的呻吟。
季凌雲臉上多了兩道血痕,推開古方過去想要將白嫣然攬進懷裡,卻聽她斷斷續續道:「你別、別過來、別過來,我……啊!」
不知怎麼,她猛地尖叫一聲,眸中已然不知不覺間布上絲絲縷縷的血紅,再看著季凌雲的目光中更多幾分狠厲。
「主子小心!」
似是這句話驚醒了白嫣然,她原本兇狠的目光一凝,突然又開始抱著頭往牆上磕去。這一下沒留半分餘力,她額間纏著的紗布瞬時又被血侵染。
白嫣然撞的狠了,徹底泄了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季凌雲瞳孔一縮,猛地撲了過去失聲道:「嫣兒!」
白嫣然毫無反應,面無血色。季凌雲心口一窒,伸手去探白嫣然的鼻息,感覺到那鼻息雖弱卻是千真萬確,這才鬆了口氣。
隨即一隻手覆在了他的手上,只見白嫣然睫羽顫動,然後緩緩睜開了眼睛。那眼中已然不見方才的癲狂之色,似是如夢初醒,只定定的望著他。
「你終於回來了。」
儘管還有許多事並不記得,但季凌雲卻仍是聽得心頭一酸。他反手握住白嫣然的手,輕聲道:「嗯,我回來了,你放心。」
「你放心」這短短的三個字讓白嫣然強忍得淚意瞬間決堤,方才如同萬蟻噬心般痛苦時她沒有落淚,此刻卻忍不住了。
白嫣然將頭埋在季凌雲的心口,不消片刻就將他的前襟打濕了。那袞燙的熱意似乎落在了季凌雲的心尖,讓他心中也跟著一片袞燙。
「你怎麼才回來,我等了很久。院子裡的木芙蓉已經開了,你曾說過要同我一起賞花,卻錯過了花期都未歸來。」
自從見到靈希出事起,那顆懸著的心直到此刻才終於落下。那些他生死未卜時的心急如焚,那些她命懸一線時的絕望不甘,都在此刻好似煙消雲散。
只要他還活著,只要他活著回來。
季凌雲自責不已,懊悔道:「對不起,是我的錯。我不該忘了你,不該忘了你還在家等著我回來,我……」
話到此處,他才發覺白嫣然竟然已經再度沉沉睡去了。他看著她倦怠憔悴的面容,憐惜的在她額間印下一個吻。
「小姐!」
素心方才為了躲古方離開了片刻,卻就這麼片刻錯過了白嫣然甦醒之際,此刻方才趕了過來,不禁懊悔萬分。
「小姐她醒了?怎麼樣了?小姐可有什麼事?」
朱玲和阿阮、小八一時都不知該如何開口,也是不知該怎麼說。
若說白嫣然瘋癲,但她方才分明還是往日模樣。但若說她清醒,先前又的確發了好一通瘋。尤其是季凌雲面上的兩道血痕,便可見她當時的瘋癲。
如今太醫院人手吃緊,章太醫更是風身乏術留在王府待命的太醫不巧正是胡放。胡放在太醫院資歷有之,是個可靠之人。卻能力平庸,素來不起眼。
章太醫見識過浮生散的厲害,私心裡覺得白嫣然已是回天乏力,不過是個苟延殘喘的將死之人,即便是自己守在這裡也是無用。
但他又不能據實相告,更不敢隨便撥個人過來得罪安王,便將胡放派來坐鎮,也算說得過去。
待到讓人將胡放請來,韓大夫已經在旁唉聲嘆氣。胡放不敢耽擱,又仔細診脈,望聞問切一個不少,最後卻是欲言又止。
季凌雲看出他的為難,心頭又是一沉,說道:「本王並非是非不分之人,胡太醫有什麼話不妨直言,不必有所顧忌。」
胡放連聲稱是,卻還是覷著季凌雲的臉色斟酌著答道:「依王妃今日之舉來看,怕是已經對浮生散有了隱形。雖說浮生散需得連服七日方才成癮,但畢竟此毒極其邪性,王妃服用三日已然中毒不淺。
但也好在未能服用滿七日,所以王妃才能換來一線生機,不似其他成癮之人七竅流血而亡。所以微臣斗膽猜測,往後三日王妃恐怕還會每日發作。」
季凌雲很快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這毒性定要夠七日才行?」
胡放略一猶豫,點頭應道:「微臣正是此意。「」
既然話已出口,他也不再藏著掖著,乾脆將自己的猜測全盤托出。
「此毒邪性,既然非要連服七日方才成癮,恐怕七日正是一個發作周期,只要王妃再撐過接下來的三日,說不定便能有一線生機。」
一旁的韓大夫原本正是惆悵,對宮裡的太醫也沒什麼好印象,所以連望都沒往這邊多望一眼。此刻聽了胡放之言,方才轉頭看過來。
不想這一看他卻愣住了,仔細打量片刻後才遲疑道:「你是……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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