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狼狽回到獨居的公寓,喝過酒,醉醺醺的一聲酒味。
被退賽、被曝光,短短半個月時間,她的人生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現在後悔無比。
若不是急功近利想贏得遊輪賽,她不至於把自己逼到模仿他人設計,冒險參賽的地步。
被驅逐下遊輪那天起,她的前途一片昏暗,而打敗她的對方,還是自己最大的情敵。
賀氏集團以她個人名譽受損牽連公司為由把她辭退,並需要賠償巨額違約金,賀夫人想藉此把她逼上絕路,她不得不求到賀延霄跟前,讓他出面幫自己一把。
那天她丟下自尊脫光衣服在這賀延霄面前,試圖得到他的憐惜,那個男人卻不為所動,避開視線,「大可不必。」
從她回到榕城,賀延霄雖然沒接受,但也一直在縱容她做某些事,偏偏這次與司嫿有關,所以遷怒於她。
季櫻知道,賀延霄這人從少年時代就跟秦續他們不同,相比起身體欲望,他更傾向於個人情感。於是她嘗遍各種方式,扮乖示弱、悽慘哭訴,最終才等到賀延霄開金口,答應幫她處理那筆巨額的違約金。
此後,她利用以前做的事情牽制張婧幫她搭橋,可她忘了這圈子裡的關係環環相扣,一旦經過有心人傳播,想瞞都瞞不住。
今天晚上,張婧把地址發給她,讓她去那場酒會,至於結果看她自己本事。
張婧雖然愚蠢,但她接觸那些人的確都是家裡有錢有產業的公子哥,所以她認真的打扮,想藉此機會重新回到那個舒適圈。
但那些男人根本……
根本是被美色沖昏頭的渣滓!
從進門就色眯眯的盯著她,到後來動手動腳,她實想找藉口離開,被人強行留下,實在忍不住翻了臉!
所以,她在樓道間跟張婧發生爭執,這次真的沒忍住,差點逼得張婧魚死網破。
「砰砰砰——」
門口忽然傳來動靜,季櫻透過貓眼看清那人,假裝不在,外面那人便破口大罵,「老子知道你在這裡,趕緊給老子開門!」
季櫻背抵著門口,身體緩緩縮起,耳邊不斷傳來雜亂的敲門聲,她痛苦的抓住頭髮,門外不斷傳來罵聲,「再不開門,老子直接砸!」
「你砸!你砸啊!看是你砸得快還是警察來得快!」季櫻忽然站起來朝外面大聲嘶吼,外面突然安靜下來。
不知多了過久,季櫻偷偷從貓眼望出去沒人,她才打開門,想檢查一下自己的門鎖。
可就在門被拉開的瞬間,有一股力量從外面衝進來,把她撞到門邊。
「死丫頭,這都拖七八天了,到底什麼時候把錢給我?」她的父親季建豪根本沒走,而是在等她出現!
「我沒錢。」季櫻神情冷漠。
「你跑到國外去逍遙自在那麼多年,你老子我蹲局子吃牢飯,找你要點錢就磨磨唧唧。」季建豪搓著手,「再不給錢,小心我去外面把你的事宣傳一番……」
她破聲打斷,「你去啊!反正我現在名聲盡毀,愛情沒了,事業沒了,我還有什麼不能失去的?」
季建豪根本是個沒文化的無賴,除了拿錢去喝酒賭博,完全不講道理。哪怕季櫻說沒錢,他也不會相信。
季櫻不給,他就在家裡亂翻,季櫻上前阻止,季建豪拳頭一揮就把人推倒,「你不給,老子自己找!」
桌上有個蘋果,季建豪順手拿起咬了一口,粗魯咀嚼的聲音在季櫻耳邊無限放大,她的手指抓在地上,忘了疼。
「呵……呵呵……」
走到這一步,已經沒有迴旋的餘地,賀延霄因為司嫿對她心懷芥蒂,張婧也被耗盡耐心,如今她在這裡到底還剩什麼?
到頭來,不過是被不斷踐踏的尊嚴和辱罵聲,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只想吸血、榨乾她身上所有可利用的價值。
為什麼?
為什麼她要生在這樣的家庭?
為什麼要她忍受這樣的流.氓父親!
季櫻拿起沙發上的抱枕狠狠的砸!她發瘋似的動作,抱枕揮到茶几,一把水果刀掉在地上。
她彎腰下,手指顫抖的撿起那把刀。
*
司嫿搬進小區後,工作也逐漸步入正軌。
周末休假,言雋果然說到做到,帶她出去放鬆。
今天要去的地方是……
密室。
她自己選的項目。
以前參與的遊戲都比較靜態,那天在刷朋友圈看到言曦說當時玩的密室多麼刺激有趣,勾起了她的遺憾回憶。
大學原本是學習階段休閒時間最充裕的,那時候她忙著賺錢,甚少參與集體活動,但有段時間柯佳雲她們很喜歡去玩密室,她因為時間和眼睛雙重原因無法同行。
密室場景多大昏暗,對她這種夜盲症患者來說極其不方便,可人本來就對沒接觸過但很有趣的事物充滿好奇心,她是想玩,又不能玩,怕自己進去就兩眼一抹黑。
司嫿悄悄在那條說說下面點了個贊,結果沒過多久就被共同好友言雋發現,問她有沒有興趣。
「他們說密室環境都比較暗,我進去恐怕也沒辦法解密。」那樣就會耽擱正常遊戲,她只能表達深深地遺憾。
「我儘量找一找。」言雋說出這句話的第二天給她發來幾個主題。
「這個主題怎麼樣?五個場景,聽說只有前期光線暗一點,後面很亮,體驗感會更好。」一個主題大概四五個場景,光線明亮一點會減少恐懼感,更偏向於解密。
總之,司嫿被說服了。
六人開場,除她之外,言雋帶來一位朋友,言曦帶邀請了一對情侶朋友。
他們分別從自己居住的地方過來,抵達時間不同,言雋開車載著言曦過來接她,三人先到場。
言曦低頭給自己邀請的那對情侶發消息,言雋起身去了衛生間。
「司嫿姐姐,我聽哥哥說了,你因為夜盲症可能不太方便,待會兒你就跟著我哥哥,他膽子大,會保護你的。」
「嗯,知道了。」突然被小妹妹關心照顧的感覺,還挺奇妙。
兩人剛說沒幾句,一個染著時髦金髮的年輕男人徑直朝這桌走來,言曦立即揮手,「裴域哥。」
原來這個金髮男就是言雋的朋友,叫做裴域。
言曦主動承擔哥哥的任務,先幫兩人互相介紹,「裴域哥,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一直跟你說的司嫿姐姐。」
裴域瞥頭盯著司嫿,司嫿不太喜歡那麼直白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你好。」掛著表面笑容到招呼之後就避開視線,司嫿端起溫水杯輕輕抿了一口。
裴域站直身姿,笑露出八顆潔白整齊的牙齒,鏗鏘有力的喊道:「嫂子好!」
「噗咳——」毫無準備的司嫿被一口水嗆到喉嚨,連連咳嗽。
這不是第一次,一次比一次喊得更直白,而她本人的反應更劇烈。是她身上有什麼,見言雋的親戚朋友就必成「嫂子」的不規則定律嗎?
剛好店裡的員工送來新的一杯水,原本是準備給剛來的裴域。見司嫿咳得厲害,裴域順手接過直接遞過去,「嫂子你喝水。」
「咳咳咳——」剛要緩過來的氣,是徹底提上去了!
最後對虧言雋回來及時,替她拍背順氣,司嫿摸著喉嚨,話都說不出。
「怎麼回事?」言雋分別看向三人。
言曦悄悄扭頭側坐,半睜著一隻眼,逃避現實。
她是經常提到司嫿沒錯啦,不過她對外一律稱,那是未來嫂嫂啊……
她明明說過正在追,誰知道裴域上來就直接叫呢!
「沒,沒事,剛才喝水不小心嗆到嗓子。」裴域正欲開口,司嫿趕緊抬手阻止,忽略掉發燙的耳朵。
她是真怕裴域語氣驚人,到時候就是雙倍尷尬。
密室正式開始前五分鐘,那對情侶終於趕到,六人跟隨工作人員走到密室門口。裴域帶頭,言曦排第二,小情侶居中,司嫿跟言雋站在最後。
工作人員講述安全事項之後讓他們簽下名字,最後遞給領頭人一部對講機,「現在就請六位玩家戴上眼罩,進入密室。」
沒玩過密室的司嫿:「……」
本就看不見,這下真摸黑。
這些話藏在心裡沒說出口,在戴眼罩之前,她先轉頭看向身後的男人,視線從臉往下移到那雙寬厚的手上。
「現在要牽嗎?」他故意放低聲音,只有兩人能聽見。
司嫿直接把眼罩戴上,按照記憶抓到他手,心口一陣悸動。
這手嘛,多牽幾次就習慣了……
跟隨領隊往前走,進入密室聽到關門聲,他們立即取下眼罩。
房間昏暗,並非全黑,正常視力下能夠看清,只有司嫿比較吃力。
但好在,她有言雋。
「我果然看不見。」司嫿不禁感嘆。
「我在呢。」言雋故意一松一握的,溫暖的手掌包裹住另一隻光滑柔嫩的手,強調自己的存在感。
「你一隻手怎麼解密?」密室里的線索需要觀察摸索,一隻手恐怕不是很方便,司嫿提議道:「我就站在原地等你們,你先去找線索。」
言雋不肯放手,拉著她在屋子四周打轉,同時也在觀察尋找線索,「本來就是帶你來玩的,如果多一隻手找東西就能解密,大概我也不需要參與了。」
因為,裴域跟言曦那兩人已經興致勃勃的把屋子裡能打開的東西翻了個遍。
線索真被他倆找到,配合上言雋靈活的思維,第一道關卡很快通過。
終於進入明亮的房間,司嫿鬆了口氣,開始尋找第二道門的密碼鑰匙。
能夠正常發揮,司嫿沉迷解密,沒等那兩個拆家高手翻完,「噠」的一聲,司嫿已經打開密碼門。
「司嫿姐姐你好聰明!」言曦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
第三個和第四個房間都看得清,動手能力和動腦能力同時在線,破密格外順利。直到進入最後一個房間,司嫿無能為力,因為環境又變得暗沉。
有幾位高手在,小情侶中的女生似乎已經放棄,優哉游哉站在邊上等待勝利。
忽然!
她背後的窗戶從外面被打開,女生下意識回頭,一個鬼臉從窗口冒出,受到驚嚇的女生猛地後退,猝不及防撞倒司嫿。
儘管牽著言雋,還是因為重心不穩,司嫿的身體猛地向前傾倒,額頭磕到堅硬的桌角。
「嫿嫿!」情急之下,言雋一把將人抱住。
「裴域,打開對講機讓他們開燈!」向來淡定的言雋難得情緒外露,突然拔高的聲音帶著厲色。
一直在監控里觀察的工作人員打開了房間燈光,其他人紛紛圍過來,言雋拿開她擋在額前的手,見四周沒有傷口,稍稍鬆了口氣,「還好沒有流血,現在感覺怎麼樣?」
「有點疼。」還有點暈乎,站不太穩。
「要不要讓他們來打門?」見情況不對勁,裴域舉起對講機,只要言雋開口他就立馬喊人。
但最關鍵的還是看司嫿的狀況。
她輕輕搖了搖言雋的手,「我想把這個密室完成。」
進行到最後一步,她不想因此中止大家的樂趣,這也是她第一次完成的密室經歷,或許以後不會再來。
言雋抿唇,將剛才找到的東西按照要求擺放到準確位置,感應門隨即打開,眾人重見光明。
被嚇到的女生不斷道歉,沒人責怪她,言雋在自責。
其實剛才就差最後一步,他卻沒有保護好身旁的女孩。
出來之後,大家感受不到勝利的快樂,因為司嫿的額頭明顯有變化,撞傷的地方發紅,還鼓起了包。
言雋不想再等下去,從儲物櫃裡拿出司嫿的斜挎包,「我們去醫院檢查。」
「去藥店買藥擦一下應該就可以。」司嫿想摸額頭又不太敢碰,手指試探性的在撞傷周圍輕輕點點。
「檢查一下比較放心,聽話。」額頭被撞可大可小,言雋看在眼裡,心口都在滴血。
司嫿看不到自己額頭上鼓起的包,但她能感覺到疼,也就聽從了言雋的安排。
兩人正要告別時,裴域積極主動要跟隨,「附近就有個醫院,我跟你們一起過去。」
「我也去。」言曦跟著站起。
如此一來,拖累司嫿受傷的小情侶就更羞愧,「我們也……」
心情不好的言雋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明確表態,「有我在就夠了。」
小言曦完全不敢反駁,只能等他們走後跟裴域商討,「附近的醫院是中醫院嗎?好像書謐姐姐在那兒上班吧?」
「咱倆悄悄跟去?」裴域提出建議。
「我不去,我哥跟未來嫂嫂培養感情我去湊什麼熱鬧。」言曦剝開糖紙,往嘴裡餵了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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甩掉那群小尾巴,言雋一個人帶司嫿去醫院做檢查,每次轉頭看到她額前的傷,言雋都會蹙眉,眼裡滿是疼惜,「對不起。」
「又不是你讓我受傷的,道什麼歉。」司嫿故作輕鬆,沒再說一個痛字。
進醫院先要排隊掛號,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醫生站在旁邊打量了會兒,來到言雋面前。
「阿雋?」年輕漂亮的女醫生似乎是言雋的熟人,語氣充滿欣喜,「剛看著覺得眼熟,還真是你。」
「書謐。」兩人視線對上,言雋也認出對方,點頭示意。
司嫿抿唇,腦子裡迅速閃過一道分析:言雋稱呼是全名而非姓氏,在非上下級關係之外,極可能是關係較好的朋友。
她不動聲色的,扭頭打量著斜前方的女醫生。
女醫生身材高挑,膚色白皙,臉上掛著微笑,神態恬靜溫和,眉眼氣質偏古典,一身乾淨整潔的白大褂都襯得她清麗脫俗。
這毫無攻擊力、自帶柔弱感的面貌,還有那種淺淡自然的笑容,看起來跟言雋……像是一類人。
有那麼短暫的幾十秒鐘,司嫿的注意力全部落在女醫生身上,直到言雋回頭喊她名字,「嫿嫿,身份證帶了嗎?」
司嫿趕忙低頭,隱藏好打量的目光。
「有的。」前面還剩下一人排隊,司嫿從手機殼後取出隨身攜帶的身份證,言雋往後小退,讓她站到自己身前,方便掛號。
此時,女醫生才注意到他旁邊還有個人,她看著司嫿,「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