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一滴豆大的水珠從天而降,砸在其中人的頭頂,這是先頭兵,緊接著是漫天的雨水落下,將所有人淋了個透。

  從某一刻開始,天空瞬間黑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

  問出這話的是齊布爾星人,他也不明白天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反常。

  就像有人突然把燈關了一樣。

  可是沒有人會去搭理他的話,他們的目光都匯聚在一個地方。

  那維克托加農最後消失的地方。

  「哥哥!!」

  年幼的雷比親眼目睹維克特利推開銀河,孤身擋下敵人的攻擊,然後身體被攻擊貫穿,消散在空中,再無了身影。

  「翔!」

  身負重傷的小光被推開後,本來還想做點什麼,卻被趕來的銀河強制下線,他站在離翔最近的距離,眼睜睜看著他化作金光消散於天際。

  UPG的眾人被攻擊的餘波衝撞到,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等他們趕到現場時,看見的只有渾身是傷已經昏厥的他。

  雨越下越大

  硝煙被雨水包裹,砸落在地,地面泥濘起來,污水四處流淌,走上去若不小心,很容易打滑。

  瑪娜是在這時候出現的,她扶起倒在地上的小光,趁著齊布爾星人還沒發現帶著他們離開了。

  「這樣的場景,我見過一次。」

  唯一對這些場景不感到奇怪也沒有傷心的盧銳,在哭聲與哀嚎聲中這樣淡淡說道。

  女王聽到他的聲音,從悲傷與不可置信中回過神來,眼中無法抑制的帶上憤怒。

  「你所說的真正的敵人在哪?!」

  謝帕頓此刻不斷哀嚎,想要突破地底去地面給翔報仇,但被zero的力量壓製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咲彌緊緊抱著雷比,雖沒有哭出聲,但也是淚流滿面。

  面對質問,盧銳從回憶中回神,眼眸上抬:「已經來了,你沒發現嗎?」

  「什麼?」

  「維克托路基艾爾。」盧銳沒有細說,只是點了個名字。

  此時因為翔的死,沒多少人還能冷靜下來思考,唯一還保持著點理智的只有女王和卡姆辛。

  聽了盧銳的提醒,他們這才驚覺不對,立馬看向維克托路基艾爾,從翔死後他再無動作,現在正以抬頭看天的姿勢站立。

  卡姆辛:「他在看什麼?」

  盧銳:「天。」

  這好似是一句廢話,連女王都側頭看了一眼他,確認他的臉色十分認真不是在開玩笑,不由得去思考其中的深意。

  天?真正的敵人是天空?還是什麼別的可以用來代表天空的東西?

  精神空間中,禮堂光的意識在這裡甦醒。

  「小光,很久不見了。」

  「銀河?!」

  小光在看見銀河的那一秒十分驚喜,但馬上又想起自己的處境,又變得十分焦急。

  「銀河,我們快回去啊,翔他現在很危險,還有維克特路基艾爾,路基艾爾他又復活了!」

  「小光。」銀河看著他,「翔已經死了。」

  禮堂光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那裡,他想起來了,翔在他面前化作金光消失的那段記憶。

  「你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不適合再戰鬥了。」銀河指向他的胸口。

  兩個噩耗接連打擊,禮堂光挫敗低頭,連銀河什麼時候離開了都不知道。

  意識回到自己的身體中,躺在病床上的他終於睜開了眼睛。

  他所處的環境還算安靜,只是渾身都疼得厲害,小光艱難支撐著自己坐起來,雪白的病房內空無一人,當他向窗戶外看去時,瞳孔不自在的收縮了下。

  仿佛世界末日即將到來一般,天空黑得像是要塌下來,暴雨傾盆而下,雲層之間電閃雷鳴。

  他的窗戶正好能看見維克特路基艾爾,他還在原地,胸口的維克特加農微微黯淡,保持著抬頭仰望天空的姿勢,像是進入休眠期一樣。

  為什麼維克特路基艾爾會停下來?

  禮堂光不可控制的想起翔死亡時的場景,眼神黯淡下去。

  「小光,打起精神,我們還有希望。」泰羅的虛影出現在床邊,「冷靜思考一下,壬無月和我們說的計劃。」

  壬無月……壬無月?

  禮堂光抬起頭來,眼中終於亮起一些光芒,對了,這個計劃是壬無月給出的,他說過真正的計劃並不是維克特路基艾爾。

  在翔表達了對壬無月的信任後,無月的態度發生了360度大轉變,將他們聚集在一起,告訴他們即將到來的敵人,還有他要去對付的真正的敵人。

  只是無月不肯說那個真正的敵人是誰,只說那個交給他,小光記得,無月的目光大部分都在翔的身上,他告訴翔,如果真正的敵人不出現,他們不可能戰勝維克特路基艾爾的。

  後面就是一系列的計劃部署,只是這計劃到了後面部分,無月將翔帶走單獨說了一段話,那時候翔好像條件反射一樣,抓住了胸前的維克特利水晶,猶豫幾秒後,堅定地點了頭。

  他想起了壬無月態度改變時說的那句話。

  【你……做好迎接死亡的準備了嗎?】

  「翔知道自己會死!」小光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去找壬無月,他肯定什麼都知道!」

  他剛換上常服準備出門,突然間房間內一陣晃動,一聲痛苦的嘶吼聲從身後傳來。

  禮堂光回頭跑到窗前,那聲嘶吼正是從維克特路基艾爾體內傳來,是齊布爾星人混合著黑暗路基艾爾的聲音。

  維克特路基艾爾的頭終於低了下來,身體胡亂晃動,看起來十分痛苦。

  「路基艾爾的聲音……他復活了?」禮堂光眯起眼睛,試圖看得再清楚一些。

  維克特路基艾爾晃動之間,天空一道極粗的雷電筆直落下,正中他體內的指揮室。

  這道雷聲過後,原本亂糟糟的轟鳴聲突然消失,一下子安靜得落針可聞。

  只是這樣反而更加令人不安,他們看著被擊中的維克特路基艾爾,眼神中帶上濃濃的不安。

  「那道雷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小光眯眼的那一瞬間,恰好雷電落下,光芒引入眼球,還真讓他看見了裡面有什麼東西。

  泰羅站在他的身邊:「我也看見了,好像是兩個球狀的東西。」

  「那個不會就是無月說的真正的敵人吧?」

  「恭喜你,答對了。」

  兩人都被嚇了個哆嗦,快速轉身看去,果然看見壬無月笑眯眯站在屋子中央對著他們笑,白色的大褂與醫院的背景相襯,像是來查房的醫生一般。

  來的只有他一人,壬無月的心情看起來很好,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激動。

  「他們終於出來了。」他走到窗前,抬頭看向低著頭不動但渾身在抽搐的維克特路基艾爾,「自作自受的感覺,你們也嘗一下吧。」

  既然世界意識和世界線是另一種級別的系統,盧銳猜測,那本質就是不變的。

  他們雖然厲害,能夠創造靈魂、布置任務、操控自己的人生,但弱點應該也是相同的,那就是不能違背規則。

  他們的破釜沉舟的方式,肯定是通過操控其他人來改變一些軌跡,從而達到消滅自己的目的。

  比如給齊布爾星人不該有的力量,比如讓邊緣人物神山長官他們將自己當做敵人,比如……

  盧銳斜眼看向旁邊的泰羅,比如打算通過某些特殊人物讓自己心神不定。

  這些都是屬於違背規則的行為。

  而他們既然已經選擇違背規則,那就說明只要這些辦法成功,怎麼都有辦法留下一線生機。

  但是如果由於他們的行為,導致了主角的死亡呢?

  還會有這一線的生機存在嗎?

  察覺到盧銳的視線,泰羅疑惑轉頭,卻看見他依舊在很認真地看維克特路基艾爾。

  難道是自己的錯覺?

  「為什麼只有翔死了他們才會出來?」禮堂光感覺事情好複雜,他的腦容量快不夠了,但這件事依舊是他目前最想知道的,「翔會回來嗎?」

  盧銳彎了彎嘴角:「你在說什麼?我什麼時候說過只有翔死了他們才會出來?」

  「你不是——?!」小光愣了下,他確實沒聽到過無月明確說過讓翔去死的話,頓時急了,「翔是真的死了嗎?!」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甚至不受控制的拽住了盧銳的衣領,而他沒看見,窗外維克特路基艾爾抽搐的幅度更大了。

  盧銳得逞的笑容也越發的燦爛,他只輕輕一推,此時還受著傷的禮堂光一下子就被推到牆邊,痛呼一聲滑落在地。

  泰羅連忙過去查看他的情況,在看到他沒大礙後,回頭怒視盧銳。

  盧銳攤了攤手,顯得尤其無辜:「我只是答應過你們,將真正的敵人引出來後,我會去對付他們而已。」

  這樣憤怒的視線……

  不錯,就算是怒視也好,總算完成賭約的任務條件了。

  感應到體內陣法的轉動,盧銳更開心了,他沒想到還會有意外收穫。

  「zero,看住他們。」

  zero應聲出現在他們面前,道了聲是。

  「你要去哪?」小光敏銳察覺到這句話的意思,扶著受傷的部位撐著牆站起來,「我也要去。」

  黑色的時空通道打開,盧銳的笑容終於落下,轉頭看向徹底癱倒在地的維克特路基艾爾,一抹釋然從臉上划過。

  「或許,遺憾才是我的人生常態吧。」

  「我所想的和我真正經歷的,總是相差甚遠。」

  「不過,無所謂了。」

  他閉上眼睛,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呼出,沒再去看他們,轉身走入了時空通道中。

  「小光,和你做朋友很開心。」

  「再見。」

  「等等!別走!」小光向盧銳踉蹌著走來,卻被zero伸手攔住,他奮力想要推開zero,哪怕努力伸手去夠,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中。

  泰羅在小光之後一直小心著他的身體,看到他被zero攔住,本想上來說點什麼讓他放開,卻在看見一步步走向黑暗深處的那人背影時,整個人頓在那。

  白色的背影被黑暗逐漸吞沒。

  這樣的場景他好像在哪裡看到過。

  心臟莫名有些難受,好像即將失去什麼重要之人。

  伴隨著心臟重重一跳,他的眼前快速閃過幾幅畫面。

  每幅畫面里的人數不一樣,但是畫面閃過得太快,讓他看不清都有誰,以至於他只能看見不同場景中最明顯的共同點。

  通道,每個畫面里都有顏色不同、大小不同的通道。

  這些通道他都沒見過,為什麼腦海里會出現這樣的畫面?通道是通往哪的?

  泰羅集中精神,還想再看一次,但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晃了晃腦袋想讓清晰一點,再回神面前的時空通道已經不見了,小光不知何時又去到了窗邊,滿臉擔憂地看著遠處的維克特路基艾爾。

  躺在地上的維克特路基艾爾在抽搐幾下後,身上的縫隙中冒出黑紅色的光芒,時強時弱,吸引了他也走過去觀察。

  泰羅沒有注意到,從他陷入沉思時,zero看他的眼神就發生了改變,直到他回過神走到窗邊都沒出現其他的情緒,zero又默默收回了目光。

  他在緊張,緊張泰羅會不會這時候想起了盧銳,如果這時候想起了,盧銳體內的陣法定然隨之破裂,那能量絕對會影響他現在的戰鬥。

  還好,他沒有想起來。

  來到指揮室中,這裡面真是亂成了一團糟。

  五光十色、扭曲混亂

  有種色素盒打翻在非牛頓流體裡然後倒進了正在工作的抽水馬桶里的既視感。

  盧銳站在指揮室的門邊邊上,表情扭曲了一瞬,他看著這幅畫面突然有點生理不適。

  「感覺看到了魔改版的。」

  低聲吐槽了句,盧銳還是站在旁邊默默等這團東西扭曲完。

  「瘋~滋滋——子滋滋!!!」

  伴隨著電流的聲音,世界意識的聲音從這一坨東西里傳出來。

  他怎麼也沒想到,盧銳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出招,而且為了引他出來,居然把主角給殺了。

  懲罰立刻降臨,他們本就不多的能量被散了個乾淨,維持生命的能量也在不斷流逝,甚至還被削去了所有權利。

  他們被打入殺死翔的維克特路基艾爾中,與用了他力量的齊布爾星人和黑暗路基艾爾的靈魂交融,馬上他們就要變成一團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了。

  說來也慘,路基艾爾的靈魂甚至還沒甦醒就被提前灌了他們的力量,壞事沒參與進去,現在報應倒是也有他的一份。

  還好他還沒甦醒,感受不到靈魂被扭曲改造的痛苦,只是給這團東西增添抹色彩。

  盧銳聳了聳肩:「和我有什麼關係,人不是你殺的嗎?」

  「還有,我是瘋子這件事你現在才知道嗎?」盧銳撩起額前的白髮,將紅色的雙眼更清晰的呈現出來。

  他笑得漫不經心:「你在創造我的時候,沒想到我是這樣的性格嗎?又或者你在寫劇本的時候忘記訓練我的服從性了?」

  那邊扭曲得說不出話,盧銳鬆開手,碎發垂回額前,血紅色的眼眸黯了些。

  「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會在那漫長的時間裡精雕細琢,一遍遍的重複一件事,如果不服從,如果不認命,就會有悲劇發生,哪怕是你發現了真相,也只有認命走下去才會有好的結局。」

  「給了我這樣的身體,和這樣不認命的性格。」

  「你想讓我不死,卻沒想到我會獲得這樣強大的力量吧?」

  「你的劇本太爛了,世界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