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聖光和不速之客

  「立傳……」

  羅蘭饒有興致的看著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

  「閣下的意思是，利用「賽里斯封神術」，為您立下轉生祈並者的根基？」

  祈並者是這個魔法宇宙當中的虔誠信徒靈魂。

  信徒們因信稱義，是真的能夠在死後登臨神國，重獲新生的。

  因為神靈是真實存在的！

  外層位面當中，存在著天堂山與深淵，地獄等位面，物質位面的生靈們將會根據各自秉性和信仰的力量轉生到其他位面，獲得精神層面的長存。

  「據我所知，祈並者是一種特殊的靈體存在，與生前有著密切的聯繫，但卻又不同於前身。

  難道大主教閣下是想要積攢下一些底蘊，將來在神國也有自己的根基？」

  「不，我僅僅只是想要確保能夠成為祈並者，與神同在罷了。」帕納大主教斷然否認自己的私心，選擇了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

  「實不相瞞，我預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如同風中殘燭，隨時都有可能蒙主召喚，去往天堂。

  但成為祈並者，除了堅定的信仰，還需要有熾烈的心靈，澎湃的激情。

  這並不見得所有人都能做到。

  我身為大主教，理應以身作則，確保成功，這只不過是為了能夠更好的向主靠攏，與神同在！」

  「好吧，我了解了。」羅蘭似懂非懂。

  「潤筆的費用，請不用擔心，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帕納大主教沒有直說能夠給羅蘭什麼，而是做了個保證。

  看樣子，是打算通過委託的效果來決定報酬。

  為人作傳絕對算得上是傳統文人的傳統藝能。

  許多文學家、史學家都會為名人、祖先、朋友等寫傳記，以此對一個人的生平、事跡、思想、性格等進行記述和評價。

  除了文學上的價值外，為人作傳還有歷史價值和文化價值。

  通過傳記，後人可以了解某個時代的社會背景、文化風貌和歷史事件。

  對於歷史研究和文化傳承，也有一定的意義。

  羅蘭通過《賽里斯演義》把它帶到了這個世界，實質上是源自於《史記》的寫法。

  這位帕納大主教絕對稱得上是慧眼如炬，他敏銳察覺到了這種文科魔法的價值，從而主動上門，尋求作傳，這是在發掘羅蘭作為文學家的價值。

  靈感這種東西，並不是說有就有的。

  為人作傳，也不像是數碼技術當中的建模，有一個明明白白，看得見摸得著的實物可以參照。

  羅蘭甚至對這位帕納大主教並不熟悉，只能單純的根據他提供的一些日記資料和公開消息去了解。

  但是羅蘭給塔木德和吉安作傳的時候，大筆一揮，隨隨便便就寫了出來。

  這是因為他已經掌握了文科魔法的一種訣竅：虛構性！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

  精神塑形，取決於「我」。

  確切的來說，是「觀察者」。

  而恰好，羅蘭在這方面小有研究，刷刷幾下，就當場給帕納大主教搗鼓出一篇一百多字的小傳。

  老主教看到，枯樹一般的麵皮上面綻放出笑容。

  「果然不愧是羅蘭閣下，妙筆生花呀！」

  「過獎了，這樣的作品，我個人還稱不上滿意，先打個樣，容我再繼續改進。」

  「不不不，已經非常好了，文采斐然，卓爾不凡啊！」

  「當真？」

  「當然當真！」

  帕納大主教出乎意料的欣賞，畢竟文學這東西，是要形成對比的。

  亞特萊茵和萊納世界文化不興，甚至連識字率都不高。

  精英階層沉迷於魔法，文化素養也就「啊，讚美你，光明神」這種平鋪直敘的水平。

  很多人都說，現代「文學已死」，就是因為承載信息的功能發生轉變。

  現代文章更多傾向於承載信息，娛樂消遣等功能，偶有佳作，也淹沒在茫茫的信息海洋之中，再難有古代楚辭漢賦唐詩宋詞元曲那些千古名篇了。

  而亞特萊茵和萊納世界的文學水準，更加接近於現代背景。

  相較而言，羅蘭就是那種具有一定文采的中文系博士生，來點兒押運，駢文的技巧，都顯得降維打擊。

  不久之後，帕納大主教告辭離去了。

  羅蘭親自把他送出莊園大門，然後回來，留在辦公室中若有所思。

  「羅蘭先生，這是什麼？」

  蘿莎公主好奇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羅蘭被驚動，回過神來：「你說這個嗎？光明神的聖徽。」

  「聖徽？」蘿莎公主瞪大著眼睛，看著羅蘭手中把玩之物。

  那是一塊黃金外殼的精雕徽章，在辦公室內的魔法燈光下反射著淡淡的金芒。

  徽章的中心，刻繪著抽象化的太陽圖案，一根根細小的絲線交織，如同光芒四射，給人以溫暖而神秘的感覺。

  羅蘭隨手就把它遞給蘿莎公主。

  「伱感興趣的話，就送給你好了。」

  「哎？」蘿莎有些手忙腳亂的接過。

  「這塊聖徽，是帕納大主教贈送給我的禮物，屬於教外人士專用的神術道具。

  它具有著「治療微傷」、「聖光術」、「聖域術」、「防護邪惡」四種神術效果。

  你就把它當作個護身符帶著，真要遇到什麼邪惡生物或者魔鬼之類，都能起到一定防護效果。」

  「這，這怎麼好意思……」蘿莎嘴上說著，但卻還是有種受寵若驚的驚喜之感，「你自己不用嗎？」

  「我可是高階奧術師，用不上這種小玩意兒。」羅蘭笑言道，「更何況，我已經獲得了更有價值的東西。」

  「唔？」蘿莎公主有些不解。

  她之前光顧著端茶倒水，並沒有注意到，帕納大主教避開她和前來的神職人員，給了羅蘭一份厚禮。

  那是關乎聖徽和神文的資料。

  那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潤筆費」。

  這聖徽，只是教會饋贈給「捐贈善款積極分子」，「教外友好人士」，「懲惡揚善先鋒」的紀念品，固然也擁有一定的價值，但算來算去，也就那樣了。

  對於亞特萊茵的法師而言，那聖徽和神文的資料都不算什麼秘密之物。

  畢竟在法師們所掌握的法術當中，諸如「爆裂神符」、「蛇紋法印」、「封印徽記」等等，都是與文字學相關的奧術成果。

  它們的作用也相似，都是利用某種特殊的方法製作出可供閱讀的文字版本符文，使之產生「當被閱讀時造成傷害」、「使閱讀的人動彈不得」等等效果。

  魔法世界的文字，是具有魔力的。

  但相較於法師們所掌握的版本，帕納大主教提供的，更加偏向於精神層面的共鳴，更容易營造出一些類似「震懾邪惡」、「驅逐亡靈」、「震懾心靈」等等效果。

  尤其是偏向於精神共鳴的神術效果，更是建立心靈連結，提升文章感染力的必要措施。

  「我總算明白，為什麼這個世界文采不興了。」

  羅蘭暗笑一聲，無奈搖頭。

  「這都已經有這些東西了，還要什麼文采啊？

  讚美主就完事了！」

  你有文采，我有魔法。

  前世藍星在這方面是無法和這個世界相提並論的。

  不過話說回來，如果在普通文字的基礎上也能產生感動人心的效果，寫就《陳情表》、《出師表》之類的感人篇章，誕生出《蘭亭集序》、《滕王閣序》之類的千古奇文，結合這個世界本已有之的魔法力量，只會更強！

  羅蘭仿佛已經看到，詩成鎮國，才氣沖霄的場景了。

  淦！

  怎麼越來越像儒道流了？

  我一個語言學家，研究什麼文學？

  不行不行，趕緊打住。

  禁止不務正業！

  羅蘭趕忙把思緒拉了回來，決定先好好借鑑一下帕納大主教提供的資料。

  ……

  4月8日，涅維斯城，《魔法》編輯部總部內。

  天花板上，精美的魔法吊燈散發出淡淡的白芒，如同陽光，均勻灑落在寬敞明亮的會議廳里。

  與會的高階法師們坐在長桌旁，有的法師正在認真翻閱文件，有的在討論著什麼，有的則是獨自一人坐在那裡，低頭思考或者寫寫劃劃，顯得莊重而忙碌。

  就在這時，一名身穿華美法袍的法師走了進來。

  他是眾人的頂頭上司，《魔法》編輯部的總編。

  總編大人放下手中的茶杯，乾咳一聲，道：「現在，開始終審階段的聽證會吧。」

  斯維因等人全部停下手中的事情，肅然坐直，聽其宣布這次進入終審階段的文章名錄。

  不出所料，羅蘭的那篇《一種新型實用法術：賽里斯封神術》赫然在列。

  「對於這篇文章，我個人全無異議，只不過，發表的話，可能要考慮七神教會那邊的反應。」

  「笑話，我們亞特萊茵法師發表奧術成果，什麼時候要考慮那些教會的反應了？難不成發表了什麼不利於神明創世或者教廷治世的成果，還能把法師綁在柱子上面燒死不成？」

  「那還真別說，在一些愚昧落後的低魔文明，不乏這樣的事情……」

  眾人各自發表了一番看法。

  總編搖搖頭：「好了，大家投票就是。」

  結果很明顯，雖然有些人對此表示了些微的憂慮，但卻還是給予了支持。

  最終是全票通過。

  他們完全可以預見到，這樣的奧術成果發表，可能帶來一些爭議和影響。

  這其實得是羅蘭自己的鍋。

  他搬運文章，沒有充分考慮兩個宇宙的差異，只以為神魔小說就是承認神靈的存在了。

  不過羅蘭至少在表面上選擇了已經隕落的法律之神諾莫斯，是個泛信徒。

  他所表現出來的一些思想鋼印和價值取向，更像是中立派。

  倒也不至於被認作是無神論者。

  因此，還是選擇了支持發表。

  ……

  果然不出編輯部眾人所料，當新一期的終審結果發布，魔網上面更顯熱鬧。

  之前《封神演義》，再怎麼說，還只是個小說。

  哪怕是在極其保守的宗教國家，寫小說都有可能上火刑柱的那種，小說家之言，也還可以用凡人的無知和狂妄來形容。

  但是「賽里斯封神術」一出現，眾人都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什麼時候，神靈的地位，得通過世俗政權來冊封了？

  無法理解的觀念……

  這賽里斯學派，這麼勇的嗎？

  他就不怕神靈降下諭旨，甚至通過神降者，化為聖者形態找他麻煩嗎？

  神靈是能夠「下凡」，擁有人間化身的！

  親友們對此表示了擔憂。

  好在這裡是亞特萊茵，不是別的什麼地方。

  而且，「賽里斯封神術」發表於羅蘭晉升高階奧術師和候補委員之後，不是什么小角色時期。

  這樣的一個成果，還是獲得了廣泛的正面評價。

  只不過，邁哈德等人，就更加不可避免的敵視了。

  之前的什麼「后羿射日」、《封神演義》，都只不過是止於紙面的言論，造不成什麼實際後果。

  打打嘴仗，也就完事了。

  但卻沒有想到，還有「賽里斯封神術」這麼一層。

  他是要來真的啊！

  邁哈德主教暫時還拿羅蘭沒有什麼辦法，不免再度洋洋灑灑的寫了上萬字的雄文，嚴厲譴責。

  「這種以奧術侵犯神術領域的研究，是極其狂悖，極其無禮的！

  正如奧術研究需要遵守世間的法律，倫理道德等規範，神術的領域，也應當是禁止通行的範疇。

  羅蘭先生固然才華橫溢，但此刻，他正處在一個極其危險的邊緣。

  他正試圖超越知識邊界，涉及到一個不應該被人類干涉的領域，這是在褻瀆神明！

  此外，這種研究也可能缺乏奧術依據和證明，因此可能是一種無意義的研究……」

  「加洛，你快看看，這有光明神教會的主教在批判羅蘭！」

  多古拉城，歐克塞亞意外驚喜。

  因為這邁哈德所掌管的教區，正好是他們所在的西萊納！

  「或許，我們應該去拜會一下這位主教？」歐克塞亞對加洛提議道。

  加洛一陣無語：「要去你自己去，我最近可忙著呢。」

  無人知曉的是，就這輿論喧囂之際，西山莊園上空，一道聖光降下。

  有位不速之客悄無聲息的降臨在了莊園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