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璟塵搖頭，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不，沒有你我要這皇位又有什麼意義？雪兒，為什麼每一次你都要這樣丟下我？我只求你給我一次機會，算我求你了。」
鳳凌雪垂眸目光空洞地看著他的手，然後抽離，神情淡漠：「璟塵，跟你無關，我只是不喜歡那個地方，你明白嗎？」
「那……如果我放棄皇位，留下來陪你，你願意嗎？」
「大麟百姓怎麼辦？有些責任一旦肩負上，就必須要負責到底，你是一國之君不是酒樓的小二說不干就不幹了。你現在站在權力的巔峰，如果落下來，後果不堪設想，那些曾經用命來擁護你的人他們怎麼辦？夜璟塵，你若是個男人就去做自己該做的事，而不是為了我放棄一切。我最討厭那種愛而不得就失去理智的人！」
鳳凌雪的話點醒了夜璟塵，他低下頭陷入了沉思。
兩個人都默契地不再說話，空氣逐漸凝重起來，他們彼此的關係也更加緊張。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外傳來紅袖的聲音。
「主兒……」
鳳凌雪看了夜璟塵一眼，見他沒有什麼反應，於是調整了一下語氣，開口問道：「何事？」
「早膳準備好了，您和皇上要現在用膳嗎？」紅袖小心翼翼地問。
「嗯，現在就吃，端進來吧。」
「是。」
紅袖應了一聲然後推門而入，身後的幾個婢女便恭敬地將早膳端進來擺在桌上。
鳳凌雪拿起勺子一邊幫夜璟塵盛粥，一邊溫聲軟語地勸道：「璟塵，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是有紅袖她們的照顧，我會活得很好。」
「……」夜璟塵沒有回答，只是抬手接過她遞來的粥，悶聲不響地低頭喝起來。
紅袖和錦茹覺得氣氛怪異，也不好多說什麼，便默默無聞地站在一旁小心伺候。
畢竟夜璟塵現在是皇帝，哪怕再喜歡鳳凌雪，身為九五之尊也不是她們這些丫鬟可以置喙的。
若是說錯了什麼話，怕要被問罪。
夜璟塵一言不發地喝粥，全程盯著手裡的碗，目光陰沉神色凝重。
鳳凌雪極少見到他這番模樣，上次還是因為太后逼他娶別的女人為後時才露出這樣可怕的神情。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能說的都說了，夜璟塵不是三歲的小孩兒，不需要她把大道理一遍一遍地擺出來。
他這麼聰明，肯定一點就透。
鳳凌雪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突然提議道：「璟塵，先不急著回京都城，待會兒你陪我去個地方吧？」
「嗯？」夜璟塵抬眼看著她，心中疑惑卻還是對她百依百順，「好。」
他溫柔一笑點點頭，將剛才的深沉全部遮掩，依然是那個對她極好的「夫君」。
他們就像尋常夫妻一般坐在桌旁吃飯，可是他們的心卻不在一起。
鳳凌雪低頭嘗了一口涼拌木耳，頓時愣住了，熟悉的味道攪拌著她的味蕾，仿佛將她帶回到從前。
她不喜歡吃酸的，但是涼菜總是會放醋，這道菜里卻極少有酸味，反倒是有甜口。
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對胃口的早膳，她一時間有些高興，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紅袖見她愛吃，連忙上前將涼拌菜往她跟前推了一下，還把醬肉包遞過去。
「主兒，這是您從前最喜歡的包子。」
「嗯，謝謝。」鳳凌雪接過包子啃了一口，然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想哭，鼻子一酸眼淚就再也止不住地落下來。
錦茹見狀忙關心道：「主兒，您怎麼了？是不是這道菜里的芥末太重了？」
鳳凌雪紅著眼眶點點頭，她不想被人知道心事，只能順著她的話掩飾自己的內心。
「是……有點重了。」
紅袖想著把那道菜撤下去於是伸手去拿，鳳凌雪卻急忙阻止：「我喜歡吃，這個口味很好。」
「呃……好，那奴婢吩咐後廚下次多做一些。」
「嗯。」
鳳凌雪不動聲色地把那道菜挪到自己跟前，然後全部吃完。
錦茹和紅袖都明白，這早膳的食譜和做法都是夜璟瀾生前留下的，全部都對鳳凌雪的口味，所以她才會這麼喜歡吃。
用完早膳，鳳凌雪和夜璟塵換上平民的衣服一同出行。
上馬車之前，她在紅袖耳邊悄悄說了什麼。
「奴婢這就去。」紅袖點點頭，轉身便離開了。
錦茹服侍二人坐上馬車，然後一路朝著郊外靜庭湖而去。
這裡青山綠水風景秀麗，是踏青賞景的最好地段。
夜璟塵不禁問道：「雪兒，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
鳳凌雪從地上摘了一朵小花，笑嘻嘻地戴在耳邊，答非所問地說：「璟塵，好看嗎？」
她此刻笑顏如畫，白皙的面容上是如月光般皎潔的笑容，那雙清澈的眼睛閃閃發亮神采奕奕。
「……嗯，好看。」
他望著她出神，心動如潮湧。
曾經有無數次他幻想可以擁有她，如今真的夢想成真，他還有什麼好奢求的？
鳳凌雪像個孩子般拉著錦茹在草坪上跑來跑去，一會兒擼起袖子下河摸魚，一會兒光著腳在草地上跳舞。
她看上去很單純很幸福，在這曠野之上無拘無束、自由自在。
在宮裡時，她不敢大聲說話，怕被人嘲笑沒有母儀天下的溫婉端莊。
她也不敢光著腳到處跑，身後會有一群人跟著隨時提醒她要守規矩，要成體統。
而且，她也不能像現在這般想說就說想笑就笑，她的一言一行被無數眼線盯著，但凡做錯一件事，就很有可能被人借題發揮。
……
是啊，宮裡的束縛和拘束遠不是他身為皇帝就能讓她避免掉的。
雖然有榮華富貴、權力地位，雖然高高在上、無與倫比，可她依舊活得很累。
難道只有放手，才能讓她更幸福更快樂嗎？
那他又該如何？
明明只剩下五年，他無比珍惜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他生怕時間不夠，生怕來不及讓她愛上自己。
難道連五年都只是奢望嗎？
夜璟塵心口瑟瑟疼痛，他隨便席地而坐看著遠處笑容燦爛的鳳凌雪，他突然覺得很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