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面前的四人，盧銳並沒有感到驚訝，反而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樣。

  除了伽古拉，幾乎都感覺有些不對勁。

  「好久不見。」看著重新活過來的盧銳，伽古拉有種太不真切的實感，他慢慢走上前，生怕動作猛了，這個夢會被戳破。

  盧銳的笑容還是那般紳士禮貌，不過在伽古拉走近到眼前時，笑容擴大，也真切了些。

  上前一步一把抱住伽古拉，真實的觸感讓伽古拉眼睛微微睜大，如此親密的動作就是他和凱也少有。

  「我回來了，伽古拉。」盧銳在他輕聲道，然後拍了拍肩膀，鬆開了他。

  少見這樣懵到失去表情的伽古拉，盧銳眉眼含笑，「補上之前沒有說完的話，正式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壬無月，壬、無、月。」

  故意湊近到伽古拉面前，一字一字的強調自己的名字，讓伽古拉看清自己的口型。

  溫潤帶點逗弄的聲音在伽古拉耳邊360度立體環繞，伽古拉猛然回神，連連後退，還被凹凸不平的地面絆了一下差點摔跤，好在後面的凱扶住了他。

  眼尖的凱看到了頭髮後伽古拉紅紅的耳尖，也不自覺揚起一抹笑意，然後在伽古拉看過來時別開腦袋，努力抿嘴憋笑。

  他什麼時候見過伽古拉這樣過，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盧銳沒有上前，仍舊站在原地，笑容滿面，「那時候沒能親眼見證你一點點變得強大，現在直接看到結果，似乎也不錯。」

  有了這樣一下互動，眾人心中怪異的感覺消散不少，或許真的是想太多了？畢竟壬無月本來就性格古怪。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托雷基亞擺弄數據板，準備記錄壬無月接下來要說的話，「你是怎麼死而復生的？那個紅球又是怎麼回事？」

  「啊~那個啊。」目光轉向托雷基亞，接著落在滿地的紅色寶石碎片上，「我正準備說這件事呢。」

  手腕一轉，已經亮起紫色能量迴路的魂幽劍出現在手中，盧銳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笑容淡了些。

  「因為體質特殊，我又復活了，但被人拿去做了身體改造，傀儡毒素可以如晶片一樣控制我。」

  「不過他既然想保留我的意識，就要做好被我殺死的那一天。」

  「只是他死前下達了最後的命令，我需要一直殺戮下去，直到最後殺死自己。」

  「所以我不得不把自己放在可以控制生命體的加拉特隆的核心中，讓自己一直昏睡下去。」

  「我一直很擔心睡醒會看到很弱的人，沒想到是你們，那我就放心了。」

  在眾人一臉驚愕和越來越差的臉色下，盧銳臉上依舊維持微笑，只是拿著劍的手明顯不受控制的自己抬了起來，擺出了攻擊姿勢。

  「來吧，殺死我。」

  「開什麼玩笑！」伽古拉慘白著臉，「壬無月，世界之樹的種子我這裡有很多，不要說這樣的話。」

  盧銳抿了抿嘴角，明明是笑著卻看起來有些悲傷，「我也希望這是玩笑，但是，伽古拉，醒來之後能見到的是你真是太好了。」

  盧銳所站的原地一空，一道殘影襲來，目標正是站在最前方的伽古拉。

  凌冽的劍鋒划過，耳畔一縷頭髮飄然而落，伽古拉瞳孔猛的一縮，下意識變成了魔人形態。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

  盧銳同時對四人攻擊，但他們全部都在防禦，下意識的反擊也努力收回了力氣。

  為什麼萬年後的再次見面會是這樣？！

  盧銳的劍術有多厲害眾人都清楚，但現場四人都是身經百戰的強手，卻依然被盧銳壓制住。

  為什麼好不容易活過來他卻要再經歷這樣的事情！！？

  「伽古拉的精神看起來快要崩潰了。」

  『盧銳』再次回到空間中，他此次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圓環卻已經不去想探究這人的身份了，冷哼嘲諷道：「你的演技倒是不錯，看著真的像是被毒素控制了一樣。」

  「是真的。」

  「什麼？」

  「嚴格意義上來說，壬無月其實是演技最差的那一類，一點小撒謊就能夠明顯看出來。」盧銳從不在zero面前隱藏自己，zero也因而成了這世上唯一了解他的人，「所以他為了讓演技逼真，選擇代入每一次要演的角色，讓自己成為那個人。」

  「所以……」

  「所以他真的對自己使用了傀儡毒素，自己控制自己，至死方休。」

  「……瘋子。」

  zero沒有否認，盧銳確實是個瘋子，而且他作為瘋子的精神也快要崩潰了。

  他快要不記得自己真實的樣子了。

  托雷基亞趁著盧銳針對其他人時快速掃描了壬無月全身，確實如他所說，傀儡毒素仍舊只堆積在他腦袋內，但異常活躍。

  「殺了我。」盧銳臉上完全沒了表情，「在毒素的操控下，我永遠都不會感覺到累，難道你們就打算這樣一直和我打到永遠嗎？」

  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被劍劃傷，金色與紅色的血液飄灑在宇宙之中，他們卻依然不肯出招。

  直到他們一路打到月球正面，蔚藍的星球出現在盧銳面前，他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地球……」盧銳的身體微微抽搐，仿佛體內有什麼在與他爭搶身體控制權，他的臉上首次出現痛苦的神色，「快殺了我！否則我就要去充滿更多生命的地球了。」

  聽到這話眾人臉色再度一變，這次幾人終於有了反應，歐布拿出圓環，托雷基亞拿出托雷扉變換為長鞭，泰羅也終於擺起認真的架勢。

  唯獨伽古拉還在猶豫。

  「伽古拉！」

  盧銳生氣了。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

  盧銳的雙腿在不正常的顫抖，似乎馬上就要離地但被強行釘在原地。

  只是盧銳自己也沒有堅持多久，身體緩緩懸空，馬上就要加速離開。

  此時，藍色的長鞭破空而來，纏住盧銳的腰部，將他扯了回來，迎面而來的，是已經變身完成歐布奧特曼的光線攻擊。

  盧銳抬劍抵擋，破開光線迎上托雷基亞，新一輪的戰鬥再次展開，不過這次伽古拉始終沒有加入，由一對四變成了一對三。

  托雷基亞需要用鞭子牽制盧銳，主攻則成了歐布和泰羅，他們這回也真的沒有再猶豫，招招都往要害去。

  被腰間的鞭子牽扯，盧銳好幾次成型的攻擊都被打亂，每次想要擺脫鞭子時又會被歐布和泰羅阻止。

  終於在又一回合中，盧銳手中的劍被聯合打掉，泰羅一拳正中胸膛。

  「噗——！」

  好大一口鮮血噴出，濺了泰羅滿臉，盧銳雙腿一軟，半跪了下去。

  表面看著無太大異樣，實際五臟六腑都被震碎，雖然有能量在修復身體，但盧銳已經失去了反抗能力。

  溫熱的血液灑滿臉頰，是那樣滾燙，泰羅一時愣在那，有些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手。

  血液迅速失去溫度，宇宙里又變得那樣寒冷，只是剛剛那一瞬的滾燙直達心臟，無數濃烈的情感湧來，熟悉又陌生，叫人只想落淚。

  他這是怎麼了？

  「泰羅？你還好嗎？」托雷基亞看到泰羅那怔愣模樣，有點擔心那血液里含有傀儡毒素。

  為什麼會這麼難過？

  「泰羅？」托雷基亞走到泰羅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面露擔憂。

  被這一拍，泰羅猛的從洶湧的情感中剝離，回神看向托雷基亞，「我沒事。」

  他不知道，這次是離解開陣法最近的一次，他錯過了。

  在這短短時間裡，歐布走到了盧銳面前。

  「對不起。」

  關於當年盧銳的死，凱一直心懷愧疚，明明當時已經講得那樣明白，他卻還是沒能明白，讓女王做了錯事中了才氣的計謀，導致他們分心，唯一的解毒種子也給了天照女王。

  盧銳抬頭，對上歐布愧疚的目光，咧嘴笑了，血染紅牙齒，又滴落一些在地面。

  「你看起來比那時候堅定不少，不過，你的歐布聖劍呢？」

  凱下意識拿出那張空白的卡牌，盧銳看見了，輕嘲道，「看來也不是那麼堅定，把自己形態和劍都能弄丟，你也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凱又想到了奈緒美、伽古拉和泰羅對他說的那些話，抬眼望向伽古拉，他站在離他們不遠的位置，孤單一人，眼神複雜看著跪在地上的壬無月。

  壬無月的事情一直是伽古拉心中無法揮去的陰霾，他看似放下了，其實是已經融入骨血之中無法忘記。

  如今好不容易能夠再次相見，卻遇上這種事情，凱的心中也不好受，同時也更加明白了泰羅所說的意思。

  他必須要直面每一個挫折，守護更多人的未來。

  心念通透的一瞬間，空白卡牌上出現了圖案，那是自己本源形態的模樣，而在地球之上，被摔在地上的魔格大蛇的尾巴裂開一道口子，歐布聖劍從中飛出，直奔月球而來。

  盧銳餘光看見飛來的歐布聖劍，又是一口血吐在了地上。

  【這傢伙打加拉特隆都想不明白恢復不了本源，打我倒是想通了？】

  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

  不過也算達成目的了，快點的吧，再不把他殺了身體都要恢復了，含在口裡的血吐一口少一口。

  盧銳一手撐著地面，一手開始凝聚攻擊能量，目標正是面前離自己最近的歐布，他匯集能量的手角度正好被擋住，歐布和身後的泰羅他們都沒能發現。

  聖劍飛向月球的速度極快，但也快不過盧銳攻向歐布的手。

  「小心！」等到托雷基亞發現提醒時，歐布再想做出反應已經晚了。

  噗呲——

  一柄帶有弧度的長劍穿過盧銳身體，定住了他的動作，手上的能量定在歐布面前，一點點減弱，直至消散。

  盧銳回不了頭，便透過歐布眼裡的反光看向身後的伽古拉，如釋重負地笑了。

  「做得好。」

  髮絲飄零，遮住了伽古拉的眼睛，又或者是他刻意低頭，不願與盧銳對視。

  從背後刺入的長劍破開血肉，也讓那血跡濺在了他的臉上身上，伽古拉不知是何時褪去的魔人形態，總之，現在的他看起來狼狽極了。

  蛇心劍化作能量消失在手中，伽古拉伸手接住了盧銳倒下去的身子。

  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伽古拉竟然學會了能量化形自己變出蛇心劍，這樣就省去他再想辦法給他煅一把了。

  或許是這一劍直插心臟，倒在伽古拉懷中的盧銳已經閉上了眼睛，了無生息。

  歐布聖劍此時到達凱的手中，不過也沒了用處，時隔百年的再見也無法讓他升起喜悅。

  眾人都沒能一下子接受這個突變，泰羅和托雷基亞經歷過太多，強行讓自己反應過來，走到了伽古拉面前。

  「伽古拉……」

  「我沒事。」伽古拉一直低著頭，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一直看著盧銳，手抱得穩穩的不肯撒手，看著不像沒事的樣子。

  「伽古拉，你……」

  「我說了我沒事。」伽古拉深呼吸，重重吐出一口氣，「我只是在想，無月說自己體質特殊，是可以復活的，那會不會這次也會？」

  伽古拉的聲音實在平靜，三人都愣了下，托雷基亞率先反應過來，點了點頭，「他的實力不止如此，能力和來歷都是謎團，或許真的可以再復活。」

  那時候維克特路基艾爾和格利扎都沒能把他殺死，這一劍怎麼就能把他殺死呢？

  伽古拉感到手中一輕，熟悉的感覺再次襲來，盧銳的身體開始消散了。

  又一次。

  又一次在眾人的見證下，盧銳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然後化作點點螢光，消散在宇宙之中。

  伽古拉隨著他消散的螢光抬頭，直直望向宇宙之中，一直看到宇宙盡頭。

  良久，他緩緩站起身，面上十分平靜，真的就如他所說的那樣一點悲傷都沒有。

  「只要還會再復活就好，我會等的，等他復活再次來見我，一萬年十萬年哪怕是百萬年，我等得起。」

  這不像是伽古拉會說的話，但這句話真真切切的從他口中說出，在眾人耳邊環繞。

  原本應該歡喜的重聚卻因為不知名敵人的惡意，導致他們只相聚了短短几分鐘就要被迫為敵，還親手殺死了他。

  伽古拉想到壬無月主動上前來的擁抱，他現在有些想不起來那個擁抱是什麼感覺了，只感覺應該是溫暖的。

  這廣袤望不到頭的宇宙，伽古拉不知道在其中穿梭過多少次，他從未為了什麼停留，只是途經的一段路途罷了。

  只是這次，他看向宇宙的眼神變得不同。

  往後的日子裡，他要將這宇宙，不，只要自己能夠到達地方的邪惡敵人全部清除。

  他也要去更多更多的地方。

  萬一能夠正好碰見他復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