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大人,妾身聽說,柯曼星來了個作家先生,是舉世聞名的大師。」
「難道就是那個想學咒術陣的市長阿爾貝?」
紫堂夫人點著燈,用籮筐里的針線做了件冬衣。
半跪替丈夫掖好被子,把熱水袋放到褥子裡,體貼入微地服侍他睡下。
臥房,紫堂家主躺在榻上難以合眼。
「什麼大師?哼!他們西方星際叫演員,咱這邊通俗來講就是『戲子』!」
「這種人,不用想!那就是喜歡趨炎附勢,貪圖榮華富貴的下做東西。」
「真的,我現在,唉,正經挺後悔,為什麼一開始沒把他攆出去。」
最近,心情特糟糕的紫堂家主逮著阿爾貝一頓批。
「還想學咒術陣?天吶,我這輩子都沒聽過這麼大的笑話,真是年少氣盛,不知天高地厚!」
「還想學?他配嗎!沒有紫堂家的血脈和天賦,哪有那麼容易。」穿恐龍卡通睡衣的紫堂家主翻了個身,小聲叨叨:
「正好,我看幻除了會動腦子、有心眼兒,也沒啥長處了。」
「唉,讓他跟著阿爾貝市長一起胡鬧去吧。」
「呵呵呵,家主大人,那妾身到時候,可要好好看著他阿爾貝打您的臉咯。」
紫堂夫人盤腿坐在案桌,穿線針眼,正在縫製一條手絹。
「話說回來,提到血脈了,影軍對血蛭就這麼執著嗎?」她問。
紫堂家主舒了一口氣,盯著天花板,眸子逐漸深邃:
「這件事情過於蹊蹺,按理來說,遠古異種乃我族秘辛,旁人根本無從得知。」
「別說分家,就連咱們紫堂本家知道『活源血蛭』存在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除了生命神使,其他幾位神使恐怕也說不清這血蛭的具體用處。」
「他斯蘭德曼,是上哪裡聽說的……?」
他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湧來,仿佛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天坑。
雖然,掉進這個坑裡的,絕對不會是他紫堂一族,他們只是計劃中的一環。
「會不會是傳說中的光之一族?」
紫堂夫人頭也沒抬地說,自顧自地刺繡。
「有可能。」紫堂家主淡淡回道。
「如果是光之一族的消息,那就更能說明,這裡面有幕後推手了。」紫堂夫人溫和地笑了笑。
「哼,我看那個阿爾貝也不安生,來幻獸星學咒術陣多半也是個幌子,向我們投的煙霧彈。」
「他背後的財閥、星際財團的真實目的,恐怕是和影軍殊途同歸呀。」紫堂家主額頭漸漸布滿陰雲。
「哎,家主大人,別因為人家身份敏感,就把人都想的那麼壞。」
「夫君,你這就是偏見。我看阿爾貝那孩子挺好的,言談舉止盡顯不俗,謙和有禮。」
「沒準,人家真的只是單純想過來請教元力的運用方法,多學一門本事。」
「家主大人若真放心不下,明天讓妾身去試試他不就行了嗎?」
把絲線含在嘴裡,微微抿唇,咬斷,紫堂夫人收線,繡好一段手絹。
…………
翌日,紫堂夫人端著托盤敲了敲阿爾貝和紫堂幻住著的房門。
見沒人回應,她便躡手躡腳地把門拉開一條細縫。
房間裡,一片狼藉。
飄蕩的紙張,飛揚的粉筆末,揮灑的墨水,構成一般和諧的圖景。
兩人埋沒在紙張中,睡得正香。
阿爾貝市長敞放胸懷,一隻胳膊墊在腦袋後,一手攥著一打背誦資料擱在肚子上,睡得很死。
紫堂夫人看見自己家的小子倒在市長身上睡,緊緊依偎,像只八爪魚一樣還扒著人家。
看這睡姿過於安詳,忍住沒笑。
她把兩人挨個叫醒,把托盤裡的茶點放桌上擺好。
「怎麼,你們的進展怎麼樣了,別太累,來,吃點東西歇會兒吧。」
阿爾貝迷迷糊糊對眼前這位,無處不散發著大家閨秀氣質的紫堂夫人行禮。
站起,踩到毛筆,屈膝一滑,卡點標準下脆,勾頭一拜。
磕了個包後,阿爾貝猛然抬頭,清醒了一下。
「啊,等等!我終於明白了,原來幻獸印的原理是這樣的……」
阿爾貝抬手發動元力,嘰里咕嚕地念了一大串拗口的咒,打出去。
金光閃爍,強力的咒印一下子沖了出去。
木門轟的炸開,咒印在即將打在牆壁上時,突然右轉,崩在了樓梯間。
飄到漫天木屑飄灑,散落在走廊。
紫堂夫人看了一眼木門,望了望梨花木樓梯,一秒破功:
「噗,額的百年老樓梯。」
昏頭的阿爾貝差點誤傷人,連連道歉。
「阿爾貝市長,我想,你們財團會報銷的,對吧。」紫堂夫人眯起了眼。
「嗯,我身上沒現金,你們紫堂一族收不收這個?」
阿爾貝沉默一瞬,轉了一下右眼戴著的單目鏡,眼睛裡迸出一道亮光。
旋即,光芒盤旋,落在他的手中,一隻絳瑪瑙珠花的金簪,一閃而出。
紫堂夫人「哇」了一聲,佩服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本事。
她心中不由對阿爾貝多了幾分敬意。
想到方才他施展出的幻獸印,更是驚艷不已。
「不錯,有幾分火候了,這種程度應該能馴服低等魔獸。」紫堂夫人點頭。
紫堂幻打了個哈欠:「母上大人,您怎麼來了?」
大方地收下金簪,紫堂夫人笑眯眯的一把摟住紫堂幻,又嗔怪似的說:
「過來看看,省得你把我這個母親大人給忘了。」
「來,你看,這是我做的蟹黃卷、蓮蓉豆沙包、杏仁曲奇餅……」
阿爾貝開心地吃著紫堂夫人送來的小茶點。
而紫堂幻卻一點提不起胃口。
紫堂夫人對自己孩子一向好的不得了。
特別是對幻,簡直可以用寵溺來形容。
這讓紫堂幻良心有愧,很不舒服。
認為自己是個廢物,配不上自己母親的愛。
紫堂夫人對他關心則亂,一陣噓寒問暖,捧著孩子的臉看上看下的。
問紫堂幻是不是不舒服了,怎麼無精打采的。
紫堂幻看了一眼還在旁邊的阿爾貝,臉一陣滾燙,羞紅了臉。
「母親大人……別這樣,我……我還有很要緊的事沒有做完呢……」
紫堂幻掙脫母親的懷抱,撿起地上的紙,自顧自的縮在角落。
把他和阿爾貝這幾天的成果整理起來。
紫堂夫人眼底閃過一絲落寞,惋惜地笑了笑。
她最喜歡重複的一個動作就是笑了。
「阿爾貝市長,這幾日的飯食合不合口味,住的還習慣嗎?」紫堂夫人禮貌性的問候。
阿爾貝說好的不能再好。
兩人客套了一會兒,紫堂夫人逐漸步入正題:
「市長先生研習我紫堂一族的咒術陣,是否有疑惑之處,若有,不妨趁現在這個機會。」
她把阿爾貝的手稿全看了一遍,然後以大家閨秀的坐姿,坐在他對面:
「妾身不才,願聞指點。」
阿爾貝不敢怠慢,便將心中之惑一吐為快。
紫堂夫人裝作很在意的聽著,聽他說完後,悠悠開口:
「我觀市長先生心中所惑,究其原因,還是對我們紫堂一族的底蘊了解的不夠透啊……」
阿爾貝疑問:「是嗎,真的是這樣?」
「當然,」紫堂夫人站起身,款擺長長的袖袍、紫色披帛,兩手交叉,自然下垂,文雅地踱步:
「市長小先生對我們紫堂一族的傳統文化,風土人情,一概沒有過多的了解。」
「雖說有部分血脈的原因,但大部分,還是因為你對我們紫堂一族並不了解,所以,才會有諸多困惑。」
「你一上來,就想學我們紫堂一族經數代人努力遺留下來的智慧結晶、精神瑰寶,文化中的精萃。」
「在根本就不懂我們的情況下,實在太過荒謬。」
紫堂夫人搖頭。
阿爾貝拍了拍腦袋,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現今,該如何入手咒術陣的修行呢?」
「怎麼樣才能快速了解博大精深的紫堂一族文化呢?」
「這個好辦~」紫堂夫人朝角落裡招手,喊道:
「幻,過來,別在這裡悶著啦!」
「來,現在,他交給你了,帶著阿爾貝市長,去外面逛逛吧,長河山川海洋陸地湖泊雨林盆地……隨你們怎麼逛,祝你們玩的愉快~~」
紫堂幻一臉懵逼,被母上大人拉著胳膊挽在阿爾貝胳膊上。
「對了,拿上這個。」
紫堂夫人給了阿爾貝一本古詩集。
「咒術陣的絕技自有獨到之秘,這裡面,與我們紫堂家的咒術陣頗有印證之處,你拿去,對比一下,記住多看景,抒發抒發對大自然的感慨。」
「回來以後,我要看到你的成果!」
兩人被拉到室外。
臨走前,紫堂夫人帶著一抹似是而非的笑:
「恰好,今天晚上是我們紫堂一族的鬥獸大比。」
「我族年輕一輩也能藉此機會與外來的青年才俊交手。」
「阿爾貝市長,千萬別讓我們失望!」
阿爾貝和紫堂幻兩眼對視,失焦加茫茫然。
「什麼意思?」
「我也有點不太清楚,母上大人拿的是什麼主意。」
「那,走吧……帶我出去玩玩吧……」阿爾貝撓了撓臉,放眼望向庭前盛開的櫻花:
「來幻獸星幾天了,都沒認真…好好看看這地方的景物。」
「嗯嗯,走吧。」
紫堂幻當起了嚮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