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點亮天幕,絢爛的雲彩如同一條金色的江河,自腳下奔騰而過。
勁風迎面,在耳邊形成轟隆的迴旋,不時穿透魔法護盾,撩起精靈灰白的束髮。
蘭洛斯手握韁繩,馳騁於天際,俯瞰著在清晨漸漸甦醒的壯麗河山,傾聽著天空的輕鼾,不自覺慵懶起來。這種脫離天地束縛的感覺,讓他覺得好似整個世界只剩下自己,自由自在,又安寧祥和。
不過,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體會到他此刻的輕鬆與自在。身前的少女不知何時進入夢鄉,一天一夜枯燥又疲憊的旅程讓她暫時遺忘了兩人間的隔閡與不快,嬌柔的身體向後仰靠著,借著他結實的胸膛沉沉睡去。
悄悄探入鼻尖的幽香打破了蘭洛斯空靈的心境,精靈低垂眼瞼,仔細打量著那張精緻無瑕的絕美容顏。
安靜下來的庫爾提拉斯小公主有一種別樣的魅力。洋娃娃般精雕細琢的臉蛋已經逐漸脫離稚氣,細長的睫毛在風中輕輕飄蕩,隱隱透露出驚鴻一瞥的嫵媚。柔順的金色捲髮時不時拂過精靈的臉頰,帶著醉人的芬芳,引人入勝。縱使不著粉黛還一路風塵,依舊轉眼便將他的注意力從這天地自然中勾走。
不愧是庫爾提拉斯的海上明珠,戴林的寶貝閨女時而像一朵浪花,溫柔似水,時而又像是海邊的礁石,面對浪濤,不屈不撓。就連相貌都如此楚楚動人、傾國傾城,實屬一代天驕。
難怪不論是嶄露頭角的阿爾薩斯,還是歷經浮華的凱爾薩斯都拜倒在石榴裙下。這樣可甜可鹽的青春少女對男人的殺傷力,簡直比火槍大炮還要上頭。
幸虧蘭洛斯在牡丹花下走過好幾遭,雖驚於此女才貌,但並未生出yin邪之念。
看著酣睡的少女,他的腦海中不禁浮現起希爾瓦娜斯的面容。相比吉安娜,遊俠將軍更加高傲,她似乎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妥協,就連兩人摸摸抓抓都要反客為主占據主動。
想到兩人第一次坦誠相見時的戲劇性,蘭洛斯不禁笑出了聲。也不知道該說她精明還是蠢萌,連這種你歡我好的事情都鬧得跟打架一樣。堂堂遊俠將軍,怎麼跟個孩子似的?
搞得像是咱會輸一樣。
露出略顯猥瑣的笑容,蘭洛斯愛不釋手地把玩著艾德魯因的劍柄。隨著陣陣絢爛金光閃過,長途跋涉的精靈非但沒有感覺到疲憊,反倒越來越精神。
想到希爾瓦娜斯,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個樹葉般翠綠的窈窕身姿。奧蕾莉亞,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
沒有對青銅龍的顧忌,他在德拉諾的行為可謂是無法無天。他並不能保證歷史會像記憶中那樣,即使那個世界支離破碎,他魂牽夢繞的那個身影還能安然無恙。
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擔心,不論是待在紫羅蘭監獄,還是如今這般自在翱翔,他從來沒有真正安寧過。
還有泰蕾,雖然在嘗試著接納這份情感,但他心裡始終覺得有什麼東西隔在兩人之間。
提到泰蕾,他的腦海中悄悄闖入另一個嬌俏的身影,當初跟她針鋒相對的溫蕾薩。格瑞姆巴托之後,這丫頭的心思那叫一個直白,蘭洛斯這樣的人精自然心裡明了。可她是希爾瓦娜斯的小妹,又經過奧蕾莉亞寧死也不願返回艾澤拉斯的痛苦後,蘭洛斯只能揣著明白裝糊塗。等時間一長,那丫頭自然也就淡忘了吧?
還有在沙塔斯破碎的城牆下翹首以盼的伊瑞爾,雖說因為薩格拉斯之眼的原因,當時的他不得不跟德萊尼保持距離,但他心中的愧疚直到現在都絲毫不減。
唏噓之下,往日的一幕幕如幻燈片般在眼前閃過。悲歡離合、喜樂無常,回想著這一世的種種,蘭洛斯臉上的自嘲愈發濃郁了。
這麼多年來,自己似乎一直都沒有真正融入這個世界過。一來到艾澤拉斯,他就拼盡了全力去擺脫惡魔的覬覦,然後就被流放。
馬格納斯的墮落、麥迪文的恐怖、秘法會的新生,以及與薩格拉斯的交易。
短短二十來年,他已經無數次跟死神擦肩而過,無數次的博弈,稍有不慎就是跌入萬丈深淵粉身碎骨。這其中還算上了星際穿越時被扭曲虛空偷走的歲月。
他根本沒有機會和時間去好好探索一下這個他曾朝思暮想的奇幻世界。
就像他曾對奧蕾莉亞說的,他每一天都要當做最後一天來過活,真的太累了。
蘭洛斯搖晃著腦袋,灰白的束髮仿佛在回應他的落寞,幾縷有氣無力的髮絲悄然垂落在額前。
不過,他終究是幸運的。他成為了這個世界最頂尖的那批凡人,他擺脫了燃燒軍團的圍追堵截,他還活著。
可惜他並不會感謝燃燒軍團和他的敵人所帶來的不幸,痛就是痛,即使好了傷疤,噩夢還是會叫他夜不能寐。他不可能跟燃燒軍團化干戈為玉帛,畢竟那些惡魔,早就恨不得剝了他的皮。
所以儘管他暫時擺脫了危機,但他還是不敢鬆氣。畢竟,在德拉諾,阿克蒙德那一指給他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恐怖印象。
想到這裡,蘭洛斯的臉上不可抑制地流露出恐懼的色彩。如果沒有克烏雷的自我犧牲,他就真的死了。他的事業,他的摯愛,還有那些他所在意的人和事,都將統統離他而去。
好不容易在艾澤拉斯走一遭,結果卻留下一大票遺憾?不,這種事情,他絕對不會願意經歷第二次。
再說了,好不容易重生一趟,就算真要入土為安,那好歹也要給咱地球人多多開枝散葉,對不?
想起自己一路走來的風流艷史,蘭洛斯嘴角的笑容越來越把持不住。
「哼,下流。」
微不可察的輕哼與不齒的謾罵自胸口傳來,蘭洛斯笑容一僵,連忙低頭看去。
靠著他胸口酣睡的少女已經醒來,嘟著嘴瞪了這笑容猥瑣的壞人一眼後,連忙掙扎著坐直身子。
「你這丫頭就只會這兩句罵人的話嗎?」從啟程到現在已經一天一夜,吉安娜跟自己說的話屈指可數,難得她主動搭腔,蘭洛斯也沒有去計較她言語中的針鋒相對。
「更多的你也不配。」小吉安娜惡狠狠地扔了他個白眼,少女自幼便接受的是皇室的優良教育,她這兩天說的狠話髒話怕是比這十來年加起來還要多。
「不錯不錯,這麼點時間就把嘴皮子練出來了,雖然只聽了我一堂課,但你這學習能力真是讓為師欣慰。」蘭洛斯眯眼微笑,裝模作樣地摸了摸下巴並不存在的鬍鬚。
「為師?」少女金色的秀眉狠狠一顫,滿臉譏諷地轉過頭來,「就那一堂課?除了坑蒙拐騙,你還能教人什麼?也不拿個鏡子照一照。」
蘭洛斯這老小子從來都是有仇必報,見吉安娜還是沒有學乖,他嘴角一揚,擺出一副堂堂正正的模樣:「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丫頭,我跟戴林好歹是一起上過戰場的兄弟。不說認我做乾爹,一聲叔叔你總不能吝嗇吧。」
自己的父親確實提過幾次這壞人的名字,再加上他對庫國領袖直呼其名的自然,吉安娜竟是被他這一出給唬住了。
見她吃驚,精靈心裡暗笑,臉上卻滿是嚴肅:「吉安娜,你好歹師從大法師安東尼達斯,難道連尊師重道的基本禮儀都沒學會嗎?」
蘭洛斯畢竟是在死人堆里來來回回爬過好幾次的人了,板起臉來的威勢,還真有幾分唬人。
「你,你……」涉世未深的吉安娜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目光,咬著牙低下頭,略帶顫抖的細語帶著濃濃的不甘和怨念極深的妥協,鬼使神差地自己冒了出來:「叔……」
「哈哈!」正所謂做人留一線,蘭洛斯趕在吉安娜自降輩分前大笑打斷,「小珍珍呀,你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聽話了?倒是讓為師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又上了這壞人的當!
吉安娜兩眼瞪大滿是通紅,表情已經分不清是委屈還是憤怒,但隨著她修長的玉指接連跳動,狂暴而又冰冷的寒風代替了她的情緒。
「蘭洛斯!我跟你勢不兩立!」
「喂!我們還在天上,等等……哎呀!」