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仇就在眼前，盧銳的記憶仿佛回到了發現真相的那天，滔天的恨意再起，當年那種如墜冰窟的感覺至今歷歷在目。

  明明摯友就在身側，他卻什麼都感覺不到。

  七零八湊縫補起來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全然不存在，在某一段時間內盧銳感覺自己是死的。

  頭髮和眼睛是在恨意達到頂峰時一瞬間驟然的改變，搖搖欲墜的精神世界扭曲，但至少支撐他活到了現在。

  精神的崩塌再重建的過程，簡直比眼前的這一坨還要混亂。

  力量權利被剝奪的世界意識和世界線已經沒多少意識了，又與齊布爾星人和路基艾爾的眼神混在一起，生存的本能讓他們混戰在一起，只為了能夠活下來。

  而盧銳就站在旁邊看著，眼神冰冷平淡，仿若當年他們這樣觀察自己一般。

  最先死去的是齊布爾星人，然後是世界線，路基艾爾因沒有甦醒過來又本來就是虛弱狀態，最後還是世界意識存活了下來。

  但他並沒有因此感到開心，靈魂內的規則毒素在那樣的混亂下依舊還在，虛弱無比的力量讓他格外不適應。

  而且，還有個盧銳站在旁邊，隨時就可以將如今的自己撕碎。

  一團灰色的小球懸浮在半空中，看起來可憐巴巴。

  「盧銳，我已經自己活不成了，不管你動不動手，我已經承接了維克特路基艾爾的命運。」

  「哦，恭喜。」

  盧銳依然還站在門邊，語氣十分冷漠。

  世界意識料到他會這樣冷漠，只是疑惑他為什麼會到現在都沒動手。

  盧銳兩手插兜，看他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在死之前，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

  世界意識落到如今地步，在所有權利被懲罰剝奪的那一刻，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他想過死之前說一些假話讓他更加生氣，想過哪怕死也不讓盧銳好過。

  但當他觸及到盧銳因恨而生的雪白頭髮和毫無感情的血紅眼眸，感受到他渾身散發的毫無生氣的冰冷氣息。

  這時候，拋棄了所有其他想法的世界意識，終於意識到，是自己導致盧銳變成這樣的。

  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之前的道歉是多麼的無力，剛剛遭受的痛苦是盧銳的習以為常。

  他時刻在經歷著死亡，只是因為不死的特性，因為他們對生命的冷漠，從未真正尊重過生命，才會迎來今天的結局。

  他決定如實告訴盧銳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世界意識在宇宙中存在很多個，真正掌管宇宙運行的是宇宙意識。」

  「我們的存在並不是為了這個世界的人，我的能量來自觀看這個世界的人，我們只有改變原本發生的遺憾，才會獲得他們因這些遺憾產生的能量。」

  「但是宇宙規則不允許我們直接介入，用其他世界的靈魂會需要按照規則提供靈魂所需的獎品和力量，我們獲得的能量也會因此被分走。」

  「而且他們是不可控制的，由於人類的複雜性，他們想要的東西是不同的，想法也是不同的。」

  「我們就是在這時候遇到了你。」

  「你並不是我創造的。」

  這重磅一擊的真相，卻沒能改變盧銳分毫，他真的仿若一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般，甚至眼眸都沒有真正落在自己身上。

  但世界意識只想彌補一點什麼。

  「你的靈魂在所有宇宙之外，沒有任何屬性，是意外被我們看見的。」

  「你是一塊沒有被任何雕琢的玉，不死的特性也是你本身自帶的，我們根本不清楚你的任何情況。」

  「但我們需要一個真正熱愛奧特曼的，為了拯救他們不計回報的人。」

  「所以我們選擇了你。」

  「一旦選擇，我們就建立了聯繫，在你察覺到我們之後，我們之間的主導關係就已經發生了改變。」

  「對不起，盧銳。」

  「走到如今都是我自作自受，希望未來你能夠真正為自己活下去，擁有自己的人生。」

  說完，他落在地面，真像是這裡面的一粒塵埃，誰來踩上一腳都能將他踩扁。

  盧銳的視線隨之下落，眼眶微微泛紅，視線依舊冰冷。

  「說完了？」

  「那就上路吧。」

  他已經被恨意蒙蔽了全部，什麼都聽不進去，盧銳一步步走向世界意識，手從口袋中拿出來，控制著世界意識落入自己的手中。

  殺意將他包裹著，世界意識顫抖著，本能讓他瘋狂掙扎。

  「世界意識，在我發現真相的這千年萬年裡，你以為我沒想過要放棄去真正的做自己嗎？」

  「我已經不在乎我是不是被創造的了。」

  「我什麼都不在乎。」

  「我只想要你死。」

  說完，他緩緩收攏五指，一瞬不錯地看著那個灰糰子被覆蓋住，在力量下被一點點碾碎。

  恨意與世界意識泯滅所釋放的力量混雜在一起，瞬間衝破了指揮室，貫穿整個維克特路基艾爾，頃刻間將其摧毀。

  世界意識泯滅的最後，用盡了最後一口氣飄出一句話。

  「認清自己吧，盧銳，你還在熱愛奧特曼。」

  沉浸在大仇得報之中的盧銳瞳孔微顫，這句話喚回了他墜入黑暗之中的意識，有微微光亮透入那混亂的世界之中。

  身處風暴中心的盧銳感受到這股力量正在朝不可控的方向發展，如果這股力量就在這徹底爆開的話，半個地球都會被削掉的。

  盧銳打開手心，那裡面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但是外面還有相信自己的人在，他答應了他們會保護這個地球的，可不能食言。

  [「zero，後面就交給你了。」]

  盧銳發動時空能量，將時空通道張到最大，然後以身為引，將所有的能量引入其中。

  維克特路基艾爾身上爆發出光芒的那一刻，友也的數據板全面紅屏，所有的數值都在報警。

  「他到底在幹什麼？！」

  小光和泰羅也感覺到了裡面傳出的可怕力量，僅透出的這一點，就比之前的維克特路基艾爾還要強大，如果全部爆發出來的話……

  「等等，無月！」

  小光被臉色大變的zero推開，不明白他怎麼了。

  「小光，快看！」

  泰羅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議的東西，小光連忙看過去，只見那維克特路基艾爾的後方，一個巨大的黑洞張開。

  「這不是無月的……」小光明白了壬無月想做的事情，臉色跟著變換，「無月！這就是你的辦法嗎？！」

  「犧牲自己，這算什麼辦法！！？」

  那足以毀天滅地的能力被黑洞的巨大引力吸入，就算掙扎著想要掙脫也無濟於事。

  最後的一點能量沒入之後，黑洞咻的一聲關上，速度之快仿佛錯覺一般，只留下了個巨大的空地。

  他們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是這樣的結尾，那巨大的危險照面而來，卻沒有對地球造成絲毫的傷害，就被一人解決了。

  落差太大了，他們很多人都無法反應過來。

  zero鬆開緊抓窗戶的手，金屬的窗戶框已經被拽出兩個口子，他轉身繞過禮堂光和泰羅，向外走去。

  「你去哪？」小光轉身抓住他，生怕他要去做傻事。

  可能是由於這時候盧銳還在時空通道中，zero感應不到他的位置，此時心情極其不好，他上下掃了眼滿臉傷心卻還要堅持拉著自己的禮堂光，莫名的火氣起來。

  「那就在這吧。」說著他掙開小光的手，走到他剛剛躺著的床前。

  「在這什麼……翔！」

  zero的手划過胸口，次元能量發動，翔從裡面掉出來，落在了床上。

  只有將翔存在次元空間的間隙中，規則才察覺不到他，他們才能保存住翔的靈魂。

  小光撲到床前，眼中滿是不可置信，他眼睜睜看著翔的身體被貫穿的，他竟然還活著。

  zero給了他一眼，就是要讓你親眼看見，才能發自心底相信翔已經死了，才能讓世界意識的規則生效得更快。

  從存儲器中拿出能量發射器，放在翔的胸口上。

  「想讓他活過來就讓開。」

  禮堂光還在發著懵，聽到話下意識地站起來向後走了兩步。

  zero張開治療護盾籠罩住翔，兩指併攏，一道能量打入發射器中，激活了裝置。

  能量發射器輕輕顫抖了下，嗡的一聲後散發出白色的光線，頃刻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當光線減弱後，能量發射器已經被zero重新收回手中，翔身上的治療護盾也撤了去。

  在光線徹底消失後，小光放下遮擋的手臂，看向病床時，恰好與睜眼的翔對視上。

  「翔！」禮堂光沒想到翔竟然真的復活了，驚喜地喊出聲。

  相反，翔就顯得有些懵了，他看著撲過來的禮堂光，又左右看了下周圍的環境，深深的疑惑了。

  「這裡是……天堂？我不是護著你了嗎？你怎麼也上來了？」

  「什麼天堂！」撲過來抱住他的禮堂光鬆開，拍了他一下，「這是人間啊人間，你復活了！」

  「人間？」翔摸摸腦袋，「那為什麼無月說要想戰勝敵人就必須要有一個人犧牲啊。」

  「他是這麼和你說的？」

  這才是壬無月找翔單獨說話的內容，禮堂光結合現在翔的復活，終於明白了他的計劃。

  禮堂光站起來迅速轉身：「這只是為了引出真正敵人的一環對吧？！」

  不料他一轉身，面前什麼人都沒有。

  「他什麼時候走的？」

  「誰？」

  小光轉頭指著翔剛剛站著的位置：「zero啊，剛剛就是他把你復活的。」

  翔看向他指的地方，搖了搖頭：「從我醒來就只看到了你。」

  小光低頭，手一抬，發現手上的手鐲也不見了。

  「誒？泰羅又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這翔就更不知道了。

  「站住！」

  在撤掉護罩時zero就瞬移離開了，他本來打算去找女王說明情況告辭，不料半路他發現泰羅竟然追了過來，當即轉向去到了宇宙。

  「你還想打架？」

  來到宇宙，zero恢復了原本的身形大小，面色不善看向泰羅。

  因為無月救了地球，zero又復活了翔的事，泰羅的態度好了不少，面對這樣的敵視他也沒生氣，只是伸手指向他手中的能量發射器：「你為什麼會有光之國研發的能量發射器和生命固化能量？」

  zero低頭看向手中的能量發射器，身子一僵，一時間愣在了那。

  完了，剛剛情緒太激動，忘記無月說的不要在泰羅面前復活翔這件事了。

  要不說這是在貝利亞那拿的吧？

  也不行啊！

  貝利亞離開光之國的時候生命固化技術和能量發射器都沒發明出來！

  這、這、這怎麼辦？！

  無月大人，在您離開的第一個小時，他犯下了大錯。

  此時zero無比想念無月大人，不是因為其他，單純想念無月可以改變記憶的能力。

  泰羅疑惑收回手，不明白為什麼zero一直一動不動盯著手裡的能量發射器，難道為了拿到這個裡面還發生了一段什麼曲折的故事嗎？

  有沒有故事不知道，但zero知道自己如果再想不出合理的理由就要發生事故了。

  他努力回想光之國的歷史和無月說起的一些有關光之國的事情，終於編出了個理由來。

  「當年我擁有自我意識後，為尋找生命的意義，在各個宇宙，各個種族之間觀察，直到我遇見了壬無月，當時他正處於生命垂危的狀態。」

  說起壬無月，泰羅的疑問就更多了：「他根本不是什麼人類吧，還有他擁有的這些能力，壬無月到底是誰？」

  「連你也說他不是人類啊……」zero感慨了聲，還好無月此時不在這。

  泰羅追問：「什麼意思？」

  zero：「我確實是在這顆星球上遇見他的，無月說自己不是人類，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麼種族，對此我們詢問了很多人，沒想到你也看不出來。」

  「原來是這樣。」

  zero接著之前的繼續說：「雖然無月大人在這顆星球上的身份確實是編造的，他也不願提及自己的過去，但是他當時的狀態根本不可能活下來，卻還堅持著求生，我被這種生命力所打動。」

  「正好那時爆發黑暗火花大戰，你們奧特戰士全部出動，光之國內部空虛，我就進去拿了兩個能夠治療人類的生命固化能量出來。」

  泰羅聽到這是有些生氣的，竟然真的是從光之國內部偷的，但一想到他只拿了兩個，而且都是治療人類這個級別的……

  加上現在壬無月生死不明，他們又是真的保護了地球。

  泰羅此時已經差不多肯定zero確實是改邪歸正，他在銀十字有沒有多拿生命固化能量這件事就不打算追問了。

  只是……

  「你為什麼會稱壬無月為大人？他不是你救的嗎？」

  好嘛，zero心裡一涼，無月大人說的果然沒錯，撒下一個謊就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圓。

  zero此時真的有點想翻臉和泰羅打一架然後跑掉算了，但是萬一因此被光之國追殺事情就有點麻煩，這時候那個賽羅警備隊正各個宇宙抓人抓得熱火朝天。

  萬一這時候對上了……到時候被無月大人知道真的會拆了自己的！

  「你也看到了，無月大人的真正實力。」zero指向泰羅身後的地球，「被無月大人一直念的真正的敵人就是當初將他差點殺了的人，當時無月對上的，是未被削弱的人。」

  泰羅回想到維克特路基艾爾體內那溢散出來的能量，僅僅是尚未完全爆發的就有如此恐怖，還有zero這句話的意思，今天壬無月用自己一換一得來的勝利，還是因為敵人的實力被削弱了？

  見他信了，zero又說：「我雖然擁有了自我意識，但我的程序設定中一直有認主這一項，如果被有心人發現通過某種方式強制認主，我所有的行動都將聽從他的指令，與其這樣，我不如認將我打動的壬無月為主。」

  「其實我直到現在都未真正理解生命的真諦，也不明白為什麼要保護生命，但這是無月下的指令，所以我一直尊崇罷了。」

  「我的程序設定本該一直喊他大人，是無月糾正我可以直呼他的名字，我們該已經朋友的關係相處，不過，我還沒有理解朋友的真正含義。」

  最後的話讓泰羅徹底相信了zero，他點點頭：「那現在壬無月他……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終於相信了。

  zero也是暗自長舒一口氣，趕緊想理由開溜。

  「我相信他還沒死，我現在要去找他了。」說著，他發動次元能量，打開一個次元宇宙通道，「我一定會找到他的。」

  雖然不知道這後面是哪個宇宙，總之先離開這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