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紅袖……給我……我的臘肉……」
肩膀處傳來一聲含糊不清的夢話,夜璟瀾一愣,忍不住勾起唇角側眸看去。
只見靠著他的女人面容白皙水嫩,五官精緻漂亮,合起的眼睛上一排濃密卷翹的扇睫充滿靈氣。
瓊鼻櫻唇精巧如畫,泛著點點光澤,甚是勾人,尤其是她的小嘴一張一合地夢囈著,越看便越覺得可愛至極,令人心生歡喜。
夜璟瀾自小便在江湖中闖蕩,活到如今也遇到過各色各樣的女子,她們或柔媚、或陰險、或風情、或高貴、或聰明、或天真……總之,在他眼裡,即便千人千面,也都一樣如同花瓶里的鮮花,不是供人欣賞便是類似於物品。
他不屑於對任何女人用情動心,畢竟他的軟肋,有夜璟柔一個就夠了。
可是如今,他有些自我懷疑。
從醒過來時,他就在反覆問自己一個問題,為什麼義無反顧毫無猶豫地跳下來了?
為了鳳凌雪嗎?
這太可笑了!他這樣不近女色之人竟然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奮不顧身?
他到底是動心?還是欣賞?還是不舍呢?
他自問,鳳凌雪究竟有什麼好,能令他做出這種舉動?
後來,他想通了。
這個女人的確與眾不同,遠不是那些願意討好男人,膚淺做作的女人可以比較的。
她不僅有想法,更有膽識,甚至有自己的夢想和追求。
她不是一般的大家閨秀,她不屑於後宅,更不屑於攀附誰,她就只做自己,無論野蠻粗鄙,還是古靈精怪,她只為了自己開心快活。
能夠挑戰他脾氣,敢於直面說服他的人,這世上少得可憐,而鳳凌雪更是其中唯一的女子。
這份不畏強勢,骨子裡的傲氣,令他動容。
他還沒見過有哪個女人活得比鳳凌雪更真實。
所以,漸漸地,他也開始試著理解她,欣賞她,甚至產生許多的好奇,想要更加了解她。
夜璟瀾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若是這份心思被人知曉,該有多尷尬?
夜璟瀾伸手輕輕點了一下鳳凌雪發涼的鼻尖,觸感細膩光滑,令他忍不住心動,如觸電般收回了手指。
「呃……」鳳凌雪似乎察覺到有人觸碰自己,皺了皺眉頭,卻沒有醒過來。
夜璟瀾緊張不已,見她又平靜下來,這才鬆了口氣。
還好……沒有被她發現。
這女人安靜下來的時候,竟然這麼可愛?
他有些貪婪地希望她這副模樣永遠只在自己眼前。
甚至開始擔心,如果她嫁給別人,那麼這副睡顏就要被另一個男人看一生一世了!
不行!
絕對不可以。
尤其是不能便宜夜璟塵。
這麼好的女人……是啊,她怎麼這麼好?
好到讓他不介意她的小缺點。
好到令他無法克制自己心動。
好到使他後悔同意與她和離。
……
越想越糾結,夜璟瀾懊惱不已,恨不得現在就把鳳凌雪揣進懷裡,再也不讓她離開。
…………
雪停之際已經是第二天的凌晨,陽光緩緩透過雲層照進這白茫茫的山林里。
寂靜的白色,雖然蒼涼卻也美得似幻似夢,那觸目可及的銀白,鋪天蓋地席捲整個世界。
鳳凌雪聞著夜璟瀾身上那股淡淡的香草氣息,睡得舒心又安逸。
上一世她孤身在荒山野嶺里九死一生,那時候的悲涼與孤獨,簡直令她感到絕望。
可現在,她身邊有夜璟瀾捨命相伴,那真實的心跳與呼吸,全是她安全感的來源,仿佛靠著他,她整個人都得以放鬆。
這是蘇媚從未有過的感受。
所以,她變得格外話癆,不停地跟他爭辯,為的只是提高心裡的真實感。
因為她不敢相信,這孤島,有人陪伴。
……
山洞外鳥鳴不絕於耳,令鳳凌雪無法再安心舒睡,於是皺起眉頭緩緩睜開眼睛。
可是眼前這一幕令她有些難以適從,甚至可以說相當尷尬!
昨天她睡著的時候可能是不小心靠在了夜璟瀾的肩膀上,但是她太困了,所以就順其自然。
但是……怎麼睡著睡著,就跑到他懷裡了?而他還這麼大大方方地抱著自己的腰?
這像話嗎!
鳳凌雪抬頭與剛剛睜開眼的夜璟瀾對視了一瞬,立刻如同觸電般推開他,坐了起來。
「你醒了?」夜璟瀾柔聲問。
鳳凌雪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自己的雞窩頭,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他依舊俊逸非凡,即便淪落至此,身上的氣節也是矜貴無比,整個人沒有絲毫狼狽,只是眼底染了些許疲倦,但並不影響他散發妖孽的魅力,反而更增添了一種溫柔的氣質。
鳳凌雪只恨不公,憑什麼大家祖先都是泥捏的,夜璟瀾的原材料就是白玉,而他們就是黑泥?
小小的地抱怨了一下,她回過神來,尷尬地問道:「你睡了嗎?」
「沒,我怕柴火會熄滅,所以沒有睡。」夜璟瀾如實回答。
鳳凌雪看了一眼燒得還是很旺的火堆,然後問他:「那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來看著火。」
夜璟瀾搖搖頭,眸光閃過一絲落寞。
剛才,她睜開眼以後幾乎是瞬間就脫離了他的懷抱,那股溫暖被剝離,令他的胸懷漸漸發涼,甚為失落。
鳳凌雪趕忙把夜璟瀾的袍子還給他,然後關心地說:「你還是休息一下吧,待會兒我們要往外走,如果你體力不支,我可扛不動你。」
夜璟瀾嘴角牽起一抹苦笑,敢情這女人是怕自己連累她。
於是,他也沒說話,便披著衣袍靠在冰涼的山壁上閉目養神。
鳳凌雪見他休息,這才放心,於是趕緊起身把剩下的樹枝扔進火堆里,然後就離開山洞出去找吃的了。
冬季雖然沒有什麼果子,但也能撿到一些勉強能吃的植物,可惜,她沒找到兔子窩,只找了幾個蛇窩,嚇得趕緊就又給堵上了。
忙活了半天還是一無所獲,於是鳳凌雪又回到山洞裡,將能夠勉強果腹的植物放在一旁,趕緊湊到火堆跟前取暖。
這荒山野嶺雖然難走,可她上一世經歷得多了,至少辨別方向不是難題,只要他們回想起這是哪個方向,然後找到京都城的方向,應該很快就能走出去了。
身上的寒冷被驅散,漸漸暖和起來,鳳凌雪這才下定決心不能再坐以待斃了。
「你休息好了嗎?我們走吧?」鳳凌雪詢問道。
夜璟瀾太累了,所以一閉眼就睡著了,這下被她喊醒才感覺到這身後的石壁凹凸不平,硌得他十分難受。
下意識地,他睜開眼晃了身後的石壁一眼,突然就怔了一下。
鳳凌雪收拾了一番,看見夜璟瀾還坐在原地研究石壁,不由催促道:「快走吧五爺,趁著天亮我們往外走。」
說完,她就往外走去,剛走到山洞口就聽到夜璟瀾在後面喚了她一聲。
「凌雪,你過來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