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字跡

  這張紙上的字跡是王簡明的，而我將那張被張志南放在錢包里二十餘年的紙條拿出一比對，很顯然，這兩張紙上的字跡，應該就是同一個人的。

  也就是說，當年約張志南在報刊亭見面的並不是歐蓉，而是王簡明。

  按照張志南的描述，不管是王簡明還是歐蓉，他們兩個都沒有在當晚出現在報刊亭內，所以，原本的約會也取消了，至此之後，張志南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歐蓉了。

  可這張紙條上的落款明明是歐蓉，為什麼會是王簡明？

  難道王簡明從歐蓉這裡得知，歐蓉肚子裡面的孩子是張志南的，所以，想要找他理論？

  不對，事情應該不是這樣的。

  王簡明對王婷很好，這在村民的心中形成了一個極大的落差，甚至還有人說搞不懂他們一家子，母親兇惡，父親仁慈，村子裡面的人指指點點的都說了一大堆，大多數都是說劉曉梅是怎麼從小把王婷打到大的。

  如果說，王簡明對王婷很好，那麼他沒有理由再去招惹張志南。

  而且，就算是真的要找張志南討回一個公道的話，又為什麼不用王簡明自己的名字？他是怕用了自己的名字，張志南不敢來嗎？

  還是，他一定要確保，張志南能夠出來？

  歐蓉化名劉曉梅，王簡明在二十一年之前，曾用歐蓉的這個名字去約了張志南，也就是王婷的親生父親，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係？

  我想的腦袋都快炸了，這時，我緩緩地回頭，抬頭一看，一個被魚線吊著的男人，此時正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緩緩地走進了他的身前，抬頭仰望著這個男人，低聲說道：「你……到底為什麼，要約他？」

  他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目視前方，就像是在等待死亡最後一刻的到來一樣。

  這時，李鎮南突然結結巴巴的說道：「白……白先生，您到底……在跟誰說話啊？不會……不會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鬼吧？」

  我看了一眼李鎮南，隨即又瞥了一眼身後的王簡明，此時，王簡明早已消失不見，而李鎮南的情緒，卻意外的驚悚。

  我笑了笑，順手將這張信紙又重新放回了抽屜，上前直搭著李鎮南的肩膀，笑著說道：「鬼是沒有，兇手倒是有一個，只是現在還沒找到。」

  跟著李鎮南回到刑偵大隊之後，我跟穆然說了一下我這邊查到的情況，後者也點了點頭，說那具在井內發現的女屍DNA已經出來了，倒也跟我說的一樣，她和王簡明的DNA根本對不上號，倒是和劉曉梅，也就是歐蓉的DNA一致。

  也就是說，王婷的的確確是歐蓉的親生女兒，但並不是王簡明的。

  王簡明不過做了一個接盤俠而已。

  王簡明，歐蓉還有王婷的屍體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發現的，但王婷的死亡時間卻比王簡明以及歐蓉還要早的多。

  「對了，王婷的驗屍報告出來了，你猜猜看，怎麼樣？」穆然從李鎮南手上拿著一份驗屍報告，朝我輕聲笑道。

  我呼了一口冷氣，搖頭說我不知道，畢竟我不是一個透視眼。

  穆然砸了砸嘴，說了句沒勁，就將這份驗屍報告遞給了我。

  而當我看到驗屍報告上的疑似懷孕這四個字的時候，我整個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樣。

  「顧北說，王婷在死亡之前，已經懷了兩個月的身孕，後來，我們去王婷的學校打聽了一下，按照王婷的導師所說，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王婷是失蹤了的，因為在三個月之前，王婷曾跟學校請了三個月的病假，說自己心臟不舒服，需要去醫院做個小手術，校方批准了王婷的假條，並讓王婷在假期修完之後，遞上病假條。」穆然看了一眼另外一份資料，對我緩緩地說道。

  「三個月前，王婷才請的假，而王婷懷了兩個月的身孕是在王婷死前，按照顧北的報告來看，王婷死亡的時間是在七天之前，所以，在請假的時候，王婷似乎還沒有懷孕？」我看著穆然，輕聲說道。

  穆然點了點頭，從理論上來說是這樣的，但實際情況如何，還需要等顧北的報告。

  「那，會不會王婷談了戀愛，又受到自己母親從小虐打自己的陰影，覺得母親不會接受自己的男朋友，所以跟著男朋友私奔了？在這種情況之下，她懷孕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啊。」李鎮南撓了撓頭，看著我和穆然，一臉疑惑的問道。

  當然，也不排除李鎮南所說的這個情況，但我和穆然卻依舊覺得這種情況可能在現實中是不被成立的。

  王婷性格軟弱，即使承受了自己母親長達二十餘年的虐打，但還是順從了自己母親，所以，她當然知道，她的婚姻，一定會受到母親的掌控，而在這個情況下，她如果談了戀愛，告訴自己母親也是一件無可厚非的事情，但一般情況下，就算王婷的性格再懦弱，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告訴母親自己已經有了男朋友的這個事實。

  所以，就算王婷有了男朋友，也絕對不會在讀書期間，將這件事告訴劉曉梅，再者，王婷讀書的城市離東區不近，所謂天高皇帝遠，劉曉梅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跑去找王婷，所以，王婷應該不會是跟著男朋友私奔，而且，警方在確認王婷身份之後，就一直對王婷周圍的關係鏈展開了調查。

  調查報告上顯示，王婷周邊的圈子很乾淨，大多都是一些女生，所以呢，她似乎並沒有男朋友。

  既然不是私奔，也沒有男朋友，那她的這個孩子是哪裡來的？

  不會這麼巧，她是當年張志南強迫歐蓉的產物，而在二十一年之後，她也被人強迫了吧？

  雖說我不相信，但如果王婷並沒有男朋友，那麼這個假設，我想應該能夠成立。

  我坐在穆然辦公桌前，閉眼冥想了有關於王簡明的這個案子。

  其實梳理下來，線索已經有很多了。

  但說句實話，這些線索，都還只是一些零碎的碎片，我需要將這些線索串聯起來，組成一個最有可能成立的兇殺案件，再一步一步的論證。

  是啊，以前在電視裡看他們警方辦案這麼簡單，就短短的幾個畫面，他們就抓到了兇手，可自己辦起來，的確是挺複雜的。

  「滴滴滴」

  我就在苦思冥想，王簡明被擺成扯線木偶的含義到底在哪裡的時候，一陣簡訊聲頓時就從我口袋裡面響起。

  我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個匿名簡訊，看到這些星星號碼的時候，我真的是頭也大了。

  因為不用猜，我都知道這發我簡訊的到底是誰。

  「這麼著急想要破案嗎？那我給您一些線索，希望您能受用。」

  這一條簡訊之後，對方又發來了一封彩信，信息中只有一張以J市老式小區無故起火，某年輕男子當場死亡的報紙。

  我將這張照片放大，又花了兩分鐘時間看了一眼這報紙內的所有內容。

  按照這報紙上的描述，88年，也就是二十一年之前，J市富貴小區一戶老式住房無故起火，因是在半夜起的火，當居民發現時火勢已經控制不住了，當時110，120，119全員出動，最後，火是撲滅了，但卻在那戶樓房內，找到了一具年紀大約在二十三歲左右的年輕男性屍體。

  什麼意思？

  他發這報紙來，是要說什麼？還是，他覺得這張報紙，跟我現在調查的這個案件有關？

  「什麼意思？你是誰？」我快速的發了一封簡訊過去，可我在穆然辦公室等了半天，對方卻沒有任何回應。

  我又仔細的閱讀了這報紙信息，二十一年之前，不正是張志南，歐蓉，王簡明幾人最後出現在J市的時間麼？

  這其中，到底有什麼關聯？

  關上了手機，我順手就打開了穆然的電腦，並在網頁中搜索這樁二十一年之前的火燒案。

  但我在網上只能搜出隻言片語，內容大多都和這報紙上說的差不多，我在網上沒有更多的收穫，所以只能去找穆然，希望穆然能調出當年的這個案件，最起碼，他得讓我知道，當年燒死的到底是誰吧？

  可穆然卻說，因為這個案件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檔案庫中的資料都已經更新換代了，而且，這種火災案，幾乎都被堆積在J市檔案庫里，並沒有錄入電腦，想要找到這這份報紙中的所有信息及調查資料，我可能只能去檔案庫里翻了。

  起初，我對這件事情並不在意，畢竟在我腦中，J市檔案庫還算是一個比較高端的地方，每天都會有人整理，想來穆然也是危言聳聽罷了，可當穆然帶著我趕到J市檔案庫搜尋調查資料的時候，我腸子都快後悔青了。

  這尼瑪哪裡是檔案庫，就是一間雜物房啊。

  按照檔案庫前台妹妹的說法，這些檔案都是一些陳年舊案，這個月他們才準備將他們錄入資料庫裡面，如果我們等不及的話，可以自己進去找，不過這些檔案我們只能在檔案庫裡面看，不能借調。

  看著眼前這一個又一個被塞滿了檔案的架子，我頓時欲哭無淚，早知道這樣，我不如直接去那個小區問問，說不定現在都已經找到了，都怪我這張嘴，幹嘛說要來檔案庫走捷徑，現在好了，穆然可是向上級申請調查令才帶著我來的，我現在說沒事了，我們走，去別的地方問問，穆然非得打爆我的頭不可。

  想到這裡，我順手就拿出了一份舊年檔案看了起來，可當我翻開這檔案看到的第一眼，我整個人，就跟被九重天雷給劈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