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嫣然的心猛地一緊,面上力持鎮定問道:「鄒媽媽是從老家逃難來的,唐家嬸嬸可是看錯了吧?」
段氏也是個精明人,看出白嫣然那片刻的驚愕,瞭然道:「旁的不敢說,但做了這麼多年繡活,老身的這雙眼睛是絕不會看錯的。記住本站域名當年老身還在司制坊做繡娘時,的確曾見過這位梅容姑姑。
當年的梅容姑姑可是嵐貴妃身邊最得力的姑姑,尋常位分低的娘娘見了都要禮讓三分。梅容姑姑貴人事忙,大約是不記得老身了。」
見白嫣然緘默不語,段氏似真似假的嘆道:「只是不曾想嵐貴妃竟捨得放鄒姑姑出宮,還輾轉來了白家為奴,當真是世事無常。」
段氏似乎就是為了來同白嫣然說這些話的,說罷也不再找帕子就走了。白嫣然倒也能理解她,眼下唐氏即將臨盆,家中卻有個來歷不明之人,自然心中不安。
只是鄒媽媽整日裡與母親在一處,又深受母親器重,她也不好去說。正巧今日碰上自己,便想著試探一二再透個底。
白嫣然也未能想到自己善心帶回來的老婦人竟大有來歷,只是她細細想過與鄒氏的接觸,想到鄒氏與彤兒孤苦伶仃相依為命。
當日她遇到彤兒時鄒氏已是時日無多,絕不可能是苦肉計。且她起初知道自己和季凌雲的身份後很是牴觸,那避之不及的模樣絕不似作偽。
且白家又不似王府管制森嚴,想要往府里安插個人實在不必這般大費周章,端看有沒有這個必要了。
思來想去,白嫣然都不認為鄒氏是嵐貴妃派來的細作,只怕她如今這番變故其中另有隱情。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白嫣然打定主意後便定下心來,決定不將此事告訴齊氏,否則以母親的心性定然是藏不住心事的,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齊氏張羅罷了便來同女兒說話,拉著白嫣然期待的問道:「嫣兒,你這月的葵水可還準時?」
白嫣然不明所以,答道:「理當還要兩日才是時候,母親不是知道嗎?」
齊氏點頭道:「是是,是我糊塗了。那你這幾日除了噁心,身子可還有其他什麼不適之處?」
白嫣然冰雪聰明,立刻明白過來母親這是想多了,便道:「方才不過是聞不慣那藥味有些失態,你沒瞧見素心那丫頭也是犯噁心,沒旁的緣由。」
齊氏有些焦急道:「那可說不準,你成婚也快一個月了,若是有福氣的那也能懷上了。眼下正巧小孫大夫被我請住留飯,不若讓他來診一診脈把?」
前日孫大夫才替她把過脈,並未發現什麼異常,想來自己眼下還沒這個福氣。
白嫣然安撫齊氏道:「我與王爺成婚還不到一月,即便是真有了身孕也還診不出脈來,還是等過些日子再說吧。」
齊氏只得道:「是我心急了。」
她拉著白嫣然的手嘆道:「你父親總說你嫁的好,說咱們白家出了個王妃光耀門楣,你祖母也整日裡說是光宗耀祖了。可若是能選,為娘不想讓你做什麼王妃。
咱們白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也不知怎麼就攀上了王府這根高枝,我倒不覺得是什麼好事。眼下你們新婚燕爾自然甜蜜,可若是日子一長他變了心思,苦的還不是我的嫣兒。
母親不求你光耀門楣,只求你順心如意。可眼下木已成舟,你在王府沒有娘家做靠山,最好能儘快生個嫡子,這樣即便日後府里妾室得寵,也壓不到你頭上來。」
齊氏當年嫁進白家,雖是下嫁,卻奈何白宗林滿心滿眼只有趙氏。好在齊氏很快生了嫡子,趙氏又只有一個女兒,這才坐穩了夫人的位置。
否則夫妻離心,婆婆又是個偏心的,她這些年還不知要怎麼在白家過活。眼下這些都是經驗之談,更是一片為娘的苦心。
白嫣然怎會不懂,只是有些話不便明說,即便說了齊氏也不會懂。
她抓著母親的手枕在她的肩上,說道:「母親放心,就算是在王府里,我也絕不會讓自己受了委屈去。」
晚膳備妥,白嫣然支開齊氏先走,而後等了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就見孫明哲前來,果真是在附近等著。
「小孫大夫難得留膳,我便猜到你是有話要與我說。」
孫明哲行禮,答道:「王妃冰雪聰明,在下的確是特地留下為見王妃一面。」
說罷他突然跪下叩首行了一個大禮,說道:「此次之事還要多謝王妃施以援手,否則在下丟了太醫院的差事是小,恐怕濟安堂的名聲也保不住了。」
白嫣然有些詫異,「你都知道了?」
孫明哲答道:「聽那捕快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說有人特地關照過,他們這才上了心。在下思來想去,能有心力的也只有王妃了。」
白嫣然點頭,笑道:「小孫大夫也是個聰明人,只是有一點你猜錯了。我如今身在王府不方便拋頭露面,便託了齊家小姐,你若要謝,該將這份恩情記在她身上。」
孫明哲愣了愣,大約是想了一會兒才記起齊思敏來,又道:「你和齊小姐都是在下的恩人,如此大恩大德,在下定在銘記於心。」
白嫣然也不同他爭辯,轉而又道:「雖沒有證據查明,但齊家小姐曾親耳聽到有個丫頭教唆那婦人,還道她家姨娘已將事情都安排妥當,讓她鬧事不必有所顧忌。」
見孫明哲臉色驟變,白嫣然心中已有決斷,頓了頓,她直言道:「看來小孫大夫是知道此人的,可是白悅妤?」
不理會孫明哲的大驚失色,白嫣然接著又說出一句驚人之語。
「若真是她,那我便有些懷疑當初錢姑娘是怎麼入的建王府了。」
待孫明哲想清楚話中深意,面上血色瞬時褪了個乾淨。
晚膳很快上了桌,席間白嫣然見了母親身旁的鄒氏也是面色如常,當真若無其事。
晚膳過後兩人乘著夜色回府,一路無言。季凌雲只當白嫣然是憂心周氏的身子,也不鬧她,只將人摟進懷裡默默安撫。
不知是因周氏還是白悅妤,白嫣然這一夜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心頭似是壓著塊大石頭,總有些不安心。
早上季凌雲準時起來準備上朝,特地吩咐了素心不要攪擾白嫣然。待用過早膳準備上朝,卻有守衛匆匆而來,稟告春沂昨夜被殺的消息。
大約是季凌雲的臉色著實難看,來回稟消息的守衛將頭垂的更低。
原本王爺特地安排這麼一出是為了誘敵前來救人,卻不想潛藏在府里的細作沒有抓住,連春沂也被殺,眼下是徹底斷了線索。
季凌雲心中也隱隱有些不安,他不曾料到此人不禁隱藏極深,身手竟也這般了得。昨夜看守春沂的兩個守衛是被迷暈的,根本沒有看到那人的身影。
如今春沂已死,那人又生了警覺,日後再想揪住她的狐狸尾巴只怕更難。
季凌雲心事重重去上朝,朝堂上近日還算風平浪靜。
季司宏安分點這些時日又開始蠢蠢欲動,此次還有左相與之一唱一和,元和帝又態度不明,朝堂上的風向立時變了些許。
這種情況季凌雲早已習以為常,淡然處之。下了早朝得了宮裡太醫的信,說的正是那盒妝粉,得到的答案卻讓他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那妝粉里摻的藥粉竟連一眾見多識廣的太醫都聞所未聞,但關於其藥性卻能推敲出一二,具體不明,大約有鎮痛寧神之效,絕非是是做女子不孕之用。
那麼到底是春沂說了謊,還是那人連她都騙了?
一切已經無從得知,而這藥粉又著實古怪,一想到府中有人伺機以這種手段加害白嫣然,季凌雲邊難以安心。
白嫣然起來時朱永已經在外頭侯了一個時辰,面上雖還陪著笑,想來心中應該已是怒火中燒,大約以為白嫣然這是在藉機給他下臉子。
朱玲垂首斂目在一旁侍候白嫣然梳洗,看似若無其事。素心則是一臉痛快,被朱永暗中使絆子這麼多回,她方才就是特地不讓人喚醒小姐,故意讓朱永好等。
白嫣然知道她的心思,卻也只當不知。朱永雖背後靠著皇后不好真動他,但的確是要時不時敲打敲打,免得他真以為自己是個軟柿子。
朱永來是因柳杏兒和郝仁貴之事,郝家一會兒便會帶著媒人來納采、問名。朱永大約是怕白嫣然藉機挑什麼錯處興師問罪,所以特地來問有沒有特別的交待。
白嫣然不以為然的答道:「杏兒雖說是以王爺的義妹身份嫁入郝家,但不過是王爺憐惜給個名頭,是上不了玉牒宗譜的,自然也就沒什麼忌諱,一切按照民間慣例來就是了。」
午後郝掌柜帶著郝仁貴和媒人來了,季凌雲和白嫣然以柳杏兒娘家人的身份親自接待,郝掌柜自然是喜出望外。
郝仁貴一身書生氣,與市儈商人模樣的其父截然不同。生的高大白淨,性子有些靦腆,提起柳杏兒時還會臉紅,看著的確是個般配的良人。
商定了納吉、納徵、請期之日,白嫣然問起郝仁貴可有功名在身,郝掌柜忙答道:「小兒不才,十四歲過了歲試後便屢考不中,眼下已二十有四,耽擱不起了,想來他是沒有官老爺的命。」
白嫣然點頭,稱讚道:「十四歲便中了秀才,已是年少才子。」
郝掌柜心中得意,面上還要謙遜。當年郝仁貴中了秀才是遠近聞名的神童,家中這才毅然供了個讀書人。雖說銀子沒錢花,功名也沒考上,但有個秀才兒子也夠他吹一輩子了。
說話間白嫣然看向季凌雲,季凌雲會意,對郝仁貴說道:「既有秀才功名,又寒窗苦讀多年,想必文筆是不錯的。我替你在衙門謀個文書差事,雖沒有品級,但也是朝廷編制,勝在清閒,也免得杏兒跟著你受累。」
郝仁貴原以為仕途無望,這才死了心準備先成家再立業。不想柳暗花明,竟能一舉兩得,當即高興的傻了眼,還是郝掌柜的往後腦勺拍了一巴掌才想起來謝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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