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3章 與神對話

  不同於凡人生來便擁有一切,泰坦生於天地,一無所有,必須在漫長的沉睡中理解世界和位面本身,學會如何利用物質宇宙所提供的基礎。魔力、靈魂、甚至是塵埃、微粒,通過這些渺小的基本物質,將他們日益茁壯的思想和意志化作現實,創造奇蹟。

  從無到有,便是蘭洛斯所尋求的答案。

  但,方法呢?

  難道必須通過漫長的時間積累,通過無法計算的歲月沉澱才能觸碰到宇宙法則的奧秘?才能擁有超越凡人的智慧和力量?

  不,這不應該是概率問題,一定存在某種公式,通過達成某個條件,促進泰坦誕生與甦醒的結果。

  翠綠的邪能已經將蘭洛斯的四肢燒灼成灰,餘下的身體部分也布滿了裂痕和缺口。雖然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與這個奇特空間越來越無法維持平衡,一種好似即將從夢境中驚醒的錯覺愈發在腦海中膨脹,但,他依舊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出神凝望著那熊熊燃燒的混亂之火。

  真是可惜啊,如果沒有糾纏艾澤拉斯的上古之神阻攔,自己應該還能有充足的時間,來藉助這艾澤拉斯星魂的碎屑觸碰到物質宇宙的本質與奧秘。

  重重一嘆,蘭洛斯正要閉上眼,等待著清醒那一刻的到來,可冥冥之中,一股令他無限神往的感覺油然而生。本能的,他將目光投向了遠方,雲霧山水之中,艾澤拉斯高貴的靈魂正用那雙輪廓模糊的眼睛注視著他。

  令他意外的是,那道如星辰般璀璨的目光里,沒有因他身上的毀滅能量而生出憎惡和敵對,反而是一種憐憫,與疑惑。

  為什麼要這麼做?

  蘭洛斯驚訝地睜大雙眼。

  儘管沒有對話,沒有言語,但他仿佛『聽』到了來自這個如汪洋般浩瀚無邊的存在所提出的問題。

  短暫的呆愣後,他幾乎下意識地順著這種奇異的感覺,將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身上。很快,他明白了,明白了對方一開始的疑惑與警惕,明白了對方現在的情緒,來自何處。

  他這具靈體的誕生,來自於艾澤拉斯的精華,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就像是星魂的一塊碎片,一個小小的複製品。

  如果你在家裡睡著覺,突然看到一個跟你長著同一張臉的人出現在臥室門口,你會是什麼反應?沒錯,這就是艾澤拉斯星之魂方才的想法。

  戒備、警惕,甚至都太小兒科,沒被嚇個半死已經算是足夠冷靜了。

  但是現在,為了對抗虛空的腐化,這個跟自己擁有著同樣高貴氣息的靈魂,居然以自己的靈魂為代價,將虛空的貪婪,徹底阻擋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之外。

  沒見過世面的新生泰坦表示很吃驚,畢竟她自己,在漫長的歲月中,面對虛空的腐蝕和折磨,都只能選擇龜縮在角落。她從未有過如此覺悟,如此果敢的勇氣和決心。

  當然,這並不能以凡人的常識來評價這個新生泰坦的品性。就像方才所說,泰坦自誕生以來,除了自己的靈魂,一無所有。她在經歷意志思想成熟和創造軀體與力量的過程之前,就已經被虛空盯上。

  沒有寄託,沒有依靠,沒有來得及去尋求自己的存在意義。孤立無援的她,只能選擇一再退守,小心翼翼守住,她所擁有的唯一。

  可蘭洛斯此舉,在她看來,無異於放棄生命,放棄自身的存在,放棄一切。

  等你燃燒殆盡,虛空,很快便會捲土重來。就算獲得了短暫的勝利,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或許是因為感受到了蘭洛斯靈體上愈發濃郁的虛弱與殘缺,星魂所傳遞的疑問,越來越急迫。

  意義?

  蘭洛斯突然笑了起來,好似被燒灼乾裂的木柴般布滿裂隙與火星的臉龐,透露著一股強烈的自嘲與無奈。

  不,我可沒時間想這麼多,我只是小心眼,輸不起。

  這並非謊言或隱瞞,他確實不知道獻祭這具靈體會有什麼後果。會不會對自己原本的靈魂和意志造成什麼影響?會不會導致自己再也無法醒來?或者醒來後留下什麼不可逆轉的後遺症?他都不清楚。

  當黑暗遮蔽他的視線,遮蔽前方最後那一束亮光的瞬間,他只是本能,本能地需要光明,需要希望。可黑暗之中,他孤立無援,他一無所有,他……只有自己……

  莫名的,一股強烈共鳴在雙方交錯的思緒之中悄然生長,璀璨的永恆星魂球形的軀體外層,掀起一陣陣漣漪。

  亘古之前,在她第一次睜眼之時,便只看到一片黑暗。覬覦她力量的虛空,早已經過漫長的蟄伏,深入她的精神意志。雖然她擁有著取之不盡的力量,在這裡,在這個世界她都無所不能,但她無法消滅自己,無法消滅已經將觸鬚刺入自己意志的虛空。

  她也曾看到過,看到過有人代替她所缺少的魄力,一舉拔除了其中最強壯有力的一根觸鬚,但結局卻是令她痛苦不已。在這樣的刺激之下,她只能更加用力蜷縮,以求儘可能地與虛空暗影拉開距離。

  可這,終究是自欺欺人。

  今天,這個在氣息上與自己擁有著高度相似,卻又渺小得還不如自己一根髮絲的奇特存在,闖入了自己的精神意志,點亮了一束別樣的亮光。

  一束毀滅的光,一束熊熊燃燒的光,一束寧死不屈的光。

  欣喜?激動?初生星魂或許並不能理解這兩個情緒的含義,她只知道,她不會任由這束光,眼睜睜熄滅在自己面前。而在這裡,在這個世界,她的想法和意志,皆可化作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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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算是失敗了嗎?呵呵,畢竟是突發奇想,雖然沒有實際收穫,但能摸索到這一步,已經算是收穫頗豐了。

  原本完整的軀體消散得只剩下殘缺的頭部和胸膛,蘭洛斯環顧四周,看到的卻是,漆黑的天幕被邪能所燒灼出的巨型環狀空洞,正因為他靈魂的消耗殆盡而逐漸癒合。

  抱歉……

  長長一嘆,他最後望了一眼艾澤拉斯璀璨的靈魂,正想最後說些什麼,卻發現那顆藏匿在漂浮的山水環抱中的星之魂,突然劇烈涌動起來。

  就在蘭洛斯的雙眼燒灼成灰,意識陷入黑暗前的瞬間,一束璀璨至極的光芒突然從星魂之中噴射而出,直直射向了他的胸膛。

  嗡——

  微弱的輕鳴悠悠迴蕩在天幕之下,幽綠的火焰熄滅了,光芒消褪,急不可耐的虛空,立刻將那個偌大的環形空洞,再度填滿。

  暗影之下,於璀璨星魂上浮現的兩眼中,驚訝、疑惑、不解……有生以來第一次,她的思想意志,沒能化作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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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太美了……

  璀璨的永恆之井旁,那個在綠色漩渦中的虛影直勾勾盯著盪起微微波瀾的湖面,久久沒能回神。

  那雙好似熊熊燃燒起來的雙眼中,正倒映著一抹逐漸被令人作嘔的黑暗所吞沒的璀璨光芒。

  該死的上古之神……

  至於那仿佛要令他熱淚盈眶的感觸,是因為湖面之下那個比他所有認知都要璀璨的新同類,還是因為那個在混亂之火中,將自己燒灼成灰來撕裂暗影的渺小身影,那就不得而知了。

  「薩格拉斯大人?至尊?吾神?」

  再也無法透過湖面看到深處,他千萬年來都不曾動搖過的情緒竟湧現起強烈至極的遺憾,與渴望。直到後方傳來一聲比一聲急切的呼喚,他這才依依不捨地將視線挪開,看向了後方那些渺小可悲的凡人。

  正如他曾經在阿古斯做過的那樣,在他簡單展現自己完美軀體與力量之後,神明的顯聖,輕易征服了這個世界的凡人領袖。

  似乎是叫,艾薩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