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點了點頭,說何止是打過,要不是那時王婷受不了這種毒打,跑出門向村民們求救,估摸著,劉曉梅都能用刀砍死王婷了。
我看了村長一眼,饒有所思的問道:「那您知道,劉曉梅和王婷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麼?」
都說虎毒不食子,更何況平日裡在村民面前脾性及好的劉曉梅呢,她和王婷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問題?
而她和王婷的屍體,為什麼又會同時出現在這裡?
看王婷屍身腐爛程度,死了最起碼三個月了,所以,按照劉曉梅和王婷的積怨,這王婷,會不會是被劉曉梅殺死的?
不對,王婷如果是被劉曉梅殺死之後,再丟下水中,那麼那一滴殘留在井壁上的液體又怎麼解釋?
這些液體都是一些人體分解積水,是因人體腐爛之後,才會產生的化學反應。
然而,這裡周圍都是村戶,如果說屍體被藏在這裡已經長達三個月,那麼按照這屍體的腐爛程度,周圍村民不該什麼都沒有聞到才對,而且我們也沒有在這戶人家裡面發現什麼腐爛後的殘餘物質。
如果說,劉曉梅殺死自己的女兒之後,再將女兒藏匿在家中,她會蠢到將屍體藏著,任由其腐爛,然後村民聞到了腐臭味,隨即報警?
不,只要是個人,應該都不會這麼蠢。
那麼,是劉曉梅將王婷殺害之後,隨即丟到井裡麼?
我搖了搖頭,我在將王婷屍體撈上來之後,當地警方已經用測血儀在井口乃至井內檢測過了,沒有血液殘留,也就是說,王婷被丟下去的時候,屍體上並沒有帶血。
人在死亡之後身體機能會很快停止運行,而血液也會隨之阻塞,慢慢的凝結,所以,在血凝結之後,屍體的身上就不再會有血液流出。
那麼如果假設,屍體被丟下去的時候,死者已經死了一段時間了,再加上井口的那一抹腐爛物,我應該可以確定,屍體應該是正在腐爛時,被人丟下的井中。
我緩緩地走到了王婷面前,只見那張極度腐爛的臉頰,我瞬間就想起了半個小時之前我才剛剛喝下了她的腦漿,一陣胃酸頓時在胃中翻滾著。
可再見她心臟口的那一抹刀傷,以及周身的切口傷痕,我又搖了搖頭。
王婷,應該不會是劉曉梅殺的。
之前的時候,我幾乎都快把這個房子翻了個底朝天,甚至還用測血儀用紫外線到處查看有沒有被擦拭過的血液,可結果卻是顯而易見的,在這個諾大的房子裡面,似乎除了廚房之外,就再也沒有血液出現過的痕跡了。
而王婷周身上下存在著各種刀傷,如果是在這個家裡將王婷殺害的話,那麼我不可能找不到一點血漬,所以,王婷的真正死亡地點,應該不是這裡。
那麼,如果排除是劉曉梅殺害的王婷的話,那麼殺害王婷和劉曉梅的人,會不會是同一個人呢?
如果是同一個人的話,那麼這個人,又想要隱藏什麼?是泄憤嗎,還是怕王簡明將什麼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妻女,從而殺人滅口呢?
我之前懷疑過沈驁,但在劉曉梅出事的時候,沈驁還在辦公室裡面,所以,沈驁不可能是殺死劉曉梅的兇手,即使,傻子都看得出來,沈驁有問題。
或許是因為職業因素,我在判斷任何細節的時候,都有些謹小慎微,似乎每一個細節,都是制勝的關鍵,王簡明的妻兒老小都死了,他在這個世界上似乎也沒有什麼親人了,所以,我和穆然一致認為,如果兇手是想要殺人滅口的話,那麼他的屠刀,將會從此放下。
但對於警方來說,他們的目的不僅僅就這麼簡單,他們要抓到兇手,將兇手繩之以法,或許,這就是老師當年說的責任。
是啊,他們的責任,不就是為冤者討回公道,讓壞人得到應有的懲罰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倒是慢慢的理解,老師當年對我說這句話的真諦。
或許,老師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滿懷期望,我能成為一個城市的守衛者,守衛著每一個被害者的尊嚴。
只是當時,我可能,只是拿它當成了一個笑話吧。
這時,穆然緩緩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他剛想開口,我就直接說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如果殺死王簡明和殺死他妻子女兒的是同一個人,那麼兇手就是衝著王簡明去的,王簡明的手上應該握著兇手的把柄,沈驁和王簡明是同村的,而且,我覺得沈驁這個人不簡單,我不說他是不是兇手,但他一定掌握著王簡明的某些秘密,而這個秘密,更能牽扯到王簡明與他兩個人的利益,還有,你可別忘了,王簡明死後,是被人像是一隻扯線木偶,吊在醫院樓道裡面的,他為什麼會以這種死亡方式世人?」
不光如此,幾個月前,王簡明在工地出了事故,左腿粉碎性骨折,但由於工期的原因,王簡明並沒有休息,而是在第二周就出了院,緊接著,王簡明失蹤了,誰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他失蹤的地方並不是醫院,可他的屍體卻出現在了醫院,兇手為什麼要將王簡明的屍體又送回醫院,再用這扯線木偶的方式去羞辱死者?
我隱隱約約的覺得,醫院,或許也是我們的一個突破點也說不定。
還有這個扯線木偶,既然兇手以這種方式讓死者露出最後的死亡方式,那麼,扯線木偶一定也說明了什麼。
醫院,扯線木偶,被縫製了的傷口,這一系列線索,到底有什麼聯繫?
「死者年約四十三,渾身上下的傷口多達三十五處,致命傷是脖頸上的這一刀,穩准狠,死應該是一刀斃命的,周身很多擦傷和摔傷,也有搏鬥痕,相信死者在死亡之前,曾和兇手搏鬥過,嗯……這個是什麼?」
我和穆然在一旁看著當地警方請來的法醫進行初檢,但……誰能告訴我,這看似七十多歲的老頭子,真是法醫?難道不是退休後來接活的嗎?
後來,穆然才告訴我,這位的確是法醫,只是長得老腔了一些。
我無奈的看了穆然一眼,想來這貨也是從一旁警員口中聽說的吧?
緊接著,這名法醫用著那一雙顫顫抖抖的手抓起了一把鑷子,而後又從死者的口腔內側的智齒內找到了一塊指甲,這塊指甲很小,很厚,從這指甲的邊緣來看,應該是當時死者在和兇手搏鬥的時候留下來的。
我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想像著當時劉曉梅和兇徒搏鬥時的場景,按照劉曉梅身上的傷痕來看,兇徒應該上面就遏制住了劉曉梅的脖頸,所以,劉曉梅脖頸上刀口處有一塊明顯青紫色的痕跡,然後,兇手用重力直將劉曉梅朝身後的灶台上推去。
等等
兇手順手就掐住了劉曉梅的脖子,但按照劉曉梅的身材來說,在村子裡面已經不算矮小了,所以,兇手應該是一個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五之間的男人,而且能這麼輕易的就在一個人的脖頸上掐出一道勒痕,兇手的力氣應該非常大。
緊接著,劉曉梅的腰間撞到了灶台,左腳腳底也順勢撐了一下灶台內側,很顯然,她想要反抗,卻在這時,兇手拿著鈍器,直朝劉曉梅的後腦上來了幾下,再然後,他扯著劉曉梅直摔到了一旁的牆壁上,這一次,兇手抽出了刀具,一刀一刀的捅在了劉曉梅的身上。
可能他覺得劉曉梅沒有死透,又在她脖頸上來了這麼一刀。
所以,牆邊的血漬,才會那麼濃厚。
我並不覺得一個陌生電話,能讓劉曉梅留在家中等候,而不立即來我市尋找自己已經找了三個多月的老公。
或者,兇手在電話里告訴劉曉梅的事情,遠遠比見自己的丈夫還要重要。
會是什麼事呢?
「我們該走了,上面已經……」這時,穆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緩緩地說道。
我抬頭看了一眼身旁的這具女屍,搖頭道:「或許,我覺得我們應該留下來調查一下劉曉梅的死亡原因,就跟我們推測的那樣,他的死,很可能和王簡明,有著密不可分的聯繫。」
穆然聳了聳肩,說他已經跟上面報備了,上面的說法是還需要跟東區警方協商一下,所以,我們沒有可以留在這裡的必要,我們現在要做的,就只是查清楚殺死王簡明的到底是誰。
我看著穆然,喃喃道:「百分之八十。」
穆然一臉懵的看著我,問我什麼是百分之八十。
我一臉凝重的嘆了口氣,說殺死王簡明的兇手和殺死劉曉梅以及王婷的兇手,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是同一個人,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就只查王簡明,不查劉曉梅,我們是查不到任何線索的,就像是拼圖一樣,線索重重連結,少了一塊,這一副拼圖都不會完整。
「那你想怎麼樣?」穆然朝我眉目微挑,玩味的說道。
我笑了笑,順手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可別忘了我是幹什麼行當的,他穆然是警察,我又不是警察。
說話間,我側身又看了一眼身後的那兩具屍體,忽然,我的腦子就開始一陣眩暈,再然後,我在一旁的房檐下,竟看到了一個面無血色的女人,正站在那兩具屍體的身後,面色凝重的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