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他恍然大悟。
不是她想要的他給不了，而是從始至終，她需要的從來不是他。
換成是夜璟瀾做這個皇帝，鳳凌雪一定會盡心輔佐，陪伴他成為他最深愛的皇后。
哪怕是牢籠，她也會為了他心甘情願做一隻金絲雀。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
夜璟塵知道自己卑微，但從來不想面對。
如今，他徹底被現實打敗，被殘酷的真相傷得體無完膚，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剩下。
鳳凌雪玩累了，此時紅袖提著一個東西跑過來。
「主兒，買到了。」
那是一個半米高的物體被紅色的布蓋著，鳳凌雪接過來放在夜璟塵面前，笑著說道：「你拿著。」
夜璟塵接過來站起身，他掀開一看竟然是個鳥籠，裡面關著一隻藍色的小鳥。
那隻鳥眼神如水晶般明亮，身上的羽毛更像是綢緞，長得漂亮又可愛，連啼聲都似唱歌般動聽，實在令人愛不釋手。
「這是？」夜璟塵疑惑。
「這是我讓紅袖買的，它叫藍眉鳥喜歡生活在山谷中，叫聲悅耳似夜鶯，但是長得卻更好看一些。」鳳凌雪解釋道。
「藍眉鳥？你把它給我是什麼意思？」夜璟塵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做這些事。
果然，她笑著繼續說：「璟塵，這種鳥和夜鶯不一樣，它們喜歡山谷的回音，喜歡自由翱翔，所以他們在籠子裡是不會唱歌的，即便開口也是在求救。」
「……」夜璟塵瞬間明白了她的用意，然後注視著籠子裡的藍眉鳥，一言不發。
鳳凌雪說：「你看它，本應該在山谷里迎著風翱翔，唱最動聽的歌聲，可現在卻被人抓起來關在這裡，可能不久後就會鬱郁而亡，如果你是它，你想不想離開這個籠子？」
夜璟塵將鳥籠還給她，冷著臉說道：「我自然不想，如果有一個愛我的人精心照顧我，我為何還要回到山谷中？那裡有獵食者，有無數的危險潛伏者，比起這些，我更想要安穩。」
鳳凌雪點點頭，深表贊同：「你說得對，人各有志每個人的想法都不一樣，那你知道你手裡這隻鳥它會怎麼選嗎？」
「什麼意思？」
「你敢不敢把籠子打開，試一試這隻藍眉鳥的想法？」鳳凌雪目光銳利地看向他。
夜璟塵懵了，他看著籠子裡的鳥，胸口處憋悶疼痛，他沒有勇氣嘗試，也不想冒險。
「不必了。」
鳳凌雪卻不打算就這樣結束，她說道：「你不是這隻鳥，所以你永遠無法體會它身處牢籠之中的感受。
「可我願意在這牢籠之內陪它！」夜璟塵突然大喊，釋放著心中的不安，目光閃爍地看著她，情緒似乎在漸漸崩潰，「雪兒，我知道你的意思，不是我不想放你走，只是我……我捨不得你……」
鳳凌雪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痛苦，沒有說話而是握住他的手輕輕地和他一起打開了籠子。
藍眉鳥在一瞬間展翅飛了出去，它伸開藍色的翅膀在天空盤旋翱翔，它不停地吟唱，似乎在歌頌美好的自由，然後飛向了遠方。
夜璟塵看著天空出神，他剛才在心底的糾結突然就釋懷了。
深深嘆息著，他卸下了所有沉重的包袱，低頭看向空空的籠子，竟然有些高興，不自覺地揚起嘴角。
那隻鳥自由了，而他……似乎也自由了。
原以為他不舍，他不能，可真的當那隻鳥飛走的時候，他為它感到快樂。
「雪兒……」他放下籠子回頭看著她，語重心長道，「雖然我知道你的答案，但我還是想最後問你一遍，你真的要離開我？」
鳳凌雪搖搖頭：「璟塵，如果不是你，我已經死了，我很感激你給我的第二次生命，雖然我忘記了曾經深愛過的人，但是我沒有忘記自己想要的生活。」
夜璟塵抬手輕撫她的臉頰，目光幽深想要把她的音容相貌刻進自己的眼底。
「我明白了，明天我就動身回京都城，以後沒有我在，你要好好保重，我跟你做個約定好不好？」
「好，什麼約定？」
「五年後，我來找你，到那天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皇后，我們還可以在一起嗎？」
「……好，五年以後我等你。」鳳凌雪點頭，欣慰一笑。
她相信面前的男人是真的愛她，如果餘生沒有記起那個人，她願意陪他一起走下去，哪怕沒有愛情，至少不辜負他的付出與犧牲。
「拉鉤。」
「蓋章！」
兩人用小指勾在一起，相視而笑莫逆於心。
……
一個月後。
京都城傳來皇后重病出宮養病的消息，而後夜璟塵頂著各種壓力硬是不肯納妃，後宮形同虛設。
鳳凌華和夜璟柔一起回京，而後便成為他的心腹近臣，尤其是鳳凌華，連升幾級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而江九城，鳳凌雪也積極樂觀地生活著，她在沈修的幫助下開了一家鳳來酒樓，以特色火鍋成為遠近聞名的美食，吸引了不少食客消費。
日子過得紅紅火火，身邊的人則健康平安，這大概就是鳳凌雪此生最大的幸福。
夜璟塵經常會給她寫信，每一次都寫好幾十張，密密麻麻事無巨細地跟她講。
鳳凌雪呢也會仔仔細細地看完，然後給他回一封，雖然字數不如他的多，但起碼她也願意分享自己的生活給他知道。
兩人保持著信件往來，雖然距離遙遠，可是卻依然聯動，沒有忘記彼此。
……
入夜的江九城清涼舒爽，小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酒樓的生意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忙了一晚上，終於打烊，鳳凌雪讓寧雨岑她們先走，自己留下對帳。
酒樓大門被關上，鳳凌雪吹滅大堂的燭火然後點燃一盞燭燈坐在櫃檯翻看帳本。
她習慣今日事今日畢，所以沒有對完是睡不安穩的。
正仔細看著，突然窗邊刮來一陣風險些將蠟燭吹滅，她抬手護著燭火扭頭去看。
奇怪，沒有開窗戶，哪來的風？
「真是見鬼。」她忍不住低聲吐槽。
話音剛落，頭頂便傳來一陣低沉充滿磁性的聲線。
「女人，你說誰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