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張孩子的照片。
更準確的說，那是葉婉晴受傷後拍的照片，看照片背景，應該是在學校的醫務室。
十多歲的葉婉晴雙手環胸面對著鏡頭站著，身上布滿了青紫的毆列印跡。
面對鏡頭的時候，她的眼睛很空洞，看上去像個沒有靈魂的人偶。
陸秋荷從來沒見過她這個樣子，眼睛瞪大，尖叫和痛哭被死死的壓在喉嚨。
怎麼回事？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是什麼人欺負了她的婉婉？婉婉做錯了什麼，為什麼這些人要這樣對她？
巨大的憤怒充斥著胸腔，陸秋荷的手都顫抖起來，她強忍住失控發狂地脾氣繼續往後翻，一大疊內容相差不大的照片掉落。
從初中到高中，從青蔥到雨季，橫亘了葉婉晴整個青春的陰霾完完全全展現在陸秋荷眼前。
那些被葉婉晴小心翼翼遮掩的傷疤，那些被葉婉晴咽下從不出口的委屈害怕，以一種冷酷絕情的方式生生撕裂展現在她眼前。
「是誰？！」
陸秋荷低吼著問，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湧出，像一頭髮怒的母獅子，咆哮著要捍衛自己的孩子。
「是誰竟敢這樣對我的婉婉？！！」
她氣得尖叫，心臟因為憤怒和痛苦幾乎要炸裂開來。
那個時候她在做什麼？為什麼沒有多關心婉婉一點？為什麼沒有發現她在學校遭遇了這樣可怕的暴力事件？
如果她早點知道，她一定會找出那個施暴的孩子！
如果她早點知道，她一定會立刻幫婉婉辦理轉學，不讓她再受任何傷害。
如果她早點知道……
她怎麼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受這樣的傷害？！
「葉振生後來和陸芸有一個女兒叫葉知欣，當時和她在同一個學校。」
誰是施暴者，不言而喻。
陸秋荷失神，片刻後反應過來究竟是什麼孽緣，竟然是葉振生和陸芸生的女兒在欺負她的女兒！
「葉知欣一直認為你是葉振生和陸芸婚姻的第三者，她也一直在學校宣揚葉婉晴是私生女的事。」
難怪！
難怪這麼多年，每一次學校的家長會，婉婉都想各種各樣的藉口不讓她去參加。
明明有那麼多次機會，她都能發現的。
只要她能再細心一點……
啪！
陸秋荷抬手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她不是一個好母親！
她根本沒有照顧好婉婉，甚至還一直受著婉婉的照顧。
如果不是當初她錯付了人，如果她沒有一意孤行把孩子生下來，婉婉根本不會遭受到這個世界這麼多的惡意！
更重要的是，如果她沒有生病，婉婉不會放棄學業，更不會跟這個叫顧靳淵的男人做那種交易！
她的婉婉啊，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愛最善良的姑娘，怎麼一路走來，受了這麼多的痛苦和折磨？
「伯母，你別對自己動手啊，要打也得打那群狼心狗肺的畜生啊！」艾斯城及時拉住陸秋荷的手，以免她繼續自殘，「你女兒不傻，跟校方反應過這些問題，校方也通知過葉振生和陸芸，他們倆，算得上是助紂為虐呢！」
助紂為虐！
也就是說，葉振生和陸芸很早之前就知道葉知欣在學校時候的惡行了，但兩個成年人根本沒有阻止！
陸芸也就罷了，葉振生可是葉婉晴的親生父親！
「豬狗不如的畜生！」
陸秋荷咬牙切齒的怒罵，如果葉振生現在在她面前，她一定會撲上去抓花葉振生的臉！
「這個畜生幹的好事可不止這一件，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受傷的嗎？」艾斯城幽幽的問，陸秋荷醒來之後一直記掛著葉婉晴，倒是沒來得及想這件事，這會兒艾斯城提醒，陸秋荷腦子裡立刻閃現出葉振生凶神惡煞的臉，耳邊還有紛亂的爭吵聲。
陸秋荷丟掉手裡的東西抱住腦袋，疼得悶哼，身體不住的冒出虛汗，檢測身體數據的儀器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你們幹了什麼？」
林淮迅速從外面衝進來，艾斯城讓開位置給林淮做檢查，怕陸秋荷情緒太激動會傷到自己，林淮給陸秋荷打了一針鎮定劑。
陸秋荷很快安靜下來，林淮見她血壓有點高，給她吃了降血壓的藥。
做完這些，陸秋荷昏睡過去，林淮沒好氣的回頭瞪了兩人一眼：「病人剛剛醒轉，身體還需要恢復，你們再這樣刺激她，她很可能會突然腦溢血死亡的！」
這話不是在恐嚇顧靳淵他們，而是有極大可能發生的情況，林淮作為醫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自己手上的病人氣到躺太平間去。
「只是讓她知道一些早就應該知道的事。」
顧靳淵淡淡地說，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一點沒覺得自己做錯。
林淮有些無語，他是勸不動顧靳淵了，這個男人可能真的不害怕被別人恨一輩子。
「打了鎮定劑，她估計要睡兩個小時才會醒，你們要先回去忙還是在這兒等著？」
「我沒什麼事，有地方給手機充電嗎？我玩兩把遊戲就好。」艾斯城腆著一張笑臉說，完全把這兒當家，顧靳淵也坐在病床邊紋絲沒動，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林淮敢怒不敢言，找了一條數據線給艾斯城便氣沖沖的離開。
陸秋荷醒來的時間比林淮預計的要短，艾斯城第一把遊戲剛打到boss，陸秋荷就醒了。
一睜開眼，她的眸底就是滿滿的憤恨。
她全都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是葉振生把她從樓梯上推下去的！
她以為她躲得離那個男人遠遠地了，沒想到他卻一直在她和婉婉的生活中陰魂不散。
偏頭，看見顧靳淵坐在床邊，陸秋荷心裡不由升起一股怪異的違和感。
為什麼她病重的時候，這個叫顧靳淵的男人，就那麼恰好的找到了婉婉？
「顧先生，我想問你一件事。」
「你說。」
「你當初為什麼要找婉婉做那筆交易啊？」
以顧靳淵的條件，想要孩子的話，多的是女人想幫他生，怎麼轉來轉去，他偏偏選了婉婉？
不是第一次回答這個問題，但下意識的，顧靳淵垂眸，避開了陸秋荷的目光。
薄唇微啟，吐出來的字也很薄涼：「因為她是葉振生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